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火州，总督府
风尘仆仆的信使将大同的家书呈上时
陈飘撕开火漆，快速浏览完信件内容，看到“母女平安”四个字
他一直微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长长地，实实在在地舒了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老陈，咋了？家里出啥事了？”
楚河翘着脚在旁边啃着哈密瓜，含糊不清地问
“没事，好事”
陈飘将信纸折好，小心地收进怀里，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家里多了个妹妹，母子平安！”
“卧槽！老陈你当哥了！”
楚河一下子坐直了，瓜也不啃了，咧嘴笑道
“这可是大喜事！”
在一旁研究新缴获地图的朱瞻基也凑了过来，恭喜道
“恭喜恭喜！如此一来，家中长辈有了新的寄托，想必也能少操些您的心了”
陈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自己为什么要往外跑，不就是因为怀孕的赵嫦比没怀孕的时候还要恐怖嘛
“家里安稳，我们也能加快进程了”
陈飘语气沉稳
“这大半年，我们扫清了白帐汗国在东方的势力，火州已成稳固后方，西域诸部也已胆寒。是时候继续往西看看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楚河和朱瞻基，说出了那个在心底盘桓已久的想法
“这一次，我想看看，和大明同时期的欧洲，到底在干什么！”
“欧洲？”
朱瞻基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是那帮金发碧眼的番鬼吗？我……我能不能不去？”
陈飘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为啥？你不是一直想开开眼界吗？”
朱瞻基苦着脸，捏着鼻子，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股想象中的味道
“我……我之前在宫里听一些见过的老太监偷偷说过，那帮番鬼，尤其是他们那边的什么贵族，皇室”
“简直……简直就没法靠近！据说他们一辈子就洗几次澡，还用各种劣质香粉和动物油脂混合的味道来遮掩体臭”
“离着八丈远就能把人熏一跟头！而且他们那边好像还有什么瘟疫，脏得很！咱们这过去，别仗没打，先被熏晕了病倒了！”
楚河在一旁听得哈哈大笑，拍着大腿
“哎呦我去！瞻基你懂得还挺多！不过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啊，那味儿估计是有点上头！”
陈飘倒是很平静，他当然知道这个时期的欧洲卫生状况确实堪忧
“体味重，是因为饮食结构和生活习惯，加上缺乏有效的清洁观念和手段，至于瘟疫……只要我们做好防护，问题不大”
他看向朱瞻基
“正因为那里落后，混乱，我们才更要去看，去了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难道你希望未来某一天，对大明可能产生威胁的势力，我们却因为嫌他们臭，嫌他们脏就对其一无所知吗？”
朱瞻基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他知道陈飘说得对
但一想到那传说中的可怕味道，还是有点心理阴影
陈飘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指向沙盘上一个位于里海以北的区域
“根据沙哈鲁和之前俘虏提供的信息，以及我们派出的探子回报，那个所谓的罗斯商会，其活动踪迹更多地出现在钦察草原北部”
“靠近莫斯科大公国一带，而莫斯科大公国，可以算是我们进入欧洲的一个门户”
他手指用力在那个位置点了点
“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这里，弄清楚罗斯商会的底细，看看这个莫斯科大公国，以及更西边的那些欧洲王国，究竟是个什么成色”
楚河摩拳擦掌
“管他什么公国母国，敢耍花样，直接推平！”
陈飘看向朱瞻基
“瞻基，给你三天时间，从各部族征集熟悉西边路径，懂几句罗斯语或拉丁语的向导和通译，多多益善，同时，全军进行最后检修，携带足量净水、药品，特别是驱虫和消毒的药剂，楚河你负责监督落实”
