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的阳光刚漫过上海老弄堂的青砖黛瓦,何静就被手腕上的叮当声闹醒——刘知非正蹲在床边,拿着小银锤轻轻敲着她昨天刚翻新好的银镯,晨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把那双东北男人的眼睛染得软乎乎的。
“别闹,”何静笑着拍开他的手,指尖划过他下巴上刚冒出来的胡茬,“再敲镯子就变形了,昨天给张阿姨翻新的,今天要寄走。”
刘知非顺势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薄茧蹭得她指腹发痒——那是常年握研发器械、陪她打金练出来的。“不急,”他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凑过去在她额头印了个轻吻,“苏州的高铁票买的十点半,咱慢悠悠吃碗生煎再走。再说了,你那‘静心金坊’的招牌,不就是‘慢工出细活’嘛?”
何静被他说得笑出声,起身套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工装围裙——这是刘知非去年送她的结婚礼物,胸前用金线绣着小小的“静”字。她走到窗边的工作台前,看着台上摊开的旧首饰:断了链的黄金锁骨链、磨花了的铂金戒指,最显眼的是个缺了角的老银锁,是上周从老客户手里收的,说是民国时期的物件,想翻新了给孙女戴。
“这个银锁得小心点,”刘知非走过来,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胎体太薄,用火枪的时候温度得控制在850度以内,我昨晚查了民国银器的修复资料,等下路上发给你。”
何静靠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金属味——那是他在实验室研发新型合金时沾染上的,却比任何香水都让她安心。“知道啦,刘工,”她故意逗他,“你一个搞材料工程的,现在比我这打金的还懂行,以后‘静心金坊’干脆让你当技术总监得了。”
刘知非低笑出声,指尖划过她耳垂上的小珍珠耳钉——那是他用实验室剩下的钛合金边角料,自己打磨了托,镶上她喜欢的淡水珠做的。“技术总监不敢当,当你专属的‘材料顾问’还差不多。”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等下到苏州,咱们去观前街的老银楼,看看他们的錾刻工艺,你不是一直想给金坊加个‘古法錾刻’的业务吗?正好取经——上次给一诺寄去纽约的长命锁,要是能加錾刻纹路,肯定更精致。”
提起金一诺,何静嘴角弯得更厉害:“那丫头前几天还发朋友圈,说宝宝戴着那锁抓周,一把抓住了笔,在美国的华人邻居都夸锁做得秀气,问她在哪订的。”她转头戳了戳刘知非的脸颊,“还得谢谢你,当时为了让锁身轻便又结实,你特意找实验室的同事,帮我调了足金和钯金的配比,不然寄到纽约那么远,我还担心磕碰变形。”
刘知非捏了捏她的手,眼里满是温柔:“你跟一诺是高中闺蜜,她孩子的满月礼,肯定得用心。再说了,能帮你解决材料难题,我还挺有成就感的——比在实验室改十版研发方案还开心。”
收拾妥当出门时,弄堂口的生煎店刚出第一锅,油香混着葱花味飘过来。刘知非自然地接过何静手里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她的迷你打金工具包和图纸本,拉着她的手往店里走。“两碗生煎,一碗牛肉汤,牛肉汤多放辣。”他熟稔地跟老板打招呼,转头看向何静,“你吃甜口的,我给你加了姜丝醋,昨天你说胃有点凉。”
何静看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心里暖得发颤。她比他大五岁,又是二本文科出身,当初跟这个哈工大的985工程师谈恋爱时,总有人说他们“不搭”——她守着老弄堂里的小打金坊,每天跟焊枪、锉刀打交道;他在陆家嘴的外企研发中心,研究的是航天级别的新型材料。可只有她知道,这个看起来严谨刻板的东北男人,会为了帮她修复一只老银镯,熬三个晚上查文献;会在她因为客户挑剔而委屈时,默默把她的工作台收拾干净,再做一碗热乎的疙瘩汤;会在结婚那天,用自己研发的记忆合金,给她做了枚能随体温变化弧度的戒指,说“这样就能一辈子贴合你的手指”;更会在她给远在纽约的闺蜜准备宝宝礼时,比她还上心,跑遍实验室找最优的金属配比。
高铁缓缓驶出上海站,何静靠在刘知非肩上翻着手机里的客户订单,刘知非则拿着平板给她看苏州老银楼的资料。“你看这家‘瑞丰银楼’,光绪年间就开了,他们的錾刻师傅最擅长做缠枝莲纹,”他指着屏幕上的图片,“要是早知道这手艺,给一诺宝宝做锁的时候,就能把宝宝的英文名錾在锁背上,再刻上莲花,中西结合,多特别。”
