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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风从金门的门钉之间穿过,带着昨夜雨后洗净的凉意。

门钉列列如星,红漆仍湿,映得人的影在上面轻轻晃动。

羽林房内,一盏油灯熄了又挑起,火苗跳了一下,才安静下来。

吕布披衣而坐,案上摊着三摞簿册:一摞是金门内外巡防簿,一摞是出入名册,一摞则是近三月宫中“赐物”“调兵”的小票,杂乱如落叶。

陈宫在窗下负手而立,指背轻敲窗棂,节奏像他心里的一把小鼓:“主公,‘三把火’我已想好名头。门、路、人。”

“说。”吕布指尖按着案角,那根贴肉的木簪在胸口轻轻一蹭,像在提醒他每一次呼吸的份量。

“第一把,烧‘门’——明今日之令,折旧日之权。金门只识‘黄绫诏’与‘金吾令’,不识旁人旗与章;凡有私令、借势、挟相国府小票闯门者,一概拒之。”

陈宫顿了一顿,眸光一挑,“最好有一记‘刀声’。”

吕布笑意薄薄:“刀不用多,戟响一声足矣。”

“第二把,烧‘路’——封暗路、断小径。昨夜你在墙上看出的暗记,是宫中十余年未清的缝隙。今今日间,分三队:张辽领西,封‘椒殿角’与‘御沟桥’的小口;高顺领南,封‘射殿廊’与‘栖凤井’的暗洞;你我领东,直取‘承光门’的密道。烧路,不是封死,是让人在明处走。”

“第三把,烧‘人’。”陈宫把玩着笛,笑意里有锋,“换五将,立三长,打一个。五将,是五个更次的更头;三长,是三处巡哨的总首;打的——打一个最会借势使威的‘旧人’,让他知道金门之内,人心只认一把戟。”

“可。”吕布折起一角巡防簿,“先燃门。”

——

巳时一刻,金门外白沙新铺,礼官未立,军士已如林。

新任执金吾于门前设案,案上立一块青石,青石上铺白绫,白绫上压一枚小小的铜印——“金吾令”。石边插着一杆牙旗,不写“相国”,不写“天子”,只写两个大字:金吾。

王司徒远远立在廊下观望,袖间纸墨香隐隐。

李儒也在,站得更近,笑得更温。相国府来的黑甲立在队伍尽头,一排脸白如纸,一排脸黑如锅,刀鞘在阳光里瘦硬如一溜冷骨。

太鼓一声,吕布自门中出,黑金战袍,眉如枪,目如电。与昨日不同,他今日腰侧不佩刀,只携方天画戟一杆,戟锋用布缠着,布上印着细细的“禁”字。

“金吾令——”陈宫高声宣读,声在门斗间撞出两道回响,“一:金门只识黄绫诏与金吾令,余无所取;二:禁夜不弛,内三十步不许佩弓,外百步不许喧哗;三:凡有借势求入者,先申,再验,再拒;四:凡有持假符、假章者,先夺,再缚,再押;五:诸军更次,听金吾节制;六:宫中女眷车舆,严禁窥扰;七:出入器仗、珍玩、粮草,逐一登记,一印两押;八:金门之内,斗殴者杖;九:金门之外,扰民者斩。”

九条读毕,人心一动。有冷笑,有暗赞,有不屑,有畏惧。

正这时,黑甲中一人出列,手中举着一方小小金章,上刻“诏”字,金光在日下闪了一闪。那人声如裂竹:“奉德阳殿旨,某司队正携器入内检阅,速开门!”

陈宫眉梢一动,方要开口,吕布已提戟前行,戟尾一点地,发出一声极轻的“咚”,像在石心上轻叩。

守门军士自觉分开一线,眼神齐齐投过来。吕布不看持章之人,看他的章,目光一沉:“这章,不好看。”

持章者一怔,脸色微变,硬了硬声音:“温侯此言何意?此‘诏’——”

“谁封,谁押,谁宣?”吕布淡淡,“德阳殿旨,太常受之,内侍宣之。你军中队正,何来‘宣诏’之权?”

