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束班闲作《秦王破阵乐》
第一场:宫束班工坊 - 日 - 内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光斑。工坊中央的长木桌上,散落着未完工的榆木门框、刨花与墨斗线,墙角立着两架修好待取的朱漆工艺门,门楣上“福”字浮雕尚沾着细砂。】
【张五郎蹲在桌角,正用锉刀打磨门簪上的卷草纹,锉刀划过木头的“沙沙”声里,他忽然把工具往桌上一丢,往后一仰靠在门框上,长舒一口气。】
张五郎:(揉着发酸的肩膀)这破卷草纹磨三天了,再磨下去我眼里都要长草了!李三郎,你那扇“雀替门”还没勾完线?
【李三郎坐在窗边,手里握着狼毫笔,笔尖悬在门芯的白纸上,闻言也放下笔,伸了个懒腰,纸墨香混着他身上的木屑味飘过来。】
李三郎:勾完?再勾我手腕都要僵成门轴了。你瞧瞧这几日,工坊里除了刨木头就是磨花纹,连个说笑话的人都没有——王阿翁呢?往常这个时辰,他早该拎着酒葫芦来念叨当年跟着大匠修大明宫的事了。
【话音刚落,王阿翁的笑声就从门外传进来,他手里攥着个油纸包,脚步轻快地跨过门槛,油纸上的芝麻粒蹭到了门边的雕花。】
王阿翁:(晃了晃油纸包,声音洪亮)念叨谁呢?刚在坊市买了胡麻饼,你们这群憨货,干活累了也不知道寻点乐子。
【众人一听有饼,都围了过来。赵小四从木架上跳下来,袖子上还沾着木屑,伸手就要去拿油纸包,被王阿翁拍了下手背。】
赵小四:(缩回手,嘿嘿笑)阿翁,不是我们不寻乐子,是实在没的乐。前些日子听说教坊司排新乐,咱们又进不去;坊里的杂耍班子也走了,除了刨木头,还能干嘛?
【王阿翁打开油纸包,胡麻饼的香气瞬间漫开,他掰了一块递给赵小四,自己也咬了一口,嚼着饼含糊道:“没的乐?不会自己造乐子?当年太宗皇帝打天下的时候,士兵们在营里还自己编歌呢,咱们这群手艺人,就不能编点什么?”】
【张五郎眼睛一亮,凑到王阿翁身边:“编歌?咱们就会刨木头、雕花纹,哪会编歌啊?”】
王阿翁:(放下饼,抹了把嘴,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木尺)怎么不会?你刨木头的节奏,“咚咚”的,像不像鼓点?李三郎勾线时,笔杆敲桌子的“嗒嗒”声,不像笛子吗?咱们宫束班虽不是乐工,但手里的家伙什,都能当乐器!
【李三郎若有所思,拿起笔杆轻轻敲了敲桌角,又敲了敲身边的木门框,“嗒”“咚”两声,音色还真有差别。赵小四也来了劲,抓起桌上的墨斗,扯着线一弹,“铮”的一声脆响,惊得众人都笑了。】
李三郎:(眼睛亮起来)阿翁说得对!前几日听坊里老人说,太宗皇帝当年破窦建德时,军阵威武得很,咱们不如就编一段讲秦王破阵的乐子,既热闹,又能让咱们松快松快!
张五郎:(一拍大腿)好主意!我负责“鼓点”,就用刨子敲木头,力道足,像军鼓!
赵小四:我用墨斗弹线,当弦乐!再找个空木盒,敲着当锣!
王阿翁:(捋着胡子笑)我就来唱词,把当年秦王领兵出征、阵前杀敌的事编进去。你们年轻人手脚快,再琢磨琢磨怎么加些动作,像士兵列阵似的,多有意思!
【众人一拍即合,顿时忘了疲惫。张五郎抱起一块粗木,用刨子有节奏地刨起来,“咚咚咚”的声响沉稳有力;赵小四扯着墨斗线,随着节奏一弹一收,“铮铮”声错落;李三郎则拿着笔杆,在木门、木桌、木盒上交替敲击,高低音交织,竟真有了几分乐曲的模样。】
第二场:宫束班工坊 - 三日后 - 日 - 内
【工坊里早已没了往日的沉闷,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的“乐声”与吆喝声。张五郎、李三郎、赵小四等人分作三排,前排的人手里拿着刨子、墨斗,后排的人则举着木尺、空木盒,最中间的王阿翁手里握着一根长木杖,当作“令旗”。】
王阿翁:(挥动木杖,高声唱)秦王领兵出长安,旌旗猎猎向东方!
