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血洗三界后,天地失衡。
仙门覆灭,神族陨落,魔族溃散。
曾经繁华的人间,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河流干涸成血沟,草木枯萎成灰烬,连天空都被撕裂,露出漆黑的虚无。
活下来的人称那一日为“永夜之始”。
无神,无仙。
只剩妖魔横行。
在曾经玄霄宗的废墟上,一座新的宗门拔地而起——噬血宗。
黑石垒砌的高台之上,陆霄一袭暗红长袍,黑发披散,眸中猩红未褪。
他手持天诛剑,剑身缠绕着血色魔纹,剑锋所指,万灵俯首。
“从今日起——”
他的声音低沉如深渊回响,不再似人声,而是如同万魂哀嚎的合鸣,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台下,无数被迫臣服的修士跪伏在地,颤抖着不敢抬头。
他们中,有苟活下来的仙门弟子,有溃败逃亡的魔族残部,甚至还有被魔气侵蚀的凡人。
“修仙?修魔?”陆霄冷笑,“从今往后,只有噬血一道。”
他抬手一挥,天诛剑血芒暴涨,一道剑气横扫而出,将远处一座山峰拦腰斩断!
“不服者,死。”
噬血宗的教义,只有一条——
“弱肉强食,杀戮为尊。”
曾经修仙界的清规戒律被彻底颠覆,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
“想要活命?那就杀人。”
“想要力量?那就饮血。”
“想要地位?那就踩着尸骨爬上来。”
陆霄高坐于噬血宗大殿之上,眼中再无悲悯,只剩冷酷的掌控。
他不再是人,不再是仙,甚至不再是魔——只是杀戮的象征。
隐蓝是唯一一个没有被陆霄杀死的人。
他被血色屏障保护着,眼睁睁看着三界崩塌,看着陆霄彻底疯魔。
季凛临死前的愿望,成了他唯一的枷锁。
“好好活着……保护隐蓝……”
陆霄记得这句话,所以他放过了隐蓝。
但他也彻底抛弃了曾经的自己。
隐蓝跪在季凛死去的地方,手中紧握着那枚玉佩。
玉佩早已黯淡无光,仿佛最后的温度也消散了。
“季凛……”他声音嘶哑,眼泪砸在焦黑的土地上,“我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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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凛一睁眼,膝盖就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眼前猩红地毯上跪着十几个五花大绑的人,空气中铁锈味浓得呛人。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是陌生的轮廓,右眼下方有一道凹凸不平的疤痕。
季凛目光投向右边的宝座。
白骨堆砌的宝座上,一个黑衣男人慵懒地倚着扶手。
他披散着黑发,几缕发丝垂落在苍白脸颊旁,修长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骷髅头制成的扶手。
明明姿态闲散,却让整个大殿笼罩在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
季凛迅速评估现状:“他这是入魔了?”
系统满眼佩服:“老大你也太聪明了吧,我还没说你就……”
“这不明摆着吗?”
季凛看着宝座旁悬挂的人皮灯笼,“我的任务是什么?身份背景?”
“呃……”
系统调出资料面板,“你死后陆霄成立嗜血宗,现在跪着的是潜伏在宗内的修仙弟子。你现在的身份是右护法姜凛,任务是让陆霄改邪归正……”
一声冰冷的呼唤打断了系统。
“姜凛。”
季凛抬头,对上宝座上那双猩红的眼睛。
那眼睛不再清冷如霜,而是如同两潭血水,深不见底。
陆霄微微歪头,黑发滑落肩头:“对于内奸,按宗规该怎么处理?”
季凛瞬间进入角色,单膝跪地声音沉稳:“启禀宗主,斩立决。”
“就这么办吧。”陆霄轻挥手指。
殿中顿时响起一片哭嚎。
黑衣侍卫将那些弟子拖出去时,他们不断唾骂:“陆霄!你不得好死!”
“嗜血宗必遭天谴!”
……
季凛面不改色,心里却咯噔一下——叛徒?
最后一个弟子被拖到门口时突然挣脱,朝季凛扑来:“我跟你拼了!”
季凛本能地侧身闪避,左手下意识摸向腰间暗器囊——这是姜凛身体的肌肉记忆。
那弟子尚未近身,就被一道血光劈成两半。
内脏哗啦啦洒了一地,几滴温热的血溅在季凛脸上。
陆霄不知何时已站在他面前,天诛剑尖滴着血。
他比季凛记忆中更加高大,黑袍下的身躯精瘦有力,周身威压令人腿软。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陆霄用剑尖挑起季凛的下巴,声音轻柔得像在说情话。
季凛保持跪姿,声音虔诚:“宗主千秋万载,弟子誓死追随。”
陆霄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冷笑一声。
季凛:?他笑个屁呀?
系统这时才弱弱出声:“老大……其实姜凛也是内奸,而且是这帮人的联络人。陆霄应该已经知道了……”
季凛脑子“嗡”的一声:“你他妈不早说?”
系统委屈巴巴:“资料加载有延迟嘛……不过老大你反应绝了!刚才那段表演……”
“闭嘴。”季凛暗自咬牙,看着陆霄黑袍翻飞的背影。
那人走路姿势与从前大不相同,不再如青竹般挺拔,而是像只餍足的黑豹,慵懒中透着危险。
陆霄走到殿门口突然回头:“姜护法,随本座去地牢。”
“是。”季凛跟上,暗自庆幸姜凛这具身体训练有素,不至于腿软。
穿过幽暗长廊时,陆霄突然问:“你入宗多久了?”
