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观的外门坐落在主峰西侧的山坳里，是一片错落有致的木屋群落，青瓦木墙爬着浅浅的青苔，被苍翠的竹林环绕着。风一吹，竹叶“沙沙”作响，筛下细碎的光影，倒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境。可这份宁静，却掩不住外门弟子间隐隐的层级之分——2阶聚魂境的弟子住着稍大些的单间木屋，门口摆着刻有聚魂纹的修炼石桌；而像王潇这样刚入门、还没到聚魂境的，只能挤在最边缘的集体宿舍，十几个人一间屋，连张像样的木桌都没有，墙角堆着的都是破旧的蒲团。
苏青禾将王潇领到外门管事住处时，周管事正在院子里擦拭一把魂器匕首。那匕首约莫半尺长，刀身泛着淡蓝色的微光，是用低阶魂铁锻造的，能附着聚魂境修士的魂能，刃口锋利得能割断空气，比王潇那把磨得发亮的柴刀强了百倍。周管事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过来，目光落在王潇身上时，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像看到了一粒不起眼的灰尘。
“苏师侄，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周管事放下匕首，指尖在刀柄上轻轻摩挲——那是4阶固魂境修士特有的习惯，用魂力感知器物的细微波动。他的魂核早已硬化成型，周身魂力凝实得像瓷白的玉石，说话时，声音里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魂力震颤，震得人耳膜微微发麻。
“回周管事，正是他，叫王潇。”苏青禾微微躬身，态度恭敬，青色道袍的衣角轻轻晃动，“他虽只是1阶感魂境初期，但在进山时击退了一个2阶聚魂境劫匪，毅力和应变都尚可，您看能不能给个机会，让他留在外门历练？”
周管事走到王潇面前，绕着他转了一圈。王潇能感觉到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魂力扫过自己全身，从丹田到指尖的每一丝魂能波动，连胸口玉佩那若有若无的暗金微光都被探得一清二楚。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掌心微微出汗——这就是高阶修士的实力，仅仅是魂力探查，就让他有种被剥光了衣服的无所遁形感。
“感魂境初期，魂能稀薄得像雾，还带着点幽冥浊气的余韵。”周管事停下脚步，指了指王潇的胸口，语气平淡却精准，“你怀里的东西，是幽冥教的低阶传承信物吧？虽没什么大威力，却带着蚀魂的风险，留在身上容易引邪祟。”
王潇心里一惊，没想到周管事一眼就看穿了玉佩的来历。他刚想解释“只是爷爷留下的旧物”，周管事却摆了摆手：“不用多说，外门弟子里藏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也正常。只要不触犯门规、不引幽冥势力上门，我便不管你。但你要记住，清风观最忌幽冥浊气，一旦出事，谁也保不住你。”
他转身回到石桌旁，拿起那把魂器匕首，递给王潇：“入门试炼免了，苏师侄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但外门不养闲人，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林浩打理魂田，每日需用魂力滋养至少半亩魂草，晚上还要去魂修阁打扫典籍。若敢偷懒，或是三个月内突破不了聚魂境，就自行收拾东西下山，别等我派人赶你。”
王潇连忙接过匕首，刀柄上还留着周管事掌心的余温，刃口的蓝光映得他指尖发颤。他对着周管事深深鞠了一躬：“谢周管事！弟子一定尽心尽力，绝不偷懒！”
“去吧，让林浩带你熟悉环境。”周管事挥了挥手，又拿起一块布满纹路的魂石，指尖魂力微动，石上的灰尘便自动脱落，“苏师侄，你也回去修炼吧，下个月的内门选拔竞争激烈，可别掉以轻心。”
