那只由破碎法则和混沌气流构成的巨手缓缓缩回黑暗漩涡，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半截消失的骨舟。废墟之海上，只剩下黑船和那剧烈摇晃的石盘。
“呜……”宁儿似乎被那恐怖的景象彻底吓住了，小脸埋在苏清月怀里，发出小兽般的呜咽，眉心混沌之眼的纹路光芒急促闪烁，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与海眼深处那未知的存在进行着某种无声的、本能的对抗。
“走！快走！”石盘上，那耳朵受伤的元婴首领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惧。他死死盯了一眼苏清月和宁儿的方向，眼中虽有不甘，但更多的是对那混沌巨手的骇然。脚下石盘黄光大盛，强行稳住船身，就要朝着与海眼相反的方向遁逃。什么圣瞳，什么仇恨，在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现在想走？晚了！”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在黑船上空响起。
几乎在石盘调转方向的瞬间，黑船动了！
它没有像石盘那样试图向外逃，反而借着海眼狂暴吸力与石盘自身转向产生的刹那空隙，如同一条灵活的黑色游鱼，船头猛地向下扎去，目标并非那恐怖的漩涡中心，而是漩涡边缘、那片因能量剧烈对冲而形成的、布满了空间裂痕和混乱法则碎片的危险区域！
“你疯了？！”苏清月死死抓住船舷，看着船外那些如同黑色闪电般明灭不定的空间裂缝，心脏几乎跳出胸腔。闯入那里，稍有不慎就是船毁人亡！
“闭嘴！想活命就抱紧那小子！”沙哑声音厉喝，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那怪物是被‘钥匙’的气息引出来的，但它现在被海眼本身的混乱法则暂时束缚，不敢完全脱离！这是唯一的机会！只有利用这片法则最混乱的屏障，才能彻底摆脱后面的尾巴，找到暂时安全的缝隙！”
黑船周身暗金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硬顶着狂暴的能量乱流和不时扫过的空间裂缝，一头撞入了那片光怪陆离、仿佛打翻了调色盘的危险区域！
“嗤啦——！”
一道无形的空间裂缝如同鞭子般抽在船体护罩上，发出刺耳的撕裂声，护罩剧烈荡漾，明灭不定。船身猛地一震，苏清月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咿——！”宁儿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叫，眉心的混沌之眼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安抚和梳理？
奇迹般地，在那波动掠过的瞬间，船周那狂暴混乱的能量流和肆虐的空间裂缝，竟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和缓和！虽然只有一瞬，却足以让黑船如同庖丁解牛般，险之又险地穿过最危险的几个节点！
“好小子！”沙哑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喜。
后方，那试图遁逃的石盘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本就慢了一步，又选择了相对“常规”的逃离路线，立刻成为了海眼狂暴吸力的主要目标，同时也要面对边缘区域溅射出的能量冲击。
“稳住！给我稳住！”元婴首领怒吼，石盘表面的山川社稷图案光芒大放，形成厚重的光罩。但一道巨大的、燃烧着幽暗火焰的位面碎片被吸力卷来，狠狠撞在光罩上！
轰！
光罩瞬间布满裂痕，石盘剧烈翻滚，上面修为稍弱的几名族人惨叫着被甩飞出去，瞬间被混乱的能量流撕碎或卷入深渊。
“不——！”元婴首领目眦欲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船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那片法则混乱的区域，而他们却被死死拖住，离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越来越近……
黑船内，苏清月回头望去，只能看到石盘在狂暴吸力中绝望挣扎、最终被拖入漩涡边缘、彻底崩解湮灭的最后一幕，以及那元婴首领充满不甘和怨毒的、最后的眼神。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头却没有多少轻松。一个强敌覆灭了，但归墟海眼的异变和那恐怖的混沌巨手，意味着更大的危机。
黑船在宁儿无意识散发出的混沌波动庇护下，如同暴风雨中掌握了风眼的船只，虽然颠簸剧烈，却总能找到那一线生机，在绝境中穿梭。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能量乱流渐渐平息了一些，空间裂缝也不再那么密集。黑船的速度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
这里依旧属于归墟的范围，但不再是废墟之海，而是一片虚无的、只有缓慢流淌的混沌气流的空间。远方，那庞大的黑暗漩涡依旧可见，但似乎隔了一层模糊的屏障，吸力也减弱了许多。
“暂时安全了。”沙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利用那小子力量制造的‘混沌盲区’，算是暂时躲过了海眼意志和外面那些杂鱼的锁定。”
苏清月这才发现，宁儿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哭泣，在她怀里沉沉睡去，眉心那混沌之眼的纹路也恢复了平静，只是小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安的倦容。刚才那番无意识的“梳理”法则，显然消耗了他巨大的精力。
她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头，心中百感交集。这小家伙，既是麻烦的源头，却又一次次在绝境中成为她唯一的依靠。
“我们接下来去哪？”她抬头问道，目光投向这片虚无的混沌空间深处。归墟海眼暂时不能靠近，外面强敌环伺，他们似乎被困在了这里。
沙哑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响起，带着一丝不确定：
“等。”
“等？”
“等海眼这次的‘躁动’平息，或者……等下一个变数的出现。”
沙哑的声音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意味：
“我有预感，这归墟深处，很快就要迎来新的‘客人’了。而且，恐怕是连海眼里那怪物，都不得不重视的‘客人’。”
苏清月心中一凛，抱紧了怀中的宁儿。
新的客人？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