【“咚!咚!咚!”张五郎等人同时用刨子敲向面前的木头,力道比之前更足,像是军队行进的脚步声。】
王阿翁:(接着唱)窦建德兵屯洛阳,欲与王师争短长!
【赵小四猛地扯紧墨斗线,“铮——”的一声长响,李三郎则用木尺快速敲击木盒,“嗒嗒嗒”的节奏越来越快,仿佛两军对峙的紧张气氛。】
【赵小四忽然往前迈了一步,手里的墨斗线一弹,又往后退去,像是士兵冲锋又回撤。张五郎见状,也跟着调整刨木头的节奏,快时如急雨,慢时如沉雷。】
李三郎:(一边敲木盒,一边喊)阿翁,刚才那段“冲锋”的节奏再慢些,不然我这手腕跟不上!
王阿翁:(停下木杖,点头)行,咱们再练一遍。小四,你那墨斗线弹得再脆些,像兵器碰撞的声音;五郎,你那刨子敲木头,要跟着唱词的气势走,唱到“杀敌”时,再重些!
【众人又从头开始练。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窗户照在他们汗湿的衣襟上,木屑粘在脸上,却没人在意。工坊外传来脚步声,是住在隔壁坊的刘老丈,他本来是来取修好的木门,听到里面的声响,便停在门口往里看。】
刘老丈:(探头进来,笑着问)王阿翁,你们这是在干嘛?又是敲又是唱的,比坊市的杂耍还热闹!
【王阿翁见是刘老丈,便停下指挥,擦了擦汗:“老刘啊,我们这是编了段乐子,叫《秦王破阵乐》,闲时练着玩的。”】
刘老丈:(走进来,眼睛盯着众人手里的工具)用刨子、墨斗当乐器?新鲜!刚才我在门外听,就觉得带劲,尤其是唱到“秦王破阵”那几句,听得我心里都热乎!你们再唱一遍,让我好好听听!
【众人相视一笑,王阿翁再次挥动木杖,乐声又起。刘老丈靠在门边,听得入了迷,时不时还跟着节奏点头,到了激昂处,竟忍不住拍手叫好。】
赵小四:(唱完一段,喘着气问)刘老丈,您觉得怎么样?还行不?
刘老丈:(竖起大拇指)太行了!比教坊司的乐子还接地气!你们要是在坊市上演,保管好多人来看!我回去跟坊里的人说说,让他们也来听听!
第三场:西市街角空地 - 七日后 - 暮 - 外
【夕阳把西市的牌坊染成金红色,街角空地上围了一圈人,有挑着担子的商贩,有牵着孩子的妇人,还有刚下工的工匠。人群中央,宫束班的几人早已摆好了“乐器”——一块粗木、一个墨斗、三个空木盒,还有几根木尺。】
【王阿翁站在最前面,手里依旧握着那根木杖,清了清嗓子:“各位乡邻,我们是宫束班的手艺人,闲时编了段《秦王破阵乐》,今日拿出来给大伙乐乐,听得好,您就鼓个掌;听得不好,您多担待!”】
【人群里响起一阵掌声,刘老丈站在最前面,大声喊:“阿翁,快开始吧!我们都等不及了!”】
【王阿翁点点头,挥动木杖,高声唱道:“秋风起,雁南飞,秦王点兵出塞北!甲光向日金鳞开,马鸣风萧萧声催!”】
【张五郎立刻用刨子敲向粗木,“咚!咚!咚!”的节奏沉稳,像是战马踏地;赵小四扯着墨斗线,随着唱词的节奏一弹,“铮!铮!”声清亮,如刀剑出鞘;李三郎和另外两个工友则拿着木尺,在空木盒上交替敲击,“嗒嗒嗒”“咚咚咚”,高低错落,竟真有了军阵交错的感觉。】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有个穿粗布衣裳的少年,手里还攥着半块胡饼,忘了咬;牵着孩子的妇人,轻轻拍着孩子的背,跟着节奏晃动;挑担子的商贩,把担子放在一边,双手叉腰,听得满脸激动。】
【唱到“阵前杀敌勇难当,血流漂杵不后退!秦王大旗迎风扬,破阵擒贼定四方!”时,王阿翁的声音陡然拔高,张五郎的刨子敲得更重,赵小四的墨斗线弹得更快,李三郎等人的木尺敲击声也变得急促,像是千军万马正在厮杀。】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刘老丈率先鼓起掌,接着,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连路过的巡逻武侯,都停下脚步,站在人群外围听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夕阳落下,暮色渐浓,街角的灯笼被点亮,昏黄的光洒在众人脸上。宫束班的几人唱完最后一句,都喘着气,脸上满是汗水,却笑得格外灿烂。】
赵小四:(抹了把汗,看着人群)阿翁,他们好像很喜欢咱们的乐子!
