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城市边缘的红灯区闪烁着暧昧的霓虹,照亮了湿漉漉的街道。周晓琴是这座城市里的一只鸡,今晚最后一个客人终于走了,她揉了揉酸痛的腰肢,数了数皱巴巴的钞票,叹了口气:“这狗日的太能折腾了,吃白云山金戈当我没看见。”
街角的钟指向凌晨三点。晓琴裹紧单薄的外套,决定抄近路回家。那条小路要经过一个早已废弃的公园,公园边上有个公厕,据说不太干净,但她从不在意这些——活人的世界已经够可怕了,哪还怕什么死人?
秋风扫过落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打着旋。晓琴加快脚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总觉得今晚有什么不一样,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注视着她。
就在离公厕不到十米远时,她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不是普通的冷,而是一种侵入骨髓的阴寒。晓琴抱紧双臂,继续向前走,却发现自己像是在原地踏步。公厕那扇破旧的门忽然无声地开了一道缝,里面漆黑如墨。
她想跑,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攫住她的脚踝,将她向公厕拖去。晓琴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手指徒劳地抓着地面,指甲断裂渗出血丝。那股力量强大而冷酷,毫不留情地将她拖进了公厕深处。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黑暗中,她感到一双冰冷的手撕开了她的衣物。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气息充斥着她的鼻腔。她拼命挣扎,却如同玩偶般被牢牢压制。那双看不见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冰冷而粗糙,所到之处留下青紫色的痕迹。
晓琴感到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冰锥刺入体内。她眼前发黑,几乎昏厥,但某种力量却让她保持着可怕的清醒。时间变得模糊而漫长,痛苦和屈辱如潮水般一次次冲击着她。在那无法形容的恐怖过程中,她只能盯着公厕天花板上一块摇摇欲坠的污渍,眼泪无声地滑落。
当第一缕曙光透过公厕高窗的缝隙照射进来时,晓琴发现自己躺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浑身赤裸,布满瘀伤和干涸的血迹。她挣扎着爬起来,穿上被撕破的衣服,踉跄地跑回家。
那天之后,晓琴就变了。
她不再接客,整日蜷缩在出租屋的角落里。每当夜幕降临,她就会做同一个梦——一个没有面孔的黑影压在她身上,周围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在梦里,她总能听见细微的、持续不断的声音,像是某种东西在刮擦木头。
一天深夜,她从噩梦中惊醒,突然想起奶奶——那个住在乡下、会“送鬼打卦”的老人。小时候,她常看见奶奶为被“缠上”的人做法事。家人总觉得奶奶迷信,但此刻,晓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第二天一早,她拨通了那个几乎遗忘的号码。
“奶奶,我遇上脏东西了。”电话接通后,她哽咽着说。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然后是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我明天就到。”
奶奶来的那天下着小雨。她看上去比晓琴记忆中瘦小了许多,但眼神依然锐利。没等晓琴开口,奶奶就皱起了眉头:“丫头,你身上有股死人气。”
奶奶让晓琴坐在客厅中央,自己则从布包里取出香炉、黄纸和一把古旧的匕首。她点燃三柱香,烟雾缭绕中,奶奶闭目吟唱着古老的咒语。突然,香炉中的香齐根折断,炉灰撒了一地。
“这东西凶得很。”奶奶脸色凝重,“今晚我要和它做个了断。”
午夜时分,奶奶在晓琴的卧室布置法场。她在四面墙上贴了符纸,在中央放了一个铜盆,里面盛着清水。让晓琴躺下后,奶奶开始摇动一个古老的铜铃,铃声清脆而诡异。
晓琴很快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她又看到了那个无面的黑影,但这次,奶奶的声音如同利刃般刺入梦境:“何方孽障,敢扰生人!”
梦境中的黑影扭曲起来,发出无声的咆哮。晓琴看见奶奶的身影出现在梦中,手持那把古旧匕首,匕首上闪烁着金光。奶奶将匕首刺向黑影,黑影如烟雾般散开,又试图重组,但奶奶迅速撒出一把朱砂,念动咒语,黑影最终彻底消散,化作虚无。
晓琴猛地惊醒,发现奶奶正站在床边,面色苍白但镇定。
“它已经魂飞魄散了。”奶奶说,然后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但是丫头,它在你肚子里留了种。”
晓琴触电般捂住腹部:“打掉!我必须打掉!”