持章者被这一连串礼名问得舌头一麻,情急之下将金章往前一递:“章在此——”

“章在你手,不在礼上。”吕布抬手,戟柄横来,那布缠的戟锋忽地一亮,像鱼背在水面翻了一下,众人只觉眼前微寒,便听“叮”的一声脆响——那枚小小金章从中被一戟划出一道发白的细缝,缝细如发,却贯穿“诏”字的两点。

那人手一抖,脸色刷地白了。

吕布收戟如风,负在臂上,声音不高:“金门只识黄绫诏与金吾令。不识他人手里‘借来的’诏字。退。”

持章者后退三步,往相国府方向看了一眼。李儒笑容不动,只抬了抬手,身后黑甲有人上前接过那金章,低头一看,心中亦不免生出一丝寒意——这一戟,竟未破金面,不见卷边,单单划出一道‘白痕’,像在诏字上留了道看不见的“规”。

“第一把火,燎门。”陈宫在旁低声笑,“好火。”

“再燃路。”吕布轻言。

——

午正时分,三队同时动作。

张辽领二十人,化整为零,身着绛衣混入内侍通道,封“椒殿角”的暗口,先掏出洞里的烂草旧帛,再用细铁刺去壁缝,最后以灰石与木楔堵实。

高顺领十五人,封“栖凤井”的暗道,井台边缘原来有一块能翻起的青石,他干脆命人以铁汁灌之,石与石黏死,再在井口立木桩,上书一字:“禁”。

吕布与陈宫自带十人,直指“承光门”后的小径。

那是一条极狭的灰砖巷,砖面被多年脚步磨得发亮,两侧墙上可见无数细细的划痕,正是昨夜吕布在墙上看见的“路记”。

巷尽头,一扇木门厚重,门环大如碗,推之不动。

吕布一抬眼,见门楣处有一处微凹,正对门环。

他把戟尾倒提,轻轻一点那处凹痕,只听“铮”的一声细响,门内一道暗栓自行跳起,门缝里吹出一股混着香料、酒气与霉腥的味。

门开。里头是一条向下的斜坡,坡上铺木板,板面油滑。

两名绛衣内侍抬着一只长条箱正想往外窜,冷不防门一开,便与外头人撞个满怀。

两人一见是黑袍金纹的金吾,腿肚子先软了半截,嘴里含糊道:“是、是相国府的令,叫我们——”

“又是‘令’。”陈宫笑得像春风,“好一个‘令’字,脖子往上怎么这么轻。”他伸手掀开箱盖,里面码放着十二套玉盏,每只盏边都系红绳,绳头挂小金铃,叮当作响。

陈宫掂了一只,转手递给吕布,“好物。可惜走错路。”

吕布不看盏,目光从两内侍脸上掠过,落在他们背后更深处的黑影里:“是谁给你们开的门?”

两内侍膝一软,扑通跪地,口中“奴才该死”连声。

巷子深处,有轻微的靴尖擦地声,细若蚁行。

张辽手一举,数名并州兵悄然绕至侧面小窗下,正要翻身入内,忽听“啪”的一声极轻,像谁将一粒豆子弹到什么地方。紧接着,“嗤”的一声细响,一截短箭从门后缝里疾射而出,直奔吕布颈侧。

箭如电,众人心在喉头一起一跳。吕布几乎不动,只把戟柄微微一抬,木箭在戟柄上错了一错,偏了半寸,贴着他肩外“嗖”地掠过,钉在旁边墙上,箭尾兀自在墙上震颤。

张辽已如飞掠入,内里一阵短促的兵器相击声,很快又归于平静。

“拿下一个,会用豆子发箭的。”

张辽出来,拎着一个瘦削的黑衣人,黑衣人嘴角有血,眼神却仍阴狠。陈宫低头一看,笑道:“好手段,‘袖箭豆’,近年江湖里新玩意。宫里怎地也兴起这些?谁教你的?”

黑衣人冷笑不语。吕布不问话,只抬手把那只被袖箭破开的豆皮拾起,夹在指间,轻轻一捻,豆皮碎成粉渣,指腹上有一丝滑腻的香。

“豆里藏油与香,箭里藏药。”他淡淡,“要人一时不死,三日不醒。”

黑衣人眼神一震,终于吐出两个字:“李、府。”陈宫笑意更深:“李都护府,还是相国府?”

