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的会议室，百叶窗没拉严，阳光斜斜切进来，把长桌分成明暗两半，像极了此刻织梦内部的分歧。苏瑾最先打破沉默，她把平板往桌中央一推，屏幕上的用户画像对比图格外清晰——灵境的核心用户是16-22岁的学生群体，70%的使用场景是“课间十分钟”“奶茶店排队”，而织梦的用户中，25-35岁群体占比65%，更偏好“周末深度沉浸体验”。“用户重合度只有12%，根本不是直接竞争。”她指尖点在“生态补全”四个字上，语气带着市场人的务实，“灵境的AR能覆盖线下场景，比如商场导览、非遗展互动，这些是我们的VR触及不到的。如果能投资甚至收购，相当于给织梦的‘文化Ip’安了个轻量化的线下入口。”
她的话音刚落，陆岩就皱着眉摇头，手里攥着份《镜界迷城》的玩家反馈报告，纸页边缘被捏得发皱。“你看这个玩家的留言——‘为了等阿瑶的结局，我每周都留出两小时认真玩’。”他把报告摊开，指着那段加粗的文字，语气里带着创作人的坚持，“灵境的互动太‘快’了，点击三次就能触发一个小动画，玩家不用投入任何情感，这样下去，他们会不会再也没耐心去体会‘古镇雨巷里的离别’？轻量不等于浅薄，可现在灵境的产品，更像打发时间的玩具，没有真正的叙事灵魂。”他顿了顿，想起之前打磨“东方故事宇宙”时，为了一句台词改十遍的较真，“如果我们也跟着做这种轻量互动，之前积累的深度叙事优势，会慢慢被稀释。”
秦涯没急着站队，而是拿过白板笔，在身后的白板上画了个流程图：左边是“AR场景入口”，标注着“手机捕捉真实环境，快速生成虚拟角色”；右边是“VR深度体验”，写着“情感AI驱动，沉浸式剧情交互”；中间用箭头连起来，画了个双向箭头。“AR和VR不是非此即彼。”他推了推黑框眼镜，指尖在箭头处停顿，“比如玩家用灵境的AR在苏州拙政园‘遇见’虚拟的唐伯虎，互动几句后，能跳转我们的VR场景，进入唐伯虎的书房，体验他创作《仕女图》的过程——AR负责‘引流’和‘破圈’，VR负责‘留存’和‘深度共情’。”他转头看向林曦，眼神里带着技术人的期待，“我拆解过灵境的AR定位算法，他们在‘真实环境与虚拟角色融合’上做得很巧，我们的情感AI能补上他们的叙事短板，这是双赢的可能。”
三人各执一词，会议室里的空气渐渐紧绷。苏瑾翻着平板上的融资数据，想再补充论据；陆岩把玩家报告叠得整整齐齐，坚持自己的担忧；秦涯则在白板上添了几个技术参数，完善融合方案。林曦坐在主位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没有打断他们——她需要听清楚每一种声音，更需要看到分歧背后的可能性。
散会后，林曦做了两个决定：第一，让市场部联合第三方调研机构，做一份“灵境用户与织梦用户行为交叉分析”，重点看灵境用户是否有向深度体验转化的潜力；第二，让秦涯的技术团队“逆向拆解”灵境的AR产品，不做抄袭，只分析其技术瓶颈和可融合点。她自己则翻起了灵境创始人的资料——创始人陈野，前微软AR实验室工程师，曾主导过“文化遗产AR复原”项目，离职时拒绝了大厂的高薪，选择做轻量化产品，理由是“想让更多人用最低成本接触到技术的温度”。
一周后，林曦通过红杉资本牵线，约陈野在一家茶馆见面。她没直接提投资或合作，而是从陈野之前的“文化遗产AR项目”聊起，听他说如何用AR让敦煌壁画里的飞天“走”出洞窟，如何让小学生通过手机“触摸”兵马俑的纹路。当陈野提到“现在的轻量是为了降低门槛，未来想做更有文化内涵的互动”时，林曦心里忽然有了答案——这个对手，或许藏着成为伙伴的可能。
离开茶馆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曦看着手里陈野递来的ARdemo——点开后，手机对着茶馆的木窗，竟“映出”了古代文人饮茶的场景，旁边还配着茶经的节选。她忽然明白，判断灵境是敌是友，关键不在于它现在的“轻量”，而在于它是否和织梦一样，守着“技术赋能人文”的初心。而这份答案，还需要更多的接触和验证，但至少，她已经找到了探路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