苏青禾应了一声，转身对王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两人走出院子，苏青禾才松了口气，拍了拍王潇的肩膀，声音放轻：“周管事看着严肃，其实人不坏，就是对修为和门规看得重。你要抓紧时间突破聚魂境，不然真的会被赶下山的——外门每年都有十几个感魂境弟子因为达不到要求被遣返。”
“我知道，多谢苏师姐。”王潇用力点头，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真正的魂器，也是他留在清风观的救命稻草。
苏青禾领着王潇穿过竹林，竹叶扫过脸颊，带着微凉的触感。外门的集体宿舍藏在竹林最深处，木屋很简陋，门板上还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显然是之前弟子间打斗留下的。推开门，一股混杂着汗味、药味和魂力的气息扑面而来，十几张铺着干草的木床沿着墙壁摆着，床上堆着打补丁的被褥，几个弟子正坐在床边修炼，看到苏青禾进来，都连忙站起身，态度恭敬得不敢抬头。
“苏师姐好！”
苏青禾点了点头，指着靠窗的一张空床：“那是你的位置，被褥是新的，虽然薄了点，却比旧的干净。你先收拾一下，我去帮你找林浩——他是负责魂田的组长，以后你就跟着他学。”
王潇谢过苏青禾，走到那张空床边。床上铺着一层晒干的干草，上面放着一套灰色的外门弟子衣衫和一床粗布被子，针脚有些歪歪扭扭，却洗得很干净。他将干粮袋和柴刀放在床头的木架上，又小心翼翼地将玉佩贴身藏好，指尖碰到玉佩的瞬间，那股熟悉的暖流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旁边一个圆脸弟子凑了过来，他约莫十五六岁，脸上带着点婴儿肥，嘴角还沾着点饼屑，是2阶聚魂境初期的修为，丹田处的魂能凝聚成一团淡淡的白雾，像笼着层轻纱。“你就是新来的？叫王潇是吧？”他拍了拍王潇的肩膀，语气很热情，手掌肉乎乎的，“我叫赵小胖，你可以叫我小胖。外门的事我门清，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王潇笑了笑：“多谢赵师兄。”
“别叫我师兄，我也就比你早来一个月，还是托我爹的关系才进来的。”赵小胖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凑到王潇耳边，“不过你要小心那边那个穿黑衣服的，他叫张磊，是3阶凝魂境初期，据说和内门的李师兄沾点远亲，平时最喜欢欺负新来的，尤其是像你这样刚到感魂境的。”
王潇顺着赵小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材瘦高的弟子坐在角落里，穿着一身黑色的外门衣衫——外门弟子统一穿灰色，只有快要晋升内门的弟子才能穿黑衫。他低着头，手指在把玩一枚黑色的石子，似乎在修炼，可王潇能感觉到，对方的魂力带着一丝阴冷的气息，和他玉佩里那缕幽冥浊气有几分相似，像冬天的井水，凉得刺骨。
张磊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地看向王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王潇心里一紧，连忙收回目光，指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的玉佩。
没过多久，苏青禾就带着一个身材挺拔的弟子走了进来。那弟子约莫十七八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衣衫，腰间系着一枚黑色的魂环——是2阶聚魂境后期的标志，魂力比赵小胖凝实得多，像团快要凝成水滴的雾。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睛弯弯的，看起来很亲切，手里还提着一个装着魂草种子的竹篮。
“王潇，这就是林浩，魂田组的组长。”苏青禾介绍道，“林浩，这是王潇，以后就交给你带了，他刚到感魂境，你多照顾他点，别让他被人欺负了。”
林浩对着王潇笑了笑，声音温和：“欢迎加入魂田组。别紧张，魂田的活不重，主要是给魂草浇水、除杂草，再用魂力滋养。你刚到感魂境，慢慢来，我教你怎么控制魂能。”
