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河的夜色,本该是静谧的。
银辉洒在水面上,映出两岸芦苇荡的剪影,运粮船的橹声轻得像梦呓。刘忠站在渡口的了望塔上,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腰间的长刀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他是月河粮道的守将,将级战力,麾下有一千护粮兵,负责守护这条连接青阳南北的生命线——南境的望河镇、北境的断云关,乃至西路的落石城外围,都要靠这条粮道输送粮草。
“将军,该换岗了。”一个年轻的士兵捧着热茶上来,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今夜风大,您去帐里歇歇吧。”
刘忠接过茶,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隐忧。这几日,他总觉得有些不安,渡口的水鸟比往常飞得更急,芦苇荡里的风声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他派去上游侦查的斥候还没回来,按理说,这个时辰早该到了。
“再等等。”刘忠抿了口茶,目光扫过水面,“让巡逻队再去下游看看,注意芦苇荡,别出什么岔子。”
士兵刚应声要走,了望塔下突然传来一阵短促的惨叫!
刘忠猛地站起,热茶泼在甲胄上都浑然不觉。他拔出长刀,冲到了望塔边缘,只见黑暗中,无数黑影从芦苇荡里窜出,像受惊的蝙蝠扑向渡口的粮船!
“敌袭!”刘忠的吼声撕裂夜空。
那些黑影动作迅捷,身披兽皮,脸上涂着红黑相间的油彩,手中挥舞着石斧和骨刀——是褐山部族的蛮族!他们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像饿狼般扑向护粮兵,手起刀落间,已有数名士兵倒在血泊中。
更可怕的是,渡口西侧突然响起马蹄声,火把如长龙般亮起,黑石兵的玄甲在火光中闪着冷光。他们显然早有准备,分成两队,一队冲击护粮兵的防线,一队直奔停泊的粮船,手中的火把熊熊燃烧。
“是黑石军!他们联合了褐山蛮族!”护粮兵的惊呼中带着绝望。
刘忠的心脏像被巨石砸中。他终于明白斥候为何没回来——定是被灭口了。黑石和褐山部族绕开了西路军的防线,竟把主意打到了月河粮道上!
“结阵!守住粮船!”刘忠怒吼着冲下了望塔,长刀带起一道寒光,将第一个扑上来的褐山蛮族劈成两半。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却让他更加清醒。
护粮兵迅速结成盾阵,试图阻挡敌军。但褐山蛮族熟悉水性,竟从水下绕到盾阵后方,用骨矛刺穿了士兵的喉咙;黑石兵则用投石机将燃烧的礌石扔向粮船,“轰”的一声,一艘粮船瞬间燃起大火,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
“将军!船!我们的船!”士兵哭喊着指向水面。
刘忠回头望去,只见一艘接一艘的粮船被点燃,麻袋里的谷物遇火炸开,像金色的火星在水面跳跃,很快又被火焰吞噬。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那是粮草燃烧的气息,比血腥味更让他心痛——那是南境望河镇急等着的救命粮啊!
“杀!”刘忠红着眼,挥刀砍向黑石兵的阵列。他知道,自己麾下的一千人根本挡不住黑石主力和褐山部族的联手,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点燃烽火,让后方知道粮道遇袭。
他且战且退,朝着渡口的烽火台移动。褐山部族的首领,一个独眼的壮汉,狞笑着追了上来,手中的石斧带着破风之声,直劈他的后脑。
刘忠猛地转身,长刀格开石斧,借力向后一跃,终于冲到了烽火台边。他一脚踹开守台士兵的尸体,抓起火把,狠狠插进烽火盆里。
“轰!”
干燥的薪柴遇火即燃,浓烟滚滚升起,夹杂着火星冲上夜空,在月河上空形成一道醒目的烟柱——那是青阳军的求救信号,方圆百里都能看见。
“找死!”独眼首领追上前来,石斧再次劈下。
刘忠没有躲闪。他看着烽火升起,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随即猛地转身,长刀用尽最后的力气刺向独眼首领的胸膛。
“噗嗤!”
