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的晨钟刚歇,济公就拎着酒葫芦蹲在山门外茶树下,就着粗茶啃炊饼,饼渣掉茶碗里,他却咂嘴念叨:“这茶苦,要是有碟桂花糕配着,才叫舒坦!”
忽闻山下呜咽笛音混着咳嗽传来,一个挑空茶篓的老汉跌跌撞撞上山,手里攥着支紫竹笛,笛身刻“清风茶寮”,笛孔渗水珠,像刚捞出来。“济公正法!救救茶寮!”老汉“噗通”跪下,竹笛掉在地上,笛音自己响起来,凄苦呜咽,茶树叶跟着飘转。
“三天前我在茶山捡回这竹笛,想挂茶寮当装饰,可自打笛子进门,怪事不断!”老汉眼泪砸在笛上,滑成黑痕,“煮的茶变苦,茶叶变黑,夜里茶寮传啜泣声,昨晚我儿子阿福拿茶刀划手,念叨‘茶没炒好,魂不能走’!”
济公眯眼瞅着竹笛,酒葫芦往腰后一塞:“老丈,这笛沾‘茶魂露’,锁‘痴怨’