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李家祖地,幽冥渊深处。
李玄机站在那面映照囚室的石壁前,石壁上显示着外界如同雪片般飞来的紧急传讯符——九幽引灵大阵被毁、六大世家联军全身而退、血腥清算虽震慑大陆却未能阻止消息扩散……一条条坏消息,像一把把钝刀,切割着他原本坚不可摧的自信。
他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暴怒或狰狞,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他确实预料到沈称的叛逃会带来麻烦,却没想到六大世家的反应如此迅猛果决,更没想到他们能如此精准地找到并摧毁那隐秘至极的地底工程。
“棋差一着……”李玄机低声自语,浅紫色的眼眸中寒光闪烁,“终究是小瞧了那些乌合之众被逼到绝境后的反弹之力。”
他现在,真正陷入了骑虎难下的窘迫困局。
启动九幽引灵阵本是雷霆一击、奠定胜局的绝杀,如今绝杀被破,李家不仅损失了海量资源和数年心血,更将最大的底牌暴露在了敌人面前。继续强攻?
六大世家已严阵以待,且有楚枫岚、萧易两大巅峰战力,即便能胜,也必是惨胜,李家千年基业恐将毁于一旦。就此罢手?
且不说他李玄机称霸大陆的野心不容许,单是之前结下的血海深仇,六大世家也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李家,已无退路。
就在他心绪纷乱、权衡利弊之际,一阵更加急促、甚至带着恐慌的灵力波动,从祖地核心的“悟道秘境”方向传来!
李玄机瞳孔骤缩,身形一闪,已出现在秘境入口。
只见秘境之外,数名李家的核心长老和精英弟子聚集于此,人人脸上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惶和绝望!
“家主!不好了!”一名须发皆白的长老看到李玄机,如同看到救星般扑了过来,声音颤抖,“龙生……龙生少爷他……还有……还有所有参悟过道统玉简的弟子……他们……他们的修为……”
李玄机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他们的修为……凝固了!”长老几乎要哭出来,“龙生少爷三日前稳固了化神巅峰的境界,本想一鼓作气冲击炼虚壁垒,可……可无论他如何运转功法,吸纳多少天地灵气,修为都再无寸进!仿佛……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枷锁,锁死了他的道途!其他弟子也一样!所有借助大罗道统提升修为的人,无论之前是金丹、元婴还是化神,境界都彻底停滞了!再也无法修炼半分!”
“什么?!”李玄机如遭雷击,猛地抓住长老的肩膀,化神境的巨力几乎将对方的骨头捏碎,“你说什么?!不可能!大罗道统乃无上法门,怎会如此?!”
他一把推开长老,身影化作流光冲入悟道秘境。秘境中央,李龙生盘膝而坐,周身依旧散发着化神巅峰的强悍气息,但他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眉头紧锁,额头上青筋暴起,正疯狂地运转功法。然而,他身周汇聚的磅礴灵气,却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屏障,根本无法被他吸纳炼化,反而因为功法强行运转而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让他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龙生!”李玄机上前,神识瞬间扫过李龙生全身。这一探查,让他浑身冰凉!他清晰地感觉到,李龙生的经脉、丹田、甚至神魂深处,都弥漫着一股诡异而强大的“惰性”法则之力!这股力量并非外来,而是源于他修炼的大罗道统本身!它就像一道永恒的封印,彻底锁死了李龙生向上突破的任何可能!
不仅仅是李龙生,秘境中其他几位同样气息强大的弟子,也都面临着同样的困境!他们曾经引以为傲、飞速提升的修为,此刻成了禁锢他们一生的牢笼!
大罗道统的致命缺陷,在这一刻,彻底暴露无遗!它确实能让人在极短时间内获得强大的力量,但代价是……透支未来所有的潜力,断绝一切道途前进的可能!修炼此道统者,终身境界固化,永无寸进!
“噗——!”李龙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眸中充满了暴戾、不甘和……一丝深入骨髓的绝望!“父亲!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突破了?!这到底是什么鬼道统?!”
李玄机踉跄后退一步,脸色瞬间变得灰败。他猛地想起古族交出玉简时,那龙族长老龙震天眼中一闪而过的诡异神色;想起自己参悟时偶尔感受到的那一丝不协调的“死寂”之气;想起李啫力量中那难以掌控的狂暴……
原来……原来这所谓的“大罗道统”,根本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一个裹着蜜糖的毒药!古族,根本不是屈服,而是用这残缺的、断绝未来的道统,作为他们最恶毒的报复!
“啊——!”李玄机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怒吼,声音中充满了被欺骗、被愚弄的狂怒和……一种大厦将倾的恐慌!
他苦心经营,不惜与全大陆为敌,所依仗的最大底牌,竟然是从根基上就腐烂的!李家最顶尖的一批天才,他寄予厚望的儿子、未来的支柱,全都成了这道统的牺牲品,成了再无前途的“废人”!虽然他们拥有化神、元婴的战力,但无法进步,意味着他们迟早会被后来者超越,意味着李家的巅峰战力将出现断层!
这才是对李家最致命的一击!比失去九幽引灵阵更加可怕!
李玄机失魂落魄地走出悟道秘境,看着外面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长老和弟子,看着这片他经营了数百年的李家祖地,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怀疑涌上心头。
他布局多年,机关算尽,甚至不惜炼制了沈庭这具大乘巅峰的傀儡作为最后的王牌。可面对这从根基上瓦解李家未来的道统缺陷,面对这众叛亲离、强敌环伺的局面……
“一个人……一个大乘巅峰的傀儡……真的可以改变这个局面吗?”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这盘棋,他似乎从一开始,就输在了起跑线上。胜利的天平,正在以一种他无法接受的方式,急剧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