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禾故意把“大哥”两个字咬得极重,暗示这是军人兄长给弟妹准备的。
果然,周围几个村民的眼神立刻多了几分敬畏——这年头,军属可不是好惹的。
王大妞却不死心,身子又往前倾了倾:“哎呦,我可得瞅瞅,你们别弄回来一些陈粮了。”她粗糙的手指已经碰到了背篓边缘,“去年老李家就买了发霉的玉米面...”
“二牛家的!”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炸响。老村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牛车旁,黝黑的脸上皱纹深刻得像犁沟,“你这是干什么?”
他手里的烟袋锅子重重敲在车辕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看人家年轻人好说话,非要翻人家东西?”
王大妞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手,脸上堆起谄笑:“村长,这不是怕他们年纪轻被人骗吗...”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老村长冷哼一声,锐利的目光扫过她脚边鼓鼓囊囊的背篓:“我也好奇你今天买了什么,把你背篓里的东西打开让大家看看?”
车上几个年轻媳妇忍不住窃笑起来。
谁都清楚,王大妞是村里出了名的“顺风耳”,谁家买了啥好东西,第二天准能传遍全村。
王大妞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死死按住自己的背篓:“我、我没买啥,就是些针线...”
这话鬼才信。她那背篓鼓得盖子都合不拢,比韩安禾的还要满三分。
车上几个妇女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谁不知道王大妞最爱往家倒腾东西?
老村长冷哼一声,烟杆在车辕上敲得啪啪响:“行了,都消停点!”他转向韩安禾姐弟时,语气缓和了些,“小韩啊,把东西看好了。这年头...都不容易。”
韩安禾会意地点头,悄悄松了口气。
她注意到颜菀白投来关切的目光,而沈延敬则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背篓——这位原男主怕是又在算计什么。
牛车吱吱呀呀地启动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韩安禾望着远处起伏的麦浪,心里盘算着今晚要做的菜式。
那本烹饪笔记上的红烧肉做法很特别,要先用冰糖炒糖色...
她突然感觉衣角被拽了拽,转头看见弟弟冲她使眼色,王大妞又偷偷往这边瞄呢!
韩安禾忍俊不禁,故意提高音量道:“小珩,回去记得把大哥寄来的高粱米晒晒,听说放久了容易生虫。”
她边说边用余光瞥向王大妞,果然见那婶子撇了撇嘴,终于收回了探究的目光。
韩安珩立刻会意,把背篓又往怀里搂了搂:“知道了姐,我明天一早就摊在院里晒。”
牛车在夕阳下吱吱呀呀地行进,车轮碾过土路扬起细小的尘埃。
韩安禾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知青院轮廓,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晚饭的菜式。
等回到知青院时,前院静悄悄的,其他知青果然还没回来。
西厢房门前晾着的几件衬衫在晚风中轻轻摆动,投下摇曳的影子。
韩安禾长舒一口气,正好趁人少时把东西归置好。
几人轻手轻脚地走到东边的小屋前,颜菀白突然转身,夕阳的光线在她温婉的眉眼间流淌:“安禾,秋收的时候,我们要不要一起吃?”
她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肉血已经隐隐透出来,“沈同志说这次买的肉多...”
韩安禾瞥见站在阴影里的沈延敬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提议并不热忱。
她略作思索,还是笑着摇头:“不了颜姐,秋收食量都大,还是分开吃的好。”
虽然跟着他们一起确实还不错,但她空间里的五花肉和豆油,足够让弟弟吃上更好的。
颜菀白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目光在姐弟俩鼓鼓囊囊的背篓上停留片刻,随即了然地点点头:“也好,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沈延敬明显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催促:“菀白,快把肉吊到井里镇着,这天要馊了。”
他说话时眼睛却盯着韩安禾的背篓,似乎在揣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各自回屋后,韩安禾立刻插上门闩。
昏黄的煤油灯将小屋照得影影绰绰,土炕上的被褥还保持着早上匆忙离开时的褶皱。
她打发弟弟:“先把书和日用品收进柜子里,记得锁好。”
韩安珩如获至宝般捧着那套《数理化自学丛书》,轻手轻脚地塞进炕柜最底层,又用旧衣服严严实实盖住。
转身时,他看见姐姐已经系上围裙,正就着油灯翻看那本烹饪笔记,纤细的手指在泛黄的纸页间快速滑动。
“姐,真要照着做?”韩安珩凑过来,看见笔记上画着详细的火候示意图,“这看着比食堂大师傅的手艺还讲究...”
“你去院里摘两根小葱,”韩安禾头也不抬地指挥,同时从背篓里取出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猪肉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粉红色泽,细腻的纹理间夹杂着雪花般的脂肪层。
韩安禾利落地起锅烧水,菜刀在磨刀石上蹭了两下就泛起寒光。
当五花肉在沸水中焯出浮沫时,韩安禾趁机从空间里又摸出小半瓶豆油和几颗冰糖。
这些在七十年代堪称奢侈的食材,在她娴熟的手法下渐渐融合成诱人的糖色。
浓郁的肉香很快弥漫了整个屋子,透过窗缝飘散出去。
韩安珩蹲在灶台边添柴,火光将他惊讶的脸映得通红。
他看着姐姐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切配、翻炒、调味,每一步都精准得像演练过千百次。
“姐,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韩安珩蹲在灶台边添柴,眼睛却盯着姐姐娴熟的动作。
韩安禾手腕一抖,将切好的野山椒撒入锅中:“那本笔记写得很详细。”
她指了指炕桌,心里却想着空间里那些现代厨具。等有机会,一定要试试用高压锅做这道菜。
就在这时,院门突然“吱呀”一声响,接着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其他知青的说笑。
韩安禾条件反射般用锅盖掩住香气四溢的铁锅,与弟弟交换了一个紧张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