王潇连忙道谢：“多谢林师兄。”
苏青禾又叮嘱了几句“好好修炼”“有麻烦找林浩”，便转身离开了。林浩领着王潇走出宿舍，向山后的魂田走去。路上，林浩告诉王潇，外门弟子的修炼资源很紧张，每月只有一枚低阶魂石作为补助，连滋养魂能都不够用。想要更多资源，要么完成门里的任务换积分——比如去山下买物资、打扫内门的庭院；要么就去后山的密林里猎杀低阶魂兽，获取魂核卖钱。
“不过你现在才感魂境，千万别去密林。”林浩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王潇，“里面的魂兽最低都是1阶感魂境后期的，还有些带着幽冥浊气的蚀魂兽，专门啃食魂能，上次就有个聚魂境初期的弟子被蚀得魂核受损，直接被遣返了。等你突破到聚魂境，能凝聚魂环了，再和我一起去密林试试，我带你猎杀1阶的疾风兔，魂核能卖五个积分呢。”
王潇记下林浩的话，心里对聚魂境更加渴望。他能感觉到，丹田处的魂能在玉佩的滋养下，正缓慢地增长着，像雨后的小草在冒芽，可离聚魂境还远得很——聚魂境需要将散逸的魂能聚拢成稳定的魂雾，还要能在器物上留下魂印，这对他来说，就像要把沙子攥成石头，难如登天。
魂田在清风观的后山，是一片开辟出来的梯田，约莫有几十亩，田埂上种着一圈驱虫的艾草。田地里种着绿油油的“凝魂草”，叶片上泛着淡淡的魂力微光，像撒了层碎星，看起来生机勃勃。田埂上，几个外门弟子正在忙碌着，有的蹲在地上除杂草，有的伸出指尖，对着魂草释放微弱的魂力，脸上满是专注。
林浩领着王潇来到最边缘的一亩魂草前：“这就是你负责的田，每天早上来除杂草——要小心别碰断魂草的根，根断了就活不了了；上午用魂力滋养，下午可以回去修炼。你看，滋养的时候要将魂能凝聚成细丝，轻轻拂过叶片，像给花浇水一样，不能太用力，不然会伤到魂草的叶脉。”
说着，林浩伸出右手食指，指尖泛起淡淡的魂力微光，凝聚成一根细如发丝的白线，轻轻拂过魂草的叶片。魂草像是喝饱了水，叶片上的微光瞬间亮了几分，连叶片都舒展了些。
王潇学着林浩的样子，尝试着将丹田处的魂能凝聚成丝。可他的魂能太稀薄了，刚凝聚出半寸长，就像断了的线，散了开去。试了五六次，指尖的魂能还是像不听话的孩子，怎么都聚不拢。林浩没有着急，只是在一旁耐心地指导：“别慌，闭上眼睛，先感知丹田的魂能，想着把它往指尖‘拉’，慢慢拉，别用力过猛。”
王潇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感知丹田处那团温热的魂能。他摸了摸胸口的玉佩，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涌入丹田，魂能瞬间变得活跃起来，像被风吹动的火苗。他试着将魂能往指尖引，这一次，魂能没有散开，而是凝聚成了一根极细的暗金色丝线，虽然只有一寸长，却稳定得像根细针。
他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将魂丝拂过魂草的叶片。魂草叶片上的微光闪了闪，虽然没有林浩那样明显，却也轻轻抖了一下，像是在回应。王潇心里一阵激动，又试着凝聚出几根魂丝，拂过旁边的几株魂草，指尖的暗金微光越来越亮。
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冰碴子砸在地上：“哼，感魂境初期也敢来养魂草？用你那点破魂能，别把魂草活活饿死，赔得起吗？”
王潇回头一看，只见张磊站在田埂上，双手抱胸，黑色的衣衫在风里飘着，眼神轻蔑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蚂蚁。旁边几个除草的弟子也停了手，偷偷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意味，还有人悄悄议论：“张师兄又要欺负新弟子了”“这新来的怕是要倒霉了”。
林浩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挡在王潇身前，语气带着几分强硬：“张师兄，王潇是新来的，还在学怎么滋养魂草，你别太过分了。这亩魂草是周管事分配给他的，出了事我负责。”