“明白！”
朱瞻基压下心中的那点小别扭，领命而去。他知道，这是正事，容不得他挑剔
楚河也收起嬉笑，应道
“放心！”
命令下达，整个火州基地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三天后，一支规模远超之前的西进军团在火州城外集结完毕
除了朱瞻基原有的五十人核心突击队和朱高煦扩编后的五百骑兵
还增加了楚河直辖的，配备了更多火箭炮，迫击炮和重机枪的加强火力营
以及由王保保派来的一千名善于长途奔袭，适应草原戈壁作战的蒙古裔步兵
旌旗招展，刀枪如林
队伍中那几十门覆盖着炮衣的重火力更是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陈飘骑在马上，看着这支士气高昂，装备精良的军队
心中豪气顿生
他简短地进行了战前动员，没有太多花哨的言语，只强调了两点
令行禁止，注意卫生
大军开拔，如同一条钢铁巨龙，缓缓西行，没入广袤的中亚草原
这一次的行军，比之前探索西域要顺畅得多
一方面是有熟悉路径的向导
另一方面，大明连战连捷，动辄灭国毁邦的凶名早已传开
沿途的大小部落要么望风归附，提供补给和情报，要么就远远避开，根本不敢触其锋芒
队伍昼行夜宿，纪律严明
陈飘尤其注重卫生防疫，严格规定饮水必须煮沸
营地每日清扫消毒，垃圾深埋，发现有患病迹象的人员立即隔离
这让习惯了粗放生活的朱高煦和部分老兵起初颇有些不以为然，但在陈飘的强制命令下，也只能照做
一个多月后，队伍进入了钦察草原的北部区域
这里的风貌与西域戈壁又有不同，水草更为丰美，天地更加开阔
这天傍晚，队伍在一处河边高地扎营
斥候骑兵抓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牧民，经过通译审讯
得知他们是一个附近小部落的，之所以鬼鬼祟祟
是因为他们的部落白天刚刚被一伙罗斯强盗洗劫了，他们是逃出来的
“罗斯强盗？”
陈飘眼神一凝
“问清楚，有多少人？装备如何？往哪个方向去了？”
很快，更详细的情报被汇总上来
那伙强盗大约有二百人，骑乘着高大的顿河马
装备着弯刀、长矛和少量做工粗糙的火绳枪
作风彪悍残忍，洗劫了部落的粮食、牲畜，还掳走了几十名青壮和妇女
朝着西北方向去了，看样子是打算返回他们的据点
“二百人？还有火绳枪？”
朱高煦眼睛一瞪
“这不正好撞枪口上了！我带骑兵去灭了他们！”
陈飘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不，我们跟上去”
他看向那名惊魂未定的牧民俘虏，通过通译说道
“你想不想报仇？想不想救回你们的族人？”
那牧民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仇恨的光芒，用力点头
“好”
陈飘道
“给我们带路，跟上那伙强盗。找到他们的老巢”
他下达命令
“全军拔营，连夜出发，骑兵前出侦查，保持距离，不要打草惊蛇，主力随后跟上，注意隐蔽”
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
在熟悉地形的牧民带领下，明军大队人马悄无声息地尾随在那伙罗斯强盗身后
强盗们带着抢来的物资和俘虏，速度并不快
而且显然认为在这片土地上无人敢招惹他们，警惕性并不高
跟踪了两天一夜
在第二天的下午
前方侦察的骑兵回报，那伙强盗进入了一个位于山谷间的
用原木和泥土粗糙搭建的寨子
寨子规模不大，但地势险要，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行
里面人影绰绰，估计除了刚回来的这伙人，原本还有不少留守的
陈飘等人潜行到附近的山坡上，借助望远镜观察
那寨子确实简陋，木墙不高
哨楼也只有零星几个，里面的强盗们正在喧闹着分配战利品
女人的哭喊声和男人的狂笑声隐约可闻
“就这？”
楚河放下望远镜，一脸不屑
“还以为多硬的茬子呢！”
朱瞻基也观察着，补充道
“看他们的装备和纪律，比白帐汗国的精锐差远了，像是流寇或者某个小领主手下的私兵”
陈飘点了点头，确认了心中的判断
这伙强盗，很可能就是莫斯科大公国或者周边某个小势力麾下
用于劫掠周边，攫取资源的爪牙
其战斗力和组织度，完全无法与明军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