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伏在冰冷的岩石后面，视线锁在洼地里那个气息奄奄的身影上。风卷着沙尘，掠过散修沾满血污的脸颊和那条扭曲的手臂。血还在缓慢地往外渗，染红身下暗红的泥土。刚才火云门那四人被调虎离山引走的暴怒喝骂声，似乎还在风里隐约回响，但洼地此刻只剩下死寂和浓重的血腥味。 “他撑不了多久了。”帝玄的声音在叶天识海里响起，带着一贯的冷静，“失血太多，脏腑也受了重创。火云门那几脚，断了他的生机。” 叶天没回应，喉咙发干。那散修空洞的眼神直直望着铅灰色的天空，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血沫。他救？还是不救？ 救，意味着暴露。火云门的人随时可能发现上当而折返，或者，那个真正掌握线索的灰影，也可能藏在暗处窥伺。他现在后背的伤还在灼痛，腿像灌了铅，灵力运转滞滞，识海里的混乱也并未完全平息。一旦动手，就是把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不救？那散修必死无疑。凤凰真血、涅盘之地残图的线索，随着他生命的消逝彻底断绝。叶天的手下意识地按在胸口，隔着粗糙的布料，能摸到那个小小的、褪色的鸟形布偶。妹妹叶微苍白的小脸，还有她体内那道虎视眈眈、随时可能爆发的残魂阴影，瞬间压得他喘不过气。没有凤凰本源，如何压制那残魂？如何救妹妹？ 时间在风沙的呜咽中一点点流逝。那散修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胸膛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 “赌一把。”叶天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他不能再错过任何一丝希望。 “风险太大！”帝玄的声音沉了下去，“你现在的状态……” “我必须知道凤凰真血的下落！”叶天打断他，目光死死盯着洼地里那个濒死的躯体。为了叶微，他必须赌！没有退路！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各处传来的尖锐痛楚，灵力艰难地在经脉中凝聚。他像一道贴着地面掠过的影子，无声而迅疾地从岩石后闪出，几个起落便扑到洼地中央，落在散修身边。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直冲鼻腔。叶天迅速蹲下，手指搭上散修脖颈的脉搏。指尖下的跳动微弱得几乎难以捕捉，皮肤冰凉。 “醒醒！”叶天压低声音，急促地呼唤，同时手掌按在散修胸口，一股微弱的、带着生机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渡了过去。这动作牵动了他后背的伤口，剧痛让他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但他咬牙忍住。 帝玄的声音带着极度的不赞同：“你在浪费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他生机已断，回天乏术！当务之急是立刻离开！” 叶天没有理会帝玄的警告。渡入的灵力如同石沉大海，散修依旧毫无反应，只有嘴角的血沫随着微弱的呼吸不断涌出。叶天的心沉了下去，难道真的晚了？他猛地想起什么，目光扫过散修的身体，最终落在那只被踩踏得变形、沾满泥污的左脚布鞋上。 地图！缝在鞋底夹层！ 叶天迅速伸手，小心翼翼地脱掉那只沉重的布鞋。鞋底很厚实，边缘已经开裂。他指尖凝聚一丝极细微的灵力，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精准地沿着鞋底的缝合线划开。粗糙的布料被割开，露出里面一个同样破旧的油纸小包。 就在叶天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油纸包的瞬间，地上那散修的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叶天动作一顿，立刻看向他的脸。 散修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浑浊的眼珠转动着，终于对焦在叶天脸上。那眼神里充满了茫然、痛苦，还有一丝濒死的惊惧。 “别……别杀……”他破碎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嘴唇翕动着，更多的血沫涌出。 “我不是火云门的人。”叶天语速飞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他们走了。我是路过。告诉我，凤凰真血在哪里？告诉我，我或许能帮你，或者……帮你照顾你在枫叶集百草堂的妹子！” “妹子……”听到这两个字，散修浑浊的眼睛里陡然爆发出最后一丝强烈的光芒，那是混杂着无尽担忧、恐惧和祈求的光芒。他死死盯着叶天，似乎想从他脸上分辨出真伪。 “信我！”叶天斩钉截铁，眼神没有丝毫闪避，“我没有恶意，只求凤凰真血的线索救我的亲人！你告诉我，我以道心起誓，只要我活着离开这里，必定去枫叶集找到你妹妹，护她周全！”他举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弱但纯净的灵光，那是修士立誓引动天地感应的征兆。 散修看着那点灵光，又看看叶天布满血污却异常坚定的脸庞，眼中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最终被一种深深的疲惫和绝望取代。他知道自己不行了。眼前这个陌生青年，是他妹妹唯一的希望，也是他拼死守护的秘密唯一可能传递出去的机会。 “鞋……底……”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目光瞥向叶天手中的油纸包，随即又死死盯住叶天，“发……发过誓的……护……护好她……” “我叶天，说到做到！”叶天郑重承诺。 散修似乎用尽了最后的气力，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嗬嗬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拼尽全力，嘴唇艰难地开合，声音细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沫里挤出来：“真……血……在……在……” 叶天屏住呼吸，身体前倾，耳朵几乎贴到散修嘴边。 就在这时，帝玄急促的警告如同惊雷在识海炸响：“小心！有东西高速靠近！是活物！灵力波动……很强！就在我们正上方！” 叶天悚然一惊，全身汗毛倒竖！他猛地抬头，视线穿透弥漫的风沙，望向铅灰色的压抑天空。 一点刺目的金芒，如同撕裂阴云的闪电，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朝着这片死寂的洼地，俯冲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