“过分？”张磊冷笑一声，往前迈了一步，3阶凝魂境的魂力微微散开，压得王潇胸口发闷，“我只是提醒他，别给外门添麻烦。毕竟不是谁都有苏师姐罩着，能走后门混进外门的——感魂境初期也配进清风观？怕不是幽冥教派来的细作吧。”
这句话像根针，又准又狠地扎在王潇心上——既说他靠关系，又暗指他和幽冥教有关。王潇心里一怒，攥紧了拳头，指尖的魂丝都变得不稳定起来，可他知道自己不是张磊的对手，只能强压下怒火，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林浩也有些生气，脸色涨红：“张师兄，话不能这么说。王潇是凭自己的实力通过周管事考核的，不是走后门。而且周管事已经查过他的玉佩，没问题！”
“实力？”张磊瞥了一眼王潇指尖的暗金魂丝，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像看到了猎物的狼，“不过是靠着怀里的破烂物件撑场面罢了。真有实力，就和我比一场，赢了我，我就承认你的实力，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输了，就把你怀里的东西交出来，给我当三个月的杂役。”
王潇知道张磊是故意找茬，可他现在的修为根本不是张磊的对手——3阶凝魂境和1阶感魂境，差了整整两个大境界，就像大人和小孩打架，毫无胜算。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林浩拉了拉他的胳膊，对着他摇了摇头，然后对张磊说：“张师兄，王潇刚入门，还没学过魂术，比斗的事不公平，还是算了吧。”
张磊冷哼一声，目光又在王潇胸口扫了一圈，像要把玉佩看穿：“算他识相。不过我警告你，王潇，外门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最好老实点，别让我找到收拾你的理由，不然我不仅要抢你的东西，还要废了你的魂核，让你一辈子都是个废人。”
说完，张磊转身就走，黑色的衣衫甩过，带起一阵阴冷的风，旁边看热闹的弟子也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林浩叹了口气，拍了拍王潇的肩膀：“别往心里去，张磊就是这样，仗着自己快到凝魂境中期，又和内门弟子有关系，就到处欺负人。你安心修炼，等突破到聚魂境，能凝聚魂环了，他就不敢这么对你了——聚魂境和凝魂境虽然差一阶，可魂环能挡他三成魂力。”
王潇点了点头，心里却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突破修为，不再受别人的欺负，也不再让林浩为自己出头。他看着眼前的魂草，叶片上的微光轻轻晃动，又摸了摸胸口的玉佩，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三个月，一定要在三个月内突破聚魂境。
接下来的日子，王潇每天都天不亮就起床，踩着晨露去魂田。先蹲在地里除杂草，手指被草叶割出细小的伤口，渗出血珠也不在意；然后用魂力滋养魂草，从一开始只能凝聚一两根魂丝，到后来能同时滋养十几株魂草，丹田处的魂能越来越浓郁，已经快到感魂境中期了。下午他就回到宿舍修炼，吸收那枚低阶魂石的魂力，晚上还要去魂修阁打扫——擦书架、整理典籍，偶尔能偷偷翻看几页基础魂术口诀。
赵小胖偶尔会来宿舍找他，给她带点自己偷偷藏的糕点，教他一些基础的魂术运气法门：“你要把魂能往经脉里引，别只堆在丹田，像水要流遍全身才有用。”林浩也会在晚上绕到魂田，给他讲解凝聚魂雾的技巧：“聚魂境的关键是‘凝而不散’，你可以试着用玉佩的暖流裹着魂能，像用布包沙子，慢慢攥紧。”
在他们的帮助下，王潇的修为进步很快，丹田处的魂能已经浓得像雾，几乎要凝成实质了。可张磊却没有放过他。时不时就会来魂田找他麻烦——要么故意撞掉他手里的魂石，让魂力散得一干二净；要么就说他滋养的魂草长得不好，要罚他多养半亩。王潇都忍了下来，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没有反抗的资本，只能把怒火憋在心里，化作修炼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