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囚笼,沉重的镣铐,还有那双曾经盛满温柔如今却只剩冰封死寂的金色眼瞳……
这一切如同最刺骨的寒风,瞬间吹散了季凛脑中残存的最后一丝晕眩和骄傲。
极致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如同藤蔓般迅速缠绕了他的心脏。
他太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征服者,而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生死完全系于眼前这个被他亲手推入深渊的男人一念之间。
几乎是立刻,那张俊美却苍白的脸上,迅速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悔恨、脆弱和深情的表情,堪称精湛的表演。
他猛地扑到栏杆前,镣铐哗啦作响,冰蓝色的眼眸里瞬间蓄满了水汽,望向坐在床榻上的索恩。
“索恩……索恩……”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和痛苦,“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原谅我……”
索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看一场无声的默剧。
见对方没有反应,季凛更加卖力,他用力攥着冰冷的栏杆,指节泛白,开始急切地提起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过往:
“你还记得吗?在龙息之地……你每天给我按摩,陪我做复健……我那么重的伤,是你一点一点把我从绝望里拉出来的……”
“还有那个平台,我们看着星空,你背着我……我吻你……那个时候,我是真的……”
他哽咽了一下,仿佛痛苦得难以继续,“我是真的觉得……或许留在这里,和你在一起,也很好……”
他甚至提到了那枚黑曜石项链:“我把我最重要的家族徽记给了你!那不仅仅是一个信物,那是我的……我的心啊!索恩!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他的话语充满了情感,眼神哀切而真诚,仿佛之前所有的背叛、利用和残忍都只是一场不得已的噩梦。
“我只是……我只是被权力蒙蔽了双眼……我害怕……害怕失去拥有的一切……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泪水终于从他眼角滑落,配上他此刻狼狈却依旧惊人的美貌,显得格外具有欺骗性,“但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假的!索恩……相信我……我一直都是爱你的……”
他声嘶力竭地诉说着,将一切归咎于野心和恐惧,却独独强调那份“爱”的真实性。
终于,一直沉默如同雕塑的索恩,有了反应。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笼门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季凛。
他低头,看着笼中泣不成声、显得无比脆弱可怜的旧日爱人,金色的眼瞳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幽暗的东西在缓慢蠕动。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锁具。
“咔哒”一声轻响。
笼门,竟然被他打开了。
季凛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混合着狂喜和一丝难以置信。
他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洞开的牢门和索恩看不出情绪的脸。
索恩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平滑的质感,听不出喜怒:“你说……你爱我?”
季凛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拼命点头,语气急切而肯定:“爱!我当然是爱你的!从未改变过!”
索恩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那双冰封的金瞳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扭曲的满足。
他朝着季凛,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仿佛要拉他出来。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让季凛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冻结,坠入更深的寒渊:
“我自然是信你的。”索恩的嘴角似乎极其微小地勾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化不开的、危险的欲望和占有,“那……你怎么证明呢?”
证明?
季凛愣住了。
证明爱?在这种情境下?
但他没有时间犹豫。
求生的本能和洞察危险的直觉催促着他。
他看着索恩伸出的那只手,看着对方那双似乎期待着什么的眼睛……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他猛地从笼子里扑了出来,甚至顾不上手脚上沉重的镣铐,几乎是踉跄着撞进索恩的怀里!
然后,他踮起脚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吻上了索恩那双冰冷的、抿紧的唇!
这是一个充满了绝望、讨好和孤注一掷的吻,毫无技巧可言,只有唇瓣粗暴的碾压和厮磨,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诚意”都通过这个吻传递过去。
在双唇相触的瞬间,季凛能清晰地感觉到索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然后,一切都失控了。
仿佛只是一个火星坠入了积压已久的干柴堆!
索恩那双一直垂着的手猛地抬起,一只狠狠箍住季凛的腰肢,几乎要将他勒断,另一只手则用力扣住他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凶狠地加深了这个吻!
