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关的箭雨如密不透风的帘幕,刘邦在军帐中来回踱步,靴底碾过地上的舆图,将“武关”二字踩得模糊。帐外传来士兵的惨叫——那是又一波攻城的队伍被秦军的滚石砸退,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他娘的!这秦狗守得比王八壳还硬!”刘邦踹翻案几,酒樽摔在地上,琥珀色的酒液溅湿了地图上“咸阳”的位置。就在这时,斥候跌跌撞撞闯入:“沛公!不好了!天宇已破函谷关,大军距咸阳只剩五十里!”
刘邦眼前一黑,踉跄着扶住桌沿。他打了三个月武关,损兵折将不说,连关楼的砖都没敲下几块,天宇却像逛自家后院似的进了关中,这口气怎么咽?可转念一想,若天宇先入咸阳,占了秦廷府库,收了关中民心,自己这支人马怕是连喝汤的份都没有。
“快!叫郦食其来!”刘邦吼道。
郦食其揣着刘邦的亲笔信,骑着快马赶到栎阳时,天宇正在城头查看咸阳方向的烽火。见郦食其被亲兵领来,他转过身,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郦先生远道而来,怕是不只为了送沛公的‘问候’吧?”
郦食其拱手作揖,声音洪亮:“将军神威,一举入关,天下侧目!沛公久攻武关不下,闻将军已至咸阳近郊,特遣在下前来——沛公愿与将军约为兄弟,共破咸阳!城破之后,将军得咸阳及周边三县,沛公取关中东部五城,此后划界而治,永不相犯!”
天宇接过刘邦的信,慢悠悠展开,目光扫过“兄弟”“永不相犯”等字,忽然笑出了声:“沛公倒是会算账。只是,我凭什么信他?”
郦食其早有准备,朗声道:“将军可遣心腹为质,沛公亦愿送子婴为质;且两军约定,攻城时各攻一面,互不干预,破城后共验府库,分毫不差。”
帐内沉默片刻,张良在天宇身侧低声道:“刘邦虽无信,但章邯的二十万秦军还在棘原,若此时与刘邦翻脸,恐遭夹击。不如虚与委蛇,先稳住他,待破了咸阳,再作打算。”
天宇点头,对郦食其道:“沛公的心意,我领了。明日我军攻北城门,让沛公攻南城门,谁先入城,府库珍宝各分一半。只是——”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如刀,“若沛公耍花样,我天宇的刀,可不认什么‘兄弟’。”
郦食其连声称是,连夜赶回武关复命。他走后,天宇立刻召来将领:“派五千精兵潜至刘邦军侧后,若他攻城时按兵不动,或敢偷袭我军后路,立刻断他粮道!另派快马传令章邯旧部(此前收降的秦军),若见刘邦军异动,无需请示,直接出击!”
夜色渐深,咸阳城头的灯火在远处闪烁。天宇望着那片昏黄,指尖在城砖上轻叩——刘邦想坐收渔利?他偏要让这“共同攻城”,变成刘邦的催命符。
夜色如墨,刘邦在武关城头收到郦食其的回报,捏着信纸的手指青筋暴起。“各分一半?他天宇算个什么东西!”身旁的樊哙怒吼着,蒲扇大的手掌拍在垛口上,震落几片尘土,“大哥,咱直接带弟兄们冲过去,干翻他!”
刘邦狠狠瞪了他一眼:“蠢货!天宇那厮早有防备,五千精兵绕后,这是防着咱们呢!”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火,“传令下去,明日卯时,准时攻南城门,谁也不许偷懒!”
樊哙还想争辩,被萧何一把拉住。萧何低声道:“沛公,天宇势大,眼下只能依他。待入城后见机行事,府库珍宝事小,先拿下咸阳再说。”刘邦冷哼一声,挥袖转身,披风扫过灯烛,光影在墙上扭曲成一团乱麻。
次日天未亮,南城门下杀声震天。刘邦亲率精锐架着云梯猛攻,城上秦军箭矢如蝗,几次攀援都被打了下来。他抬眼望向北侧,天宇的军队如潮水般涌向北门,喊杀声压过了这边,显然进展更顺。
“他娘的!”刘邦啐了一口,正想下令再冲,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探马奔来,面色慌张:“沛公!不好了!后侧出现一队秦军,打着章邯的旗号,说是奉了天宇令,要‘保护’咱们的粮道!”
刘邦心头一沉,这哪是保护,分明是监视!他咬牙道:“不管他!接着攻!”
就在这时,北门方向突然传来欢呼声。原来是天宇的军队率先破城而入,秦军防线瞬间崩溃。刘邦见状,急得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这次不仅珍宝分不到多少,怕是连在天宇面前的底气,都输了大半。
入城时,天宇正站在咸阳宫门口,看着士兵们搬运府库中的典籍玉器。见刘邦进来,他淡淡一笑:“沛公来得正好,这些东西,按约定分你一半。”
刘邦目光扫过那些堆积如山的宝物,又看了看天宇身后杀气腾腾的士兵,最终扯出个僵硬的笑:“将军先挑,我随便拿点就行。”
天宇也不推辞,指着一堆金银器皿:“这些归我。剩下的绸缎布匹,沛公拿去吧。”
樊哙在一旁气得脸都紫了,萧何悄悄拉了拉刘邦的衣袖。刘邦深吸一口气,拱了拱手:“多谢将军。”
看着刘邦带着一堆绸缎悻悻离去的背影,张良轻笑:“沛公这是服软了?”
天宇望着宫墙上迎风招展的旗帜,语气平静:“他不是服软,是明白,现在跟我翻脸,得不偿失。”
夕阳西下,咸阳宫的金瓦被染成赤红色。天宇站在最高处,俯瞰着这座终于被踩在脚下的都城,忽然觉得,所谓的权势与珍宝,其实远不如此刻的心境——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远比争抢一时的得失,更让人踏实。
而另一边,刘邦将绸缎摔在地上,对着萧何怒吼:“天宇欺人太甚!这笔账,我记下了!”
萧何却抚着胡须,若有所思:“沛公,天宇锋芒太露,未必是好事。咱们暂且忍忍,先稳住阵脚,日后有的是机会。”
刘邦望着窗外天宇军的营帐,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也点了点头。
这咸阳城的夜晚,注定有人得意,有人隐忍。而这一切,不过是乱世棋局中的一步,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