黑衣人咬牙,闭了嘴。吕布挥手,冷冷道:“押去,先断路,后问人。”他回身对梁习吩咐,“此路三门:一封、二改、三明。封的是暗洞;改的是出入口;明的是巡次——入此路者必经两处明哨,凡持物者必两处验单。另——”

他停了一停,垂目看那口木箱,语气更冷,“凡内侍、黄门,执物过路者,不得独行,须两司对押,若失物,失人;若失人,失命。”

梁习本是宫中老人,惯会左右逢源,这一刻额角竟也出了汗。他连声应诺,心却更服:这位金吾,不先打人,先打“路”;路打住了,人再打得稳。

“第二把火,烧路成光。”陈宫笑,“下面该烧人了。”

——

申时,金门校场。旗影猎猎,甲叶相击声如雨。吕布设下“金吾三试”:试步、试弓、试戟。并非演武,而是择人——五更更头,三处巡长,今日定。

第一试“步”。校场周边布下竹筒、沙袋、泥坑与低绊,四十人分四队,持长枪、短刀、木盾与空手,依令突穿。吕布立在北角廊下,袖手观之,偶尔低声问陈宫:“谁?”

“左二那人,脚跟沉,眼不花,胆稳——可做更头。”陈宫答,目光不落在花哨的身影上,而是找那些稳如老牛的人。“再看右一,空手走得不快,却不失步,遇绊必跨,遇坑必绕,不贪快。”

“记下。”吕布轻言。

第二试“弓”。立的不是百步靶,而是六十步的铜铃、八十步的油灯、百二十步的细绳。铃不可碎,灯不可灭,绳不可断。

张辽提箭示范一回,众人心里有了尺,接着轮番上手。有人一箭穿铃,叮当作响;有人射灯,火苗颤了一颤,忽又旺了些;有人射绳,绳微微一摆,落回原位。

有几个射得好,吕布不过点了点头;有人射得糟,刘某某的箭直接把灯打翻,火苗差点引燃草垫,立时被高顺一脚踩灭,高顺面无表情道:“回营练三日,不许入城。”

第三试“戟”。这一试只试三人——三名旧更头,原来在相国府麾下,惯以刀背敲人、借令使威。吕布点了他们的名,三人互相看一眼,心里明白:这是“打一个”的那一个,三人成一个“他”。

校场中央铺了白沙,吕布拖着戟入场,戟锋仍缠白布。三人各持刀、枪、锤,立成半圆。陈宫在廊下低声道:“打‘人’,要打到‘心’,最好不流血。”

吕布足尖一顿,沙面震起细尘。

第一人抢先试,持枪直刺,枪尖如蛇吐信。吕布不退,戟柄横去,轻轻一搭,枪尖偏出尺许。

第二人刀斩下,刀风呼呼;吕布腕一翻,戟尾扫刀脊,刀一麻,手腱酸麻,第三人举锤欲落,吕布跨步入他肘下,身形近不得再近,肩头一撞,那人如遭寒铁撞心,气窒,锤落,但人未倒。

三合。

三人脸色皆变,知遇劲敌,目光里好胜心与惊惧一齐涌。

吕布不趁胜逼,只退半步,戟在手里转了个小圆,布上“禁”字翻了一下,像一面白旗忽正忽反。他忽地笑了笑,脚下迈出并州步——那是他多年在风雪里练出来的步,脚落之处,人的心先一步过去。

戟影如风里挂一条白练,缠住第一人的枪杆一绕一黏,枪便像被无形帛卷住,抽不出来;戟尾反挑第二人刀柄,将刀挑起三寸,使其握得不紧不松,偏偏失了力;戟杆斜压第三人脊背,像有人在背上放了一扇门,抬不得头。

“够了。”吕布一声轻喝,像钟在堂上微微一响。他把戟往地上一杵,沙面被戟锋戳出一个小小的白洞,洞不深,却极稳。他环顾四座,声音不高,却传入每一人耳里。

“金门之内,久有‘旧人旧路旧规’。今日起,只一条路:金吾路。谁肯走,谁在前;谁不肯走,回家种田。”

三名旧更头对视半晌,忽地齐齐丢下兵器,抱拳跪地:“罪在旧习,请金吾责罚。”

吕布点点头:“旧习可去,旧心须换。杖十,留之;三日内立一新制:遇女眷车舆,先退三步,再转身;遇黄绫诏,不许奔走,不许高声,只许肃立。”

“诺!”三人应声,声音里带着惭服。陈宫在廊下暗暗吐气:这一“打”,打在力上,也打在脸上,却不打至破,给彼此留下了“新路”。

“第三把火,烧人心。”陈宫低声道,“三把火一齐,门路心都亮。”

吕布微微点头,忽又抬眼望向廊外——那里有一抹素衣影,静静立着,不近不远。

素衣人的面目被檐影遮掉,只露出一双极安静的眼。

片刻后,那影子轻轻一转,消散在回廊的光暗里。陈宫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低声问:“谁?”

