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人回到约定之处，崔玄之远远望见，就一跃从马上跳了下来，对着莫洋拜倒在地。
“在下不知莫少侠是为仙人，之前于右金吾卫廨暑内冲撞了仙人，还请仙人赎罪！”
崔玄之五体投地，那张脸几乎要嵌进脚下干裂的黄土，脖颈青筋暴起。
洋翻身下马，红色衣袍如羽翼般扫过崔玄之颤抖的脊背。
他蹲下身，指尖挑起对方沾满泥土的下颌，“哦，这么说的话，崔司马刚才对我的客套，都都是拜张公所赐了？那么，在此之前，我莫洋于崔司马心中，到底是个何等人物？徒有虚名之辈？”
听到莫洋的这句话，崔玄之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浑身抖如筛糠。
莫洋心中暗自得意，这种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就像饮下了最烈的美酒，令人沉醉。
他忽然理解了为何人人都渴望成仙，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滋味，实在叫人欲罢不能。
就在这时，严真真如同一缕清风，悄无声息地飘到他身边。
她俯下身，温热的气息拂过莫洋耳畔，“过够戏瘾了？在普通人面前找优越感，不觉得丢人？别忘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严真真刻意压低了声音，是因为莫洋毕竟是他们三人现在名义上的领头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要是换了四下无人，严真真早已天雷伺候。
莫洋也是心中有数，点到即止，对严真真小声说道，“这感觉真的很爽，下次换你试试？”
“我需要试吗？你忘了我是谁了？”严真真站起身，微微抬起下巴，蔑视地看向莫洋。
她那光济会阁主的身份，足以让任何人臣服，哪还用像莫洋这样刻意“表演”。
“我想试试......我想让他叫我爸爸......”高兴竟暗悄悄的摸到了莫洋是身边，听到严真真这么说，就贴在了莫洋的耳边开口说道。
莫洋嫌弃地推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懒得再理这个胡闹的家伙。
随后，他站起身，恢复了清冷的模样，“起来吧，这次就不追究你的冒犯之罪了。我有要事要见张公，立刻带我们前去！再准备一辆马车，高兴不宜骑马。”
“诺~”
说高兴不能骑马，不过是莫洋的借口，股沟处的痛楚已经让他看到马鞍就忍不住冒冷汗，而没办法抓股沟，让他思考都有些不太顺畅了。
崔玄之刚要起身，又被莫洋叫住：“马车要低调素雅，别引人注目。明白吗？”
“下官明白！”崔玄之领命而去，骑马消失在道路尽头。
看着崔玄之骑马远去，高兴问道，“搞得这么神秘干嘛？”
“事以密成，算了算了，这不是你这种粗人能够理解的。”莫洋解下马背上的一个包袱，扔给了高兴，“抓紧填饱肚子，饿着肚子怎么当神仙。”
高兴接住莫洋扔来的包袱，斜眼看向莫洋，微微抬手指向莫洋，“哦哟，不错哟，还是兄弟懂我，这回轮到我装逼了对吗？”
“对对对，逼格最高的一次，留给你，我对你好不好？”莫洋说道。
高兴解开包袱，拿着一块胡饼双手捧着递给莫洋，“好好好，我就说老莫心里还是有我的，来，吃饼吃饼。”
莫洋接过饼，走向了严真真，“吃点吧，等会儿还得再放电呢。”
严真真接过饼，一掰两半，将另一半递回，“计划不变？”
“嗯，照旧。你确定能控制好天雷？”莫洋想起之前吃胡饼的糗事，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
之前吃饼，一直用嘴直接咬，差点把牙齿都崩掉了。
结果前几天，崔玄之跟他说，胡饼要一块一块掰着吃，却被严真真一顿嘲笑。
莫洋怀疑，高兴也是一早就知道，就是故意想看自己笑话。
所以，莫洋才会临时改了计划，说高兴是他的“儿子”......
严真真瞥了眼高兴，语气随意，“多练练不就好了。”
“多练练？你也没把握？”莫洋有些惊讶。
“放心，我有分寸。倒是你，不怕高兴找你算账？”
莫洋看向高兴，笑容里包含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深意，“他没那么小气，大不了哄哄。”
马车在颠簸中洛阳城定鼎门的青石门楼，鼎沸的人声让莫洋觉得，这里的热闹更胜过千年的长安。
穿过城门，宽达百步的天街如银带铺展，两侧青槐正抽新叶。
临街而立的二层木楼皆悬着朱漆望柱，下层铺板门大开，胡商的驼铃声混着酒肆的糟香扑面而来。
高兴忍不住掀开轿帘一角，好奇地向外张望。
莫洋一把按住他，“老实待着！”
“快看！那是明堂！”高兴突然激动地大喊。
莫洋和严真真也凑了过去，这个在此之前只在史书中听到过的地方，此刻如此真实地呈现在三人的眼前，那种恍惚的不真实感让莫洋有一种想要进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论美学，还是得看咱们的老祖宗呀，你看这孔雀蓝的琉璃瓦，真美。可惜，还是逃不过被毁灭的下场。”严真真看着远处的明堂忍不住赞叹道。
莫洋靠回了座椅，开口道，“也许，一切都终点，都是毁灭吧。”
马车并没有在洛阳张公府的门前停下，而是绕过门口后，从后门直接进入了府院之中。
“仙人，我们到了。”随着马车的停下，崔玄之的声音从外传了进来。
高兴掀开垂帘，第一个跳了出去。
“我去......”还未落地，高兴就发出来一声惊呼。
莫洋皱了一下眉头，跟在高兴的后面钻出了轿厢。
视线刚一钻出帷帐，莫洋终于知道高兴为什么会惊呼一声了，因为他自己都在心里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只见马车周围被密密麻麻身穿黑衣的头套黑巾的人围满了，有人站不下的甚至都站到了屋檐和远处的连廊之上，所有人，都只露出来一双眼睛。
被几百道视线盯住，莫洋简直感觉自己好像被架在了火上烤着。
莫洋看见，几处大门敞开的库房之内竟也站满了黑衣人。
他紧走几步，对着崔玄之问道，“这些都是何人？”
崔玄之倒是毫不避讳，对莫洋作揖回道，“都是张公座下的死士，一个可抵那羽林军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