“现在也不晚,”何静笑着抢过平板,“等学好了,我给宝宝做个周岁礼,錾个小老虎——她宝宝属虎的,到时候寄去纽约,一诺肯定又得感动哭。”
“金一诺那丫头,还是老样子,”刘知非想起上次视频,金一诺抱着宝宝对着屏幕哭,说“还是国内的闺蜜最贴心”,忍不住笑,“不过她眼光毒,上次说你做的首饰‘有温度’,我觉得说得特对。你不是光修旧首饰,是把别人的回忆修好了——就像她妈传下来的那只金镯,摔变形了找你修,你不仅修好了,还悄悄在镯子里刻了她宝宝的生日,她收到的时候,跟我说‘何静比我老公还懂我’。”
何静被他说得耳根发烫,伸手掐了下他的胳膊:“就你话多。”
刘知非顺势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实话实说嘛。”他突然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子,递给何静,“给你的,路上无聊时玩。”
何静打开一看,里面是块打磨得光滑的黄铜板,还有一套迷你的錾刻工具。“你什么时候弄的?”她惊喜地睁大眼睛。
“上周加班摸鱼做的,”刘知非笑得有点不好意思,“知道你喜欢动手,路上可以试着刻个小图案——刻个纽约的自由女神像?或者苏州的小桥?等下到了苏州,找师傅帮你把它镀成金的,挂在你那打金坊的墙上当装饰,就叫‘静非·姑苏记’。”
“谁要刻自由女神像,”何静拿起小錾子,在黄铜板上轻轻划了道弧线,“我刻个咱们俩,再刻个小银锁,代表一诺宝宝。”
刘知非立刻凑过来,握着她的手调整角度:“力道轻点,手腕要稳,像这样……”他的气息落在她的颈间,带着淡淡的薄荷味,何静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忍不住转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邻座的阿姨看着他们,笑着说了句“小年轻真恩爱”,何静的脸瞬间红了,刘知非却得意地把她往怀里搂了搂,低声说“害羞啥,我老婆我乐意疼”。
高铁抵达苏州站时,阳光正好。两人沿着平江路慢慢走,青石板路被雨水润得发亮,两旁的白墙黛瓦间挂着红灯笼,河水清澈见底,乌篷船缓缓划过,船夫的吴侬软语顺着风飘过来。何静拉着刘知非的手,停在一家卖苏绣的小店前,指着橱窗里的绣品说:“你看这个苏绣的花鸟,要是能把它錾刻在金饰上,寄给一诺当伴手礼,她肯定喜欢——美国那边少见这种传统手艺。”
刘知非点点头,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可以试试用激光雕刻先打个底稿,再手工錾刻细节,我回去帮你画个设计图。对了,我研发的那种彩色合金,能调出纽约晚霞的颜色,到时候錾个小晚霞在首饰上,既有苏州的手艺,又有她在纽约的生活,多有意义。”
“刘知非,你也太会了吧,”何静仰头看着他,眼里满是笑意,“难怪一诺说,我找了个‘宝藏老公’。”
刘知非捏了捏她的脸,宠溺地说:“那当然,也不看是谁的老公。”他突然眼睛一亮,拉着何静往巷子里走,“前面有家卖古法金饰的店,我查攻略说他们家有个师傅,能用一根金条打出十八种花样,咱们去看看,学两手,以后给一诺宝宝做周岁礼更像样。”
店里弥漫着淡淡的松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师傅正坐在工作台前,手里拿着小锤,一下一下地敲着手里的金片。何静和刘知非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金片在老师傅的手下慢慢变形,从一块平平无奇的金属,渐渐有了牡丹花瓣的弧度,每一道纹路都细腻得像真的花瓣一样。
“师傅,您这手艺也太厉害了!”何静忍不住感叹。
老师傅抬头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展示柜:“小姑娘也是做这行的?看你手上的茧子,是常握锉刀吧。”
何静点点头,跟老师傅聊起自己的打金坊,说起给远在纽约的闺蜜做宝宝锁的事,刘知非则在一旁认真听着,时不时补充几句材料方面的问题——比如如何用现代退火工艺保留古法錾刻的质感,怎样调整金属配比,让首饰既能经得起跨国运输的磕碰,又不失传统韵味。老师傅越听越惊讶,忍不住说:“你们小两口真有意思,一个懂传统工艺,一个懂现代材料,要是能把两者结合起来,不仅能做给国内的人,寄到国外也能让人眼前一亮。”
