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停在熟悉的巷口,许贤跳下车,抬头望见自家药铺的幌子在风中轻摇,心中紧绷的弦骤然松弛。推开虚掩的院门,正见林霞挺着微隆的小腹,在廊下教许安认药草图谱,阳光洒在母子俩身上,暖得像层薄棉。
“爹!”许安先看到他,丢下手中的炭笔扑过来,小脸上沾着墨痕。
林霞也站起身,眼中漾起笑意:“怎么这时候回来了?生意忙完了?”
“嗯,那边的货清得差不多了,就早点回来。”许贤抱起儿子,顺手替林霞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娘和爹呢?”
“在后院翻晒新收的药材呢。”林霞接过他手中的行囊,“我去叫他们,晚饭给你留着热乎的。”
晚饭时,许大山喝着小酒,问起临县的生意。许贤捡着寻常话说了说,只道那边药材好收,价钱也公道,旁的凶险半个字没提。李氏一个劲给林霞夹菜,念叨着让她多补补,又嗔怪许贤总往外跑,累着媳妇。
许贤笑着应承,心里却清楚,自己这趟“生意”远比家人想象的惊险。他摸了摸贴身藏着的云纹小球,触手温润,和离家时没什么两样,这枚从石洼村带出来的物件,就像个普通的玉佩,安静地陪了他这些年,从无异常。
接下来的日子,许贤像往常一样,每日去药铺坐诊,处理药材,偶尔去当铺看看账目。临县分号的事都交由金钱豹打理,只让他定期派人送账本回来,寻常事务不必惊动自己。
夜里,等家人睡熟,他便在书房打坐。没有灵石辅助,修炼全靠吐纳天地间稀薄的灵气,进展虽慢,却稳扎稳打。练气五层的修为,在凡人眼中已是“奇人”,但许贤知道,这点本事在真正的修仙者面前,根本不够看。
他依旧每日清晨在后院练剑。玄铁剑是青岚坊市铁匠铺订做的,在家人看来不过是柄结实些的铁剑,却不知这是他如今最趁手的“家伙”。《基础剑术详解》的招式已刻入骨髓,劈、刺、撩、带,每一招都配合着体内缓缓流转的灵力,看似缓慢,却暗藏力道。
许安常扒着门框看他练剑,拍手叫好:“爹好厉害!像话本里的大侠!”
许贤便收剑抱起他,用剑鞘轻轻敲了敲他的小脑袋:“以后读书也要这么厉害。”
白先生教的功课,许安学得极快,三字经背得滚瓜烂熟,还能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写几个字。林霞常笑着说,这孩子随爹,看着闷,心里有数。
这日午后,药铺打烊早,许贤正在柜台后整理药方,金钱豹的亲信小张匆匆赶来,神色紧张地递上一张字条。许贤展开一看,是金钱豹的字迹:“临县有生人滋扰,似冲咱们来的,已伤两人,未敢妄动。”
许贤指尖微顿,将字条凑到烛火上烧了,灰烬捻在指间搓散。
“许掌柜,豹哥说……要不要紧?”小张是个老实汉子,虽不知许贤的底细,却知道这位东家不简单。
“没事,些小纠纷罢了。”许贤淡淡道,“你回去告诉豹哥,照常开门做生意,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闹,别主动动手,也别让人伤了根基。”
小张愣了愣,还是应了声“是”,匆匆离去。
许贤走到窗边,望着街上往来的行人。能让金钱豹觉得棘手的“生人”,多半不是普通地痞。青岚坊市的事,终究还是追到了临县。他本想安稳些日子,看来是不能如愿了。
夜里,他坐在灯下,摩挲着玄铁剑的剑鞘。躲是躲不过的,临县的产业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更是家人安稳的保障,断不能丢。
“阿贤,还没睡?”林霞端着杯热牛奶进来,“看你这几日总走神,是不是生意上有难处?”
许贤接过杯子,暖意从指尖传到心里:“没事,一点小麻烦,过几日就好了。”
“若是太难就别做了。”林霞坐在他身边,轻声道,“咱们现在的日子够好了,不求大富大贵,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我知道。”许贤握住她的手,“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不会让那些纷争波及到家人。临县的事,必须在临县解决。
次日一早,许贤交代陈大夫照看药铺,自己换了身利落的短打,背着玄铁剑,借口去临县收药材,独自登上了去临县的马车。
车窗外,县城的轮廓渐渐远去。许贤靠在车壁上,闭目凝神。他不知道临县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但他知道,退缩从来不是办法。无论是为了这家药铺,为了临县的弟兄,还是为了家里灯下那盏温暖的光,他都必须去面对。
玄铁剑在背后轻轻磕碰着车板,像在回应着他的心跳。许贤睁开眼,望向远方——临县的方向,天际线正泛起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