石斧劈开了刘忠的肩甲,深可见骨;而他的长刀,也没入了独眼首领的心脏。
“将军!”护粮兵的哭喊声撕心裂肺。
刘忠倒在烽火台下,意识渐渐模糊。他看到黑石兵将剩下的粮船一一点燃,看到褐山蛮族拖着俘虏的士兵走向岸边,看到水面被火光染成一片猩红……他想再站起来,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守住……粮道……”他喃喃着,最后望了一眼那道冲天的烟柱,彻底失去了意识。
月河渡口,彻底沦陷。
黑石王国的王宫内,灯火通明。
石渊坐在王座上,手中捧着白玉酒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泛着光泽。他刚接到夜袭成功的捷报:烧毁青阳粮草三千石,俘虏运粮兵五百,斩杀守将刘忠,月河粮道暂时中断。
“好!好一个月河渡口!”石渊一饮而尽,将酒杯重重顿在案上,“林平不是想袭扰我的粮道吗?我就让他尝尝,断粮的滋味!”
殿下文武百官纷纷起身恭贺:“大王英明!此举定能让青阳军不战自溃!”
“南境望河镇本就缺粮,没了月河的补给,不出十日必破!”
“西路林平得知粮道被断,军心必乱,到时候我军再出城掩杀,定能大胜!”
石渊得意地抚着胡须。这计策是他苦思冥想多日才定下的——正面攻不破林平的防线,便联合与黑石素有往来的褐山部族,绕开西路军,直取月河粮道。褐山蛮族贪利,他许以五百石粮食和十名奴隶,对方立刻答应出兵,果然事半功倍。
“告诉前线的蒙石,”石渊对传令兵道,“守住月河渡口,不许放过任何一艘青阳的粮船。另外,把俘虏的五百运粮兵押到落石城下示众,我要让林平看看,跟我黑石作对的下场!”
“是!”传令兵领命而去。
石渊走到地图前,指尖划过月河的位置,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月河粮道一断,青阳南北联系不畅,南境、北境、西路军都会陷入困境。到时候,他不仅能保住西陲三城,说不定还能趁机南下,夺取黑风山的矿脉。
“林浩啊林浩,”石渊冷笑,“你以为派林平围我落石城就能奈何我?今日断你粮道,明日我就让你青阳军不战自乱!看你还怎么支撑三路战事!”
殿外传来蛮族的欢呼——是褐山部族的使者来了,他们来索要许诺的粮食和奴隶。石渊挥了挥手,让官员去应付,自己则再次举起酒杯,为即将到来的胜利干杯。
青阳城,聚魂塔。
林浩正对着沙盘推演西路战局,指尖刚要落下,突然感到一阵心悸。战魂录的能量感应猛地波动起来,月河方向传来一股剧烈的能量爆发,随即迅速衰弱——那是护粮兵的战魂熄灭的征兆!
“不好!”林浩猛地站起,腰间的佩剑因他的动作而晃动。
几乎同时,亲卫跌撞着冲进塔内,脸色惨白:“大王!月河……月河粮道遇袭!烽火台燃起求救信号,守将刘忠将军……战死了!”
“轰!”
林浩一拳砸在沙盘上,青石制成的沙盘瞬间裂开一道缝隙,沙子簌簌落下,掩埋了月河的标记。他能清晰地“看到”月河渡口的火光,感受到运粮兵临死前的绝望,那三千石粮草燃烧的焦糊味,仿佛顺着战魂录的感应飘到了聚魂塔。
“石渊……”林浩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敢断我粮道!”
李铁匆匆赶来,看到沙盘的裂痕和林浩铁青的脸色,心中一沉:“大王,月河是南北枢纽,若粮道中断,南境望河镇和西路军都会受影响,必须尽快夺回!”
“夺回?”林浩眼中闪过杀意,“我要让石渊知道,断我粮道,付出血的代价!”他走到塔边,望着西方的夜空——那里,月河的烽火应该还未熄灭。
“传我旨意!”林浩的声音响彻聚魂塔,“金龙卫即刻集结,随朕亲征月河!”
“大王,您是万金之躯,何必亲……”李铁急忙劝阻。
“不必多言!”林浩打断他,手按剑柄,“月河粮道关乎三路军的生死,朕必须去!另外,命林平在西路佯攻落石城,牵制黑石主力,不许他们支援月河!”
“臣遵旨!”
李铁领命而去,聚魂塔内只剩下林浩的身影。他望着月河的方向,战魂录的能量感应仍在传递着那边的血腥气,褐山部族的蛮族能量、黑石兵的玄甲能量、燃烧的粮草能量……交织成一幅惨烈的画面。
“石渊,”林浩轻声道,语气却带着彻骨的寒意,“你找死。”
夜风吹过聚魂塔,光柱剧烈震颤,仿佛在呼应着主人的怒火。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月河两岸酝酿。
第152章:金龙卫出(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