“三年零四个月。”季凛准确报出姜凛的记忆。
“三年零四个月……”陆霄重复了一遍,声音飘忽,“正好是他离开的时间……”
季凛知道他说的是“季凛”,谨慎地保持沉默。
地牢比想象中更阴森。
最里面的铁笼里关着个血肉模糊的老者,看服饰应是仙门长老。
陆霄示意侍卫退下,只留季凛一人。
他绕着铁笼踱步,像黑豹戏弄猎物:“玉清长老,考虑得如何了?”
笼中人抬头,浑浊眼中满是恨意:“魔头……休想……”
陆霄转向季凛:“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季凛知道这是试探,斟酌道:“玉清门擅长炼丹,若能归顺对宗主大业有益。若顽固不化……”
他故意停顿,“地牢还缺一盏人油灯。”
陆霄突然大笑,笑声在地牢回荡:“姜护法深得我心。”
他凑近季凛耳边,呼吸冰冷,“那就由你执刑。”
季凛面色不变:“遵命。”
系统尖叫:“老大!这老头是正派重要人物!杀了他任务难度会飙升!”
季凛没理系统,从墙上取下姜凛惯用的薄刃小刀。
他缓步走向铁笼,大脑飞速运转。
就在他即将拉开笼门时,陆霄突然道:“等等。”
季凛暗自松了半口气。
陆霄玩味地看着他:“你刚才……是不是松了口气?”
季凛心跳一滞,但面上不显:“弟子是担心脏了宗主的手。”
“是么?”
陆霄突然伸手,拇指擦去季凛脸上那滴血,“姜凛,你知道本座最讨厌什么吗?”
“背叛。”季凛毫不犹豫。
陆霄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了:“不错。”
他收回手,“人交给你了,明日我要看到你的成果。”
待陆霄脚步声消失,季凛才真正松了口气。
系统又开始马后炮:“老大!刚才太险了!”
季凛检查玉清长老的伤势,从暗器囊中取出保命丹药塞进老人嘴里。
玉清长老艰难咽下药丸:“姜凛……你到底是哪边的?”
季凛叹了口气:“现在我自己也说不清了。”
……
回到住所,季凛才真正有机会梳理现状。
姜凛的房间简洁冷硬,墙上挂满兵器。
他从暗格找出一本密册,记录着各方安插在嗜血宗的暗线。
“好家伙,这姜凛还是双面间谍。”
系统啧啧称奇,“表面为仙门工作,实际还跟妖族有联系。”
季凛翻阅密册,在三年前的记录处停下。
那里记载着陆霄屠尽十二仙门,现在存留的门派都是些不足为惧的小门小派。
季凛合上册子,走到铜镜前。
镜中的姜凛棱角分明,右眼下疤痕狰狞,与季凛原本的长相毫无相似之处。
“陆霄只是怀疑我是奸细……”季凛若有所思,“暂时不会联想到季凛。”
系统突然警报大作:“警告!陆霄正在靠近!”
季凛刚藏好密册,房门就被推开。
陆霄倚在门框上,不知何时已换了一身暗红长衫,发梢滴着水。
“宗主?”季凛单膝跪地。
陆霄走到他面前,突然捏住他下巴:“姜凛,你知道为什么你能当上右护法吗?”
季凛保持镇定:“属下不知。”
“因为两年前那场清洗后……”
陆霄的手指缓缓用力,“只剩下你和殷无咎活着。”
季凛感到下颌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但纹丝不动:“是……宗主的……恩典……”
陆霄突然松手,从袖中抛出一物。
那东西“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是季凛刚给玉清长老的保命丹药。
“解释。”陆霄的声音轻得可怕。
季凛心跳如鼓,但面上不显:“弟子只是想帮宗主撬开他的嘴。死了就……”
“撒谎。”
陆霄一脚踩碎丹药,“这‘九转还魂丹’全天下只剩三颗,一颗在本座这里,一颗在玉清门宝库,还有一颗……”
他猩红的眼睛眯起,“两年前被人偷走了。看来那个人就是你。”
季凛脑中飞速运转:“系统!姜凛的记忆里没这段!”
系统结结巴巴:“可、可能是隐藏剧情……”
陆霄的天诛剑已出鞘半寸:“本座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季凛知道生死一线,突然抬头直视陆霄:“宗主明鉴,这丹药……是弟子从隐蓝那里得来的。”
“隐蓝?”陆霄的剑顿住了。
“正是。”季凛顺着这个突破口继续,“弟子发现隐蓝在暗中联络各方残余势力,便假意投诚,这丹药就是他给的见面礼。本想查清他们的计划再禀报宗主……”
陆霄的剑缓缓归鞘:“继续说。”
“他们计划在月圆之夜偷袭嗜血宗,隐蓝手中有一枚玉佩,据说……”
季凛故意停顿,“与季凛有关。”
陆霄的眼神骤然变了。
他一把揪住季凛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玉佩……据说藏着季凛的一缕残魂。”
季凛小心观察陆霄的反应,“隐蓝想用这个对付宗主。”
陆霄松开手,转身望向窗外血月,黑袍下的肩膀微微颤抖:“好,很好……”
他的声音带着扭曲的笑意,“那我就叫隐蓝回来,看看他究竟是不是你说的那样。”
季凛额头冒汗:我去,他还真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