从店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刘知非拉着何静去吃了她心心念念的松鼠桂鱼,鱼肉外酥里嫩,酸甜的酱汁沾得她嘴角都是。刘知非拿起纸巾,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干净,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珍贵的首饰。“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笑着说,“等下吃完,带你去山塘街的一家茶馆,他们家有评弹,你不是一直想听吗?上次一诺视频说,在美国听不到这么地道的声音,等下我录下来,发给她听听。”
茶馆里人不多,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山塘街的流水和石桥。评弹艺人抱着琵琶,软糯的吴语唱着《白蛇传》,何静靠在刘知非肩上,手里把玩着那块黄铜板,慢慢在上面刻出了三个小小的图案:一对牵手的小人,一个长命锁,还有一座小小的桥——小人是她和刘知非,长命锁是金一诺的宝宝,小桥是苏州的风景。刘知非则拿着手机,一边录评弹,一边给她拍照片,照片里的何静,嘴角带着浅浅的笑,阳光落在她的发梢,连额头上的碎发都显得温柔。
“你看,”何静把刻好的黄铜板递给刘知非,“等镀了金,我就把它挂在金坊最显眼的地方,看到它,就想起今天跟你一起来苏州,想起一诺在纽约的样子。”
刘知非接过来看了看,笑着点头:“好看,比我画的研发图纸好看多了。”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静静,我想好了,等我下个月项目结束,就申请调岗到研发二部,那边不怎么加班,我就能多帮你打理金坊了。咱们可以搞个‘跨洋定制’的业务,专门给海外华人做传统首饰,用我的材料技术解决运输和耐用性问题,用你的手艺做有温度的设计,就像给一诺宝宝做锁那样,让他们在国外也能收到带着家乡味道的首饰。”
何静的心猛地一暖,眼眶有点发热。她知道,刘知非现在的岗位薪资高、前景好,调岗意味着他要放弃很多。“不用为我牺牲这么多,”她轻声说,“你的工作那么重要……”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刘知非打断她,指尖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湿润,“我研究材料,是想让它变得更有用;而能让我觉得‘有用’的事,就是帮你实现你的梦想。你守着你的‘静心金坊’,我守着你,咱们一起把小日子过好,把别人的回忆修好,把家乡的手艺寄到远方,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夕阳西下时,两人坐在山塘街的河边,看着乌篷船载着游客缓缓驶过,河面上波光粼粼,像撒了一把碎金。何静靠在刘知非怀里,手里戴着他给她做的记忆合金戒指,戒指随着她的体温,轻轻贴合着她的手指。刘知非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轻声说:“下周我带你去我实验室,给你看我新研发的彩色合金,真的能调出纽约晚霞的颜色,到时候咱们做一对耳钉,一只刻上‘静’,一只刻上‘非’,咱们一人戴一只,再给一诺做个同款,让她在纽约也能跟咱们‘隔空同款’。”
“好啊,”何静笑着点头,“那我要把苏州的錾刻花纹也加上,让耳钉上既有纽约的晚霞,又有苏州的温柔。”
“没问题,”刘知非握紧她的手,“以后咱们的‘静心金坊’,不仅要修旧首饰,还要做新故事——给国内的人做回忆,给国外的人做牵挂,每一件都藏着心意,就像咱们俩一样。”
晚风吹过,带着河边柳叶的清香,何静看着刘知非温柔的侧脸,突然觉得,所谓的“郎情妾意”,不过就是这样——你懂我的坚守,我懂你的热爱;你愿意为我的手艺添一份技术保障,我愿意为你的付出多一份温柔回应。就像她手里的黄铜板,经过錾刻、打磨、镀金,终会变成闪闪发光的金饰;就像他们的爱情,跨越了年龄、专业、地域,在彼此的陪伴里,慢慢熬成了最温柔的时光;更像那些从上海寄往纽约的首饰,带着两个人的心意,把远方的牵挂,变成了触手可及的温暖。
回程的高铁上,何静靠在刘知非肩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那块刻满心意的黄铜板。刘知非轻轻帮她盖好外套,拿出手机,开始认真地画起了“纽约晚霞+苏州錾刻”的耳钉设计图——他要把苏州之行的收获,把对她的心意,都变成能让她开心的东西,变成属于他们“静心金坊”的,独一无二的温暖。手机屏幕亮了下,是金一诺发来的微信:“静静,宝宝今天又抓着小锁笑,等你们有空来纽约,我请你们吃牛排!”刘知非笑着回复:“好啊,到时候给宝宝带周岁礼,比小锁还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