不再是季凛那带着讨好意味的触碰,而是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掠夺和侵占。
他的吻带着龙息般的灼热,几乎要烫伤季凛的唇舌,充满了压抑太久的愤怒、痛苦、以及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占有欲。
“唔……!”季凛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被动地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猛烈攻势。
镣铐在挣扎中发出刺耳的声响,氧气被急速掠夺,大脑一片空白。
索恩仿佛要将这段时间所有的背叛、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甘,都通过这个吻狠狠地报复回来,又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眼前这个人的存在,确认这份失而复得的归属。
空气中弥漫着情欲、危险和眼泪咸涩的气息。
季凛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也开始笨拙地回应,试图用温顺和迎合来平息对方的怒火,换取生存的机会。
两人紧紧纠缠着,踉跄着倒向那张曾经属于季凛的、宽大华丽的床榻。
沉重的帐幔落下,遮住了内里翻滚的身影和压抑的喘息。
只剩下冰冷镣铐的碰撞声,和衣物被撕裂的细微声响,在弥漫着绝望和欲望的房间里,奏响一曲扭曲的、关于征服与臣服的乐章。
索恩那双金色的眼瞳在阴影中亮得骇人,里面翻滚着化不开的浓黑欲望,如同终于等到猎物自行走入陷阱的猎人,冷静而疯狂地享受着这顿迟来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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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头痛和浑身散架般的酸痛将季凛从深沉的、充满混乱梦境的睡眠中拉扯醒来。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身体先一步感受到了不适。
他试图动弹,却发现四肢沉重异常。
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他依旧躺在那张奢华的床榻上,手腕和脚踝上冰冷的金属镣铐并未消失,另一端牢牢锁在沉重的床柱上。
而更让他身体僵住的,是背后传来的、紧密相贴的温热体温,和一条横亘在他腰间、霸道而沉重的手臂。
索恩……从身后紧紧拥抱着他。
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温热的呼吸均匀地拂过他的后颈,带来一阵阵战栗。
季凛一动不敢动,昨夜那些混乱而激烈的片段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让他脸颊发热,更让他心底发寒。
那不再是温情,而是一场充斥着掠夺、惩罚和绝望气息的纠缠。
就在他屏息凝神,试图理清这荒谬绝伦的处境时,身后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苏醒。
拥抱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几乎带着一种要将他揉碎嵌入自己骨血般的力道。
然后,一个低沉而带着奇异依赖感的声音,模糊地、如同梦呓般响在他的耳后:
“哥哥……别离开我……”
哥哥?
这个陌生的、绝不该出现在两人之间的称呼,像一道冰水,瞬间浇灭了季凛心中所有残存的暧昧和温热,只留下刺骨的惊疑。
他猛地挣扎了一下,试图转身,却被镣铐和身后人的手臂禁锢得死死的。
“哥哥?”季凛的声音因一夜的……过度使用而沙哑不堪,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你叫我什么?哥哥是什么意思?!”
然而,身后的索恩却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季凛的颈窝,蹭了蹭,仿佛一只寻求安慰的大型犬科动物,但那手臂禁锢的力道却丝毫未减,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占有。
这一刻,季凛清晰地感觉到,醒来后的索恩,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不再是龙息之地那个沉默笨拙、会因为一个吻而脸红耳赤的单纯龙王,也不再是昨夜那个充斥着毁灭性愤怒和占有欲的复仇者……
而是一种更复杂、更令人不安的状态。
仿佛某种更深层的东西,挣脱了束缚,显露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索恩似乎彻底清醒了。
他松开了些许力道,允许季凛艰难地转过身。
四目相对。
季凛的心脏猛地一缩。
索恩的脸上依旧带着那道狰狞的伤疤,五官轮廓也没有变化。
但那双金色的眼瞳……里面的情绪却复杂得让季凛心惊。
沉淀的疯狂、偏执的占有、浓得化不开的欲望,还有一丝……孩童般的依赖和委屈?
这些截然不同的情绪扭曲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度危险且不稳定的气质。
“你……你到底怎么了?”季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前的索恩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陌生和恐惧。
索恩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那双复杂眼睛细细描摹着季凛的脸,指尖甚至抬起,轻轻拂过季凛锁骨上清晰的咬痕,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怜爱和回味。
就在这时,卧室门外传来了恭敬的通报声。
两名身着龙族侍卫服饰的高大男子低着头走了进来,向床榻的方向行礼。
“王,圣都内的骚乱已基本平息,残余的人类抵抗力量已被清除。缴获的物资和……”侍卫的报告声平稳无波。
季凛的目光却猛地钉在了那两名侍卫身上!
他冰蓝色的瞳孔急剧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两名侍卫……身上竟然干干净净!
没有任何伤痕!
连一丝打斗过的痕迹都没有!
他们的铠甲光洁如新,表情平静,仿佛刚刚经历的那场席卷全城的、惨烈无比的“万兽反扑”和龙族暴动从未发生过一般!
这怎么可能?!
昨夜那地狱般的景象绝非幻觉!
那震耳欲聋的咆哮、冲天的火光、飞溅的鲜血……
巨大的违和感和寒意瞬间攫住了季凛!
就在这时,身后的索恩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令人胆寒的玩味。
他再次从背后拥住浑身僵硬的季凛,下巴搁在季凛的肩上,嘴唇几乎贴着季凛的耳廓,用一种慢条斯理、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季凛耳边的声音,轻轻说道:
“哥哥,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顿了顿,感受着怀中身体瞬间的紧绷,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残忍地继续道: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想做什么。”
“龙族所有的弱点……都是我故意……说给你听的。”
轰——!!!
这一刻,季凛只觉得一股冰寒彻骨的凉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天灵盖!
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了!
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失控感,如同巨手般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他猛地瞪大眼睛,看着身后索恩那张近在咫尺的、带着温柔笑容却眼神疯狂的脸,
“什……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