王阿翁:(笑着点头,看向人群)可不是嘛!咱们这手艺人编的乐子,没有教坊司的精致,却有咱们的心意,乡邻们听得懂,听得乐,这就够了。
【人群里,有个年轻的乐工挤到前面,对着王阿翁拱手:“老丈,晚辈是教坊司的乐工,今日偶然路过,听得您这段《秦王破阵乐》,实在精彩!不知可否将唱词与节奏告知晚辈,我想带回教坊司,让乐工们也排一排,说不定能让更多人听到!”】
【王阿翁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当然可以!这乐子本就是编来给大伙乐的,能让更多人听到,是好事!”】
【人群再次响起掌声,有妇人递过来水壶,让他们解渴;少年跑过来,把手里的胡饼递给赵小四;商贩则笑着说:“下次你们再演,我把担子往这儿一放,给你们当‘戏台’!”】
【张五郎拿起刨子,轻轻敲了敲,又看了看身边的伙伴,忽然笑道:“咱们这群憨货,本来就是想闲时解闷,没想到还编出这么一段乐子,竟要传到教坊司去了!”】
李三郎:(笑着点头)这才叫“无心插柳柳成荫”呢!以后咱们干活累了,就再编几段乐子,既解闷,又能让乡邻们乐呵,多好!
【王阿翁握着木杖,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又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西市,轻声道:“太宗皇帝当年打天下,是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咱们手艺人编乐子,也是为了让大伙日子过得热闹些。这《秦王破阵乐》,能流传开,也是因为它懂百姓的心啊。”】
【灯笼的光映在众人脸上,乐声虽已停,但人群的笑声、谈笑声,却和刚才的“鼓点”“弦乐”交织在一起,在暮色中的西市街角,久久不散。】
第四场:宫束班工坊 - 一月后 - 日 - 内
【工坊里,那扇曾被李三郎用来敲节奏的朱漆工艺门,已经修好,门楣上刻着“国泰民安”四个字。墙上挂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秦王破阵乐》的唱词,旁边还画着简单的节奏标记。】
【张五郎正在刨一块新的榆木,刨子划过木头的声音,竟不自觉地跟着《秦王破阵乐》的节奏;赵小四坐在桌边,一边整理墨斗线,一边哼着唱词;李三郎则拿着笔,在一张白纸上画着新的门纹,笔尖偶尔会敲着桌子,跟上哼歌的节奏。】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教坊司的乐工,他手里拿着一卷乐谱,笑着走进来:“王阿翁,张师傅,李师傅,赵师傅!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咱们那段《秦王破阵乐》,教坊司排好了,昨天在宫里演了一场,陛下听了都夸好!还说,要让乐工们到各个坊市去演,让更多百姓听到!”】
【王阿翁放下手里的锉刀,接过乐谱,打开一看,上面的音符旁,还标注着“仿刨子声”“仿墨斗声”的小字,忍不住笑了:“好!好!这乐子能让陛下喜欢,还能让更多百姓听到,真是太好了!”】
【张五郎停下刨子,直起腰:“这么说,咱们这群手艺人编的乐子,要传遍长安了?”】
乐工:(点头笑道)何止长安!听说洛阳、扬州的教坊司,都来要乐谱了,过不了多久,全国的百姓都能听到这段《秦王破阵乐》了!
【赵小四兴奋地跳起来,抓起墨斗线一弹,“铮”的一声,正好跟上他哼的唱词节奏。李三郎看着墙上的唱词,又看了看手里的木门,笑着说:“以后咱们修门,说不定还能听到外面有人唱咱们编的乐子,那多有意思!”】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工坊里,照在众人的笑脸上,也照在那扇刻着“国泰民安”的工艺门上。刨子声、哼歌声、墨斗线的“铮”鸣声,再次在工坊里响起,与远处隐约传来的《秦王破阵乐》的唱声,交织成一首属于手艺人、属于百姓、属于大唐的热闹乐章。】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