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巡防队返回天风关时,已是一月之后。许贤将各宗排查出的隐患汇总成册,递交给正道盟盟主,其中着重提及了显形符在识别内奸时的关键作用,应该大量炼制。
“此符确是利器。”盟里也在炼制,盟主翻看着手册,指尖划过“显形符炼制之法”一页,“只是这‘幽影草’……”
许贤点头:“正是。幽影草只生于魔气浓郁的阴湿之地,云州境内仅黑风岭边缘有少量生长,且采摘时需以正阳灵力护体,稍有不慎便会沾染魔气。各宗虽得了炼制之法,却因原料匮乏,最多只能炼制百余张,远远不够人手一份。”
紫渊长老沉吟道:“或许可从玄黄大陆其他地域调运?昆仑墟的‘照妖镜’碎片或许能替代幽影草,只是……”
“远水解不了近渴。”许贤接口道,“当务之急是组织修士深入黑风岭边缘采摘,同时让百草堂尝试培育幽影草,哪怕能多炼出一张,也是一分保障。”
盟主颔首同意,当即下令各宗抽调擅长辨识灵草的弟子,由百草堂统一带队前往黑风岭采摘。
青风身死的消息传回青岚宗时,正值宗内清查内奸的关键时期。宗门上下虽有唏嘘,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这个潜藏几十年的毒瘤,终于彻底拔除。
然而就在此时,药园的周执事却主动来到宗主殿,跪在地上,声音嘶哑地请罪:“弟子周明,愿向宗主坦白,我……曾是青风的胁从。”
宗主见他面色灰败,眼中满是挣扎,并未立刻动怒,只是沉声道:“你且说来,若有半句虚言,按宗规处置。”
周明叩首在地,将往事和盘托出:十几年前,他在外出采购药材时,被青风设计擒获。青风并未伤他,而是将他在乡下的妻儿与同族三十余人秘密掳走,囚禁于黑风岭一处据点。“他说只要我乖乖听话,定期向他汇报药园的灵草储备与疗伤丹药的炼制进度,便保我家人平安。”周明声音颤抖,“我……我一时懦弱,便答应了他。”
他承认自己曾向青风透露过药园的寻常动向,却坚称从未泄露宗门核心机密,更未参与破坏护山大阵的阴谋。“青风每次传讯都用秘法,从不与我见面,我甚至不知他何时会动手。直到前几日听闻他已死,我才敢来坦白——我知道错了,愿领受宗规惩处,只求宗主能救救我的家人……”
宗主派人核查,果然在周明的住处搜出一枚青风特制的传讯符,符上灵力残留与青风自爆后留下的气息一致。而药园的记录显示,近十几年的灵草消耗与丹药入库皆无异常,确未出现重要物资外流的痕迹。
“你虽被胁迫,却终究有过通敌之举,若不惩处,难服众心。”宗主沉吟片刻,缓缓道,“罚你去思过崖面壁十年,断绝与外界联系,十年后若心念悔改,再行定夺。”
周明连连叩首:“谢宗主开恩!”
“至于你的家人,”宗主看向一旁的玄真太上长老,“还请师叔出手,查明黑风岭据点的位置,将他们救回。”
玄真太上长老颔首:“此事交给我。青风虽死,他留下的据点必与焚天盟有关联,正好借此机会顺藤摸瓜,或许能揪出更多隐藏的线索。”
消息传开,青岚宗弟子议论纷纷。有人觉得处罚过轻,毕竟周明确有通敌之实;也有人体谅他的苦衷,认为在家人被胁持的情况下,能坚守底线已属不易。
许贤在天风关得知此事时,正在与苏灵儿、吴强整理显形符的剩余材料。“周执事虽是胁从,但能在最后坦白,也算保留了一丝良知。”苏灵儿轻叹道,“希望玄真太上长老能顺利救出他的家人。”
吴强哼了一声:“那也得罚!不然谁都能拿‘被胁迫’当借口,宗门规矩岂不成了摆设?”
许贤沉默片刻,想起青风为了私欲背叛宗门,又想起周执事为了家人被迫屈从,心中五味杂陈。“在这场战争里,并非只有黑白两色。”他缓缓道,“有人被欲望吞噬,有人为亲情妥协,我们能做的,便是守住自己的道心,同时……给尚有良知者一个回头的机会。”
正说着,传讯符突然亮起,是青岚宗发来的消息:玄真太上长老已找到黑风岭的囚禁据点,却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张字条,上面用阴符写着“夜枭令,余孽已清”。
“夜枭……”许贤捏紧传讯符,眼中闪过冷光,“他果然连青风的余党都不放过,这是要彻底抹去所有痕迹。”
苏灵儿与吴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青风已死,周明坦白,看似告一段落的内奸风波,实则因夜枭的介入,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天风关的风卷着雪花掠过窗棂,许贤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知道他们与焚天盟的较量,仍在暗处激烈地进行着。而那味难以寻觅的幽影草,如同这场战争中的希望微光,虽微弱,却不能熄灭。
他拿起一张刚绘制好的显形符,符纸上的红光在灯火下闪烁,仿佛在预示着,那些潜藏的罪恶,终将在光明下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