奶奶摇头,眼神里有着晓琴从未见过的恐惧:“这是阴胎,强行打掉会折你的寿,甚至可能带你一起走。阴胎一旦种下,必须足月生产,否则母体难保。”
第二天,奶奶就把晓琴带回了乡下老家。周家是一处老式院落,父母和哥嫂都住在一起。听说晓琴的遭遇后,全家人都陷入了沉默,但很快就开始行动起来。
母亲整理出最安静舒适的房间,哥哥连夜加固了门窗,嫂嫂则开始准备滋补的汤食。没有人抱怨,没有人质疑,全家人默契地围绕着晓琴运转起来,仿佛要为她筑起一座保护堡垒。
“得尽快给你找个人家。”当晚,奶奶在饭桌上宣布,“孩子必须有个名义上的父亲。”
父母点头同意,哥哥则说:“我去找张媒婆,她嘴严,路子多。”
张媒婆是当地有名的红娘,第二天就上了门。奶奶与她闭门谈了很久,之后张媒婆笑着离开,显然已经有了打算。
“有个合适的人选。”奶奶告诉家人,“王大山,老实本分,干活勤快,会节约过日子。父母双亡,独自住在山脚的老屋里。家里条件还算可以,但不爱说话,一直没说上媳妇。”
周末,王大山被请到周家“吃饭”。他是个高大结实的男人,手掌粗糙,话不多但眼神诚恳。晓琴被安排坐在他旁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泥土和青草气息。
“我知道在人生地不熟的城里打工不容易。”饭后,王大山鼓起勇气对晓琴说,“如果能一起过,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不让你在外奔波。”
晓琴努力让自己镇定,她轻轻点头,瞥见他耳根通红。
婚事办得简单而迅速。周家准备了一份不错的嫁妆,让晓琴体面地出嫁。新婚之夜,晓琴忐忑不安,她按照嫂子给她规划的步骤:第一天装不怎么懂房事,等着丈夫临幸。接下来的几天一天比一天主动,口手并用。如果丈夫问起,就拿出手机上下载好的电影,说是为他而学。
这招果然管用,日子一天天过去,当晓琴把怀孕的事告诉丈夫时,这个男人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蹦跶起来。
怀孕的日子平静而快速。王大山每天早起干活,傍晚总是带着野果或山花回家。周家人时常来访,带来补品和亲手缝制的婴儿衣物。奶奶每次来都会悄悄在房间角落撒上特制的香灰,门窗上贴上无形的护符。
生产期来临。王大山正急着送医院,却见奶奶和周家人都已经冒雨赶到,仿佛早有预感,还带来接生婆。
“我家孙女和她妈一样胎盘薄,经不起路上折腾,生了再去医院,就说早产,有接生婆和我在,放一百个心。”奶奶胸有成竹的说
第三天,生产异常顺利,几乎不像初产。当婴儿响亮的啼哭划破雨夜时,奶奶迅速用特制的襁褓包裹住新生儿,仔细检查了他的每一处细节——十个手指十个脚趾,眼睛鼻子嘴巴都正常,与寻常婴儿无异。
“是个大胖小子。”奶奶开门宣布,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释然。
王大山冲进房间,颤抖着抱起儿子,喜极而泣。他紧紧握住晓琴的手:“谢谢你,我有家了,真的有家了。”
周家人相视而笑,母亲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水。
孩子取名王平安,健康活泼,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他像所有普通婴儿一样吃奶、睡觉、哭泣、微笑。王大山上山干活更起劲了,晓琴则在家照顾孩子,脸上渐渐有了红润和发自内心的笑容。
周家人依然时常来访,带着鸡蛋、布料和自制的玩具。每当平安咯咯笑着伸出小手,整个房间就充满了温暖的气息。奶奶总是坐在角落,微笑着注视这一切,偶尔眼神会变得深邃,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一天傍晚,晓琴抱着平安在院子里晒太阳,王大山提前回家,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城里买的糕点,给你补补身子。”他不好意思地说,然后抱起儿子,高高举起,逗得孩子咯咯直笑。
晓琴望着丈夫和儿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想起那个恐怖的夜晚,那个无面的黑影,如今都像是褪色的噩梦,被眼前的温暖现实渐渐取代。
夕阳西下,为小院镀上一层金色。厨房飘来米饭的香气,邻居家的炊烟袅袅升起,远山青黛,一切安宁而美好。
周晓琴感到无比幸福。有爱她的丈夫,有健康的孩子,有关心她的家人。那些黑暗的过往被小心翼翼地埋藏在时光深处,不再有人提起。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王大山搂着晓琴,晓琴抱着熟睡的平安,三人的身影在窗前构成一幅圆满的图画。房间里,平安的小手无意识地抓着母亲的衣襟,嘴角带着奶渍和满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