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又来了,李剑飞盯着窗外灰蒙蒙的晨雾,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框上的漆皮。王静翻了个身,睡裙肩带滑落。
“看什么呢?还不上来?”她半眯着眼,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昨晚没够?”
李剑飞没回头,依然盯着窗外。“雾里有东西。”
王静嗤笑一声,懒洋洋地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什么东西?是你那东西又立起来了吧?过来,我帮你解决。”
结婚五年,王静从不吝啬说这些。李剑飞往常都会笑着扑上去,但今天他没有。他的脊背绷得很紧,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拉紧了。
“我真的看见了,一个黑影,就站在菜地那边。”
王静终于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对劲,拢了拢睡裙下床走到窗边。外面只有一片灰白,连十米外的邻居家都看不清。
“啥也没有啊,”她打了个哈欠,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了丈夫的屁股一下,“你是不是睡懵了?还是昨晚累着了?”
李剑飞抓住她不安分的手,眼神依然盯着外面。“它刚才就站在那里,像个高高瘦瘦的人,但没有脸。”
“雾大,看走眼了吧。”王静抽回手,走向厨房准备做早饭,“别胡思乱想了,今天还得去镇上买肥料呢。”
李剑飞没再争辩,但心里清楚自己没看错。那东西像个扭曲的人影,静静地立在雾中,朝着他们家方向。最让他不安的是,他感觉那东西不是在看着房子,而是在看着 specifically 他。
早饭时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王静几次想开黄腔调节气氛,看到丈夫紧绷的脸又咽了回去。
第二天凌晨,李剑飞又醒了。天还没亮,四周静得出奇。他下意识看向窗外——
它还在那里。
同一个位置,同样的姿势。比昨天更近了一些,已经越过菜地,站在了院墙外面。依然是个模糊的黑影,细长得不似常人,在缓慢流动的晨雾中几乎静止。
李剑飞屏住呼吸,轻轻推醒妻子。
“干嘛...”王静嘟囔着,但在看到丈夫表情后立刻清醒了。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什么?”她压低声音,突然抓住李剑飞的胳膊。
“不知道,昨天就是它。”
两人静静看着,那黑影一动不动。没有眼睛,但李剑飞能感觉到它在“看”着他们。
王静突然掀被下床。“我去看看。”
“别去!”李剑飞拉住她。
“万一是谁装神弄鬼呢?”王静挣开他的手,从门后抄起一根木棍,“说不定是隔壁村那个疯子,老是偷女人内衣的那个。”
李剑飞抓起手电筒跟上。他们轻轻打开门,晨雾立刻涌了进来,带着一股土腥和凉意。手电光柱刺破灰蒙,照向那个位置——
那里什么也没有。
院墙外空荡荡的,只有几棵杂草在微风中摇晃。
“你看花眼了吧?”王静松了口气,但声音还有些发颤。
李剑飞用手电照向地面泥土地面。那里没有任何脚印。
回到屋里,王静倒了两杯热水,递给他一杯。“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今天你别去地里了,休息一天。”
李剑飞没接话,他知道自己没看花眼。
第三天,李剑飞凌晨四点就醒了。他直接走到窗边——
黑影更近了。现在就站在院子中央,离窗户不到十米。在浓雾中,他能更清楚地看到它的轮廓:异常瘦高,顶多只有常人一半宽度,头部细长,没有明显的五官。
这次他没叫醒妻子,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东西似乎也在看他。一种莫名的恐惧攥住了李剑飞的心脏,但他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与它对峙。
大约过了十分钟,黑影开始变淡,像是融入了雾中,最后完全消失了。
李剑飞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那天他精神状态很差,干活时老是走神。王静担忧地看着他,但没再多问。
第四天凌晨,李剑飞发现那东西已经站在了门外廊下,隔着玻璃窗与他对视。现在他能看清更多细节:黑影表面似乎有着细微的波动,像是一件黑袍在无风自动;它的“脸”上依然没有五官,但李剑飞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注视”。
他下意识地摸向窗户插销,确保它已经锁好。
就在这时,王静醒了。她看到丈夫站在窗前,随即注意到几乎贴在玻璃上的黑影,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黑影立刻开始变淡,几秒钟内就消失不见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王静颤抖着问,这次她真的害怕了。
“我不知道,”李剑飞终于开口,“但它一天比一天近。”
第五天,他们一起等到凌晨。这次黑影没有出现在窗外。
“也许它走了?”王静抱着希望说。
就在这时,卧室门发出轻微的响声。门把手缓缓转动。
李剑飞抓起墙角的铁锹,慢慢走到门后。“谁?”