“看门的风。”吕布收回目光,胸口的木簪轻触皮肉,心神更静,“不必急。李儒在看,他要看我火势有几成。”

——

黄昏前,太常署外立榜。

榜名曰《金门九禁》,榜下又有一行小字:“违者从重。”传榜的小吏念到第三条“禁假令”时,围着看的人群里爆出一阵窃笑——午间那一戟划“诏”的白痕悄悄传开,勾得人心痒。

李儒在远处观榜,袖中折扇轻拂,笑意温温。

身侧小吏低声:“都护,九禁立了,门与路都硬了。”

“硬得好。”李儒道,“硬得越早,越易捧。软泥扶不起来,硬木方好雕。”他偏头看向金门,眼底像藏着一柄极细的针,“明日赐马。”

“赤兔?”小吏会意。

“赤兔。”李儒合扇,“以马缚心,用恩锁手。他若不受,众口在他身上;他若受,马在他心上。捧杀之二,名曰‘缚’。”

小吏躬身:“谨记。”

——

日落。金门上悬灯初点,光如珠,珠串成一条从门额垂下的溪。

羽林房内静得能听见纸页翻动的声音。张辽递来一只小绢囊:“王府来信。”

陈宫接过,拆开,里面是一方绛色丝巾,巾上用银针细细绣了四个字:忍是刀鞘。

丝巾下压着一片新剪的青丝,缠着一枚极小的铜钱。

陈宫看一眼,笑着递给吕布:“夫人替你缠住手。”

吕布指腹轻轻摩过那四个字,心里像有一泓井水被月光照了一下。

他把丝巾折好,收回胸口木簪的旁边,让两物贴在一处,彼此的温度慢慢混在一起。他闭眼片刻,再睁眼时,神色清澈而沉稳:“夜巡。”

“今日你亲自?”陈宫挑眉。

“第一夜,须亲自。”吕布起身,取回佩刀系在腰侧。

张辽与高顺在门外应声,火把照亮他们的铠甲,金光在甲缝间流动,像一条条伏在夜里的龙。

——

夜深,禁鼓三通。

金门内外皆清,唯有巡更的脚步在青砖上敲出规律的节奏。

吕布领一队自东廊起步,沿“御沟桥”绕至“未央廊”角,再折向“太庙小径”。

每至一处暗角,他都不疾不徐地停一停,听风,嗅气,指尖轻触墙角的粗糙,像在与这座城做一场近身的对话。

“金吾大人。”一处廊下,忽有两人慌慌张张自暗影间窜出,扛着一只包裹严密的漆匣。

两人一见前头火把照出吕布的脸,腿上立刻像灌了水,险些跪下。

张辽跨前一步,喝声如雷:“站住!”

两人“噗通”跪地,口称“有诏调物”,手却只递出一张模糊不清的纸片。

吕布不接那纸,径直走向漆匣,指尖在匣面上轻轻一按,指腹感到不该有的温度——匣壁微温,像刚从人怀里掏出。陈宫挑眉:“内里活物?”

“开。”吕布道。

匣盖一揭,里头是一只小巧精致的铜鹤,鹤腹上有一细孔,孔口封蜡未干。

陈宫眼神一沉,笑意却更冷:“吹鹤。吹之,雾起,雾里藏香,香里藏睡。”他抬目看两人,“要把谁吹倒,嗯?”