没有回答。门把手停止转动。
李剑飞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
——走廊空无一人。但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气味,像是泥土和陈旧纸张的混合。
他们检查了所有房间,一无所获。但回到卧室时,两人都注意到窗台上有一个清晰的泥手印,细长得不像人类的手。
第六天晚上,王静把从庙里求来的护身符贴在门窗上。他们几乎一夜未眠,但什么也没发生。
凌晨时分,李剑飞实在撑不住打了个盹。他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荒地上,那个黑影就在对面。梦中的黑影没有靠近,只是伸出一只极长的手指,指向了李剑飞的心脏位置。
李剑飞惊醒,满头冷汗。王静睡在一旁,对一切毫无察觉。
第二天,李剑飞开始感到胸口闷痛。他以为是心理作用,没告诉妻子。
第七天凌晨,他们被卧室角落的细微声响惊醒。睁开眼睛,他们看到了那个黑影——它就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几乎顶到天花板,细长的身形在黑暗中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最可怕的是,他们都能感觉到它在“看”着他们,一种无形的视线几乎具有物理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
王静紧紧抓住李剑飞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李剑飞鼓起所有勇气,嘶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黑影没有回答,它本来就没有嘴,但李剑飞感到胸口的闷痛突然加剧。他感到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东西是冲着他来的,而且已经“接触”到他了。
就在这时,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黑影如同被吹散的烟雾般迅速变淡,消失了。
那天上午,李剑飞突然发高烧,胸口出现一片青灰色的印记,正好在心脏位置。王坚持要送他去医院,但医生检查后只说可能是病毒感染,开了些药就让他们回家。
李剑飞的状况迅速恶化。他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在清醒时总是喃喃说“时间不多了”。
王静突然想起村里老人说过的一些事。她急忙去找最年长的陈奶奶,语无伦次地描述了发生的事情。
陈奶奶脸色顿时变得惨白。“那是‘晨梦夜鬼’,”她颤抖着说,“只在凌晨出现,一次比一次近。等到它碰到你...”
“会怎样?”王静急切地问。
“那人就会死。没人知道它是什么,但从没人活下来过。”
王静跌跌撞撞地跑回家,心中充满了绝望。现在已是傍晚,离凌晨只剩几小时。
李剑飞躺在床上,呼吸浅促。胸口的青灰色已经扩散到整个胸膛。
“静,”他虚弱地说,“如果我没了,你得找个好人家。”
“放屁!”王静骂道,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你他妈别想甩了我去找那个小寡妇!你给我坚持住!”
她握住他的手,发现冷得像冰。
深夜,王静把所有灯都打开,坐在丈夫床边,手里紧握着一把菜刀。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凌晨三点,房间的温度突然下降了好几度。
“它来了。”李剑飞突然睁开眼,声音异常清晰。
王静握紧菜刀,环顾四周,什么也没看到。
“在墙角。”李剑飞说。
王静看向墙角,依然空无一物。
“它现在在门边,”李剑飞的眼睛跟着某个看不见的东西移动,“正在靠近...”
突然,李剑飞的呼吸变得极其困难,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胸口。他睁大眼睛,眼球凸出,双手抓向自己的喉咙。
王静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房间里有什么东西。一种无形的压力几乎让她窒息。她发疯似的朝丈夫上方空气挥舞菜刀,却什么也没碰到。
李剑飞的挣扎越来越弱,眼看就要不行了。
绝望中,王静做了一件她想都没想过的事。她快速脱掉衣裤,露出丰满的胸脯,浓郁的黑森林,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大喊:“看这里!你不是想要什么吗?来看啊!比他有意思多了!”
这一举动违背了所有常理,但就在那一刻,李剑飞突然吸进了一大口气,仿佛胸口的重压瞬间消失了。
房间的温度开始回升,那种无形的压力也逐渐消退。
王静立刻扑到丈夫身边。李剑飞的呼吸平稳下来,胸口的青灰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不到十分钟,他似乎完全恢复了,只是极度疲惫。
“它走了,”他喃喃道,“突然就转向...然后消失了。”
后来他们再也没见过那东西。李剑飞完全康复,没留下任何后遗症。
村里人听说后各有各的解释,有人说王静用“阳煞”冲跑了鬼魅,有人说那东西本来就是要找替身,被一打岔就错过了时机,只能等下一次轮回。没人真正明白那晚发生了什么。
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在那些偏僻乡村流传的怪谈中,又多了一个关于晨梦夜鬼的故事——据说它会在凌晨出现,一天比一天接近,直到夺走目标的性命。除非,有人能打断它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