两人哆嗦如筛,哭道:“相、相府……李、李都护说,今夜殿外诸军稍聚,叫我们把‘雾’摆在戍楼下……奴才不敢,奴才……”

“把他们押去。”吕布的声音并不高,落在夜里却像一枚石子投进井心,水纹稳稳一圈一圈散开。他又抬头看向戍楼方向,黑暗里戍楼如一头蹲伏的兽,灯光是它的眼。

他忽地笑了,笑意薄,却锋利,“我今日不射的第五箭,原来有人给我备了‘靶’。”

张辽忍俊,低声:“主公要不要——”

“不必。”吕布摆手,“今晚不吹鹤,吹风。”他回身对梁习,“将此匣封存,作‘金门案’第一号。明日设台对问,由太常、少府、廷尉三司在场。”

梁习连声应。夜风穿过门钉,发出极轻的“呜”声,像有鬼在门上叹息。

吕布仰头望了望那一排排门钉,忽地举戟,戟锋上的白布在火光里被风一扯,发出“唰”的声。他双手握戟,往地上一杵——

“当——”

钟声。不是宫钟,而是戟柄与地砖的声,穿过夜色,沉沉地传到很远。

巡逻的士兵们不由自主站得更直,持灯的手稳了,眼睛亮了。陈宫在旁轻声笑:“一戟立威。”

“立威不为吓人。”吕布道,“为安人。”

他话音刚落,远处廊角忽有脚步杂乱,一个高大的黑影一头撞入火光里,手里拖着一条被捆的绛衣内侍,内侍嘴被布塞住,眼睛鼓得像鱼。

高顺一把把人丢在吕布脚边,简短道:“‘承光’暗路外的接应,抓到了。”

吕布垂目看那内侍,内侍浑身抖得如筛糠。

吕布不问,提戟在地面轻轻一划,划出一道半尺长的白痕,接着抬头看向黑暗处:“李都护,夜凉,何不出来走走?”

黑暗沉默了一息,随即传来一阵轻轻的掌声。

李儒自柱影后步出,衣袂无尘,笑容依旧。“金吾夜巡,李某不请自来,恕罪。”他目光落在地上的白痕上,似笑非笑,“戟好,心更好。”

“都护这‘吹鹤雾’,也好。”陈宫把玩短笛,微笑,“可惜吹不中人。”

“吹的是‘心’,不是‘人’。”李儒也笑,“吹得人心松一松,明日说话便易。金吾,明日殿前宣新令,陛下亲临,相国在侧。李某斗胆献一议:金吾可于殿前再行一礼,谢恩、谢任、谢众军——以安人心。”

“谢恩?”吕布淡淡,“我受诏,谢的是天;我任金吾,谢的是法;众军若安,谢的是他们自己守的规矩。李都护若要我谢你……免了。”

夜风过廊,灯火微颤,众人屏息。李儒笑意不改,拍了拍手,转身便走,临行只留下一句:“明日赐马。赤兔。”

“赤兔。”吕布轻轻重复,胸口的木簪一动,他像听见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马蹄踏雪的声音。陈宫斜眼看他,压低声音:“恩也能缚人。”

“我有鞘。”吕布指了指胸口,“忍是刀鞘。”

——

夜将尽,金门上第一缕晨光像一枚极薄的刃,贴在门额上。

羽林房里,簿册上“更头”“巡长”的名字一一填写,旁边另有一纸《金门三问》,陈宫写,吕布订。

三问者:问谁来、问因何、问凭何——问来者名姓、问来之因由、问来所凭据。三问之后,有三记:记时间、记物目、记押印。纸下,吕布又添一行小字:“问己——我当不当。”

“问己?”陈宫看那四字,眼底光一闪,“好。”

“冠在头上,刀在心里。”吕布把纸折起,塞进锦囊,又把那丝绣巾整了整,放回胸前。他缓缓起身,推门而出。

晨风一拥而入,带起他冠上一缕流苏轻颤。

门外,张辽、高顺已立;廊尽头,梁习自远处快步而来,手里捧着一只小盒,盒上封着太常印:“金吾环佩,换新的。”

“旧的也留着。”吕布随口,步下廊阶,目光越过门钉的冷光,落向更远的殿脊与城廓。

他的脚步每落一步,都像在地里钉下一颗钉;每抬一步,又像从地里拔出一根钉。

新官上任三把火,门、路、人,都亮了。

接下来,是马,是恩,是缚,是笑。

他抬手,轻轻按了一下胸口的木簪。

那簪在皮肉间极轻地“喀”了一声,像一个应诺。

“来吧。”他对着初升的阳光说。

阳光应了他,一步步铺过金门、白沙、盔甲与戟锋,将昨夜留下的那道白痕照得清清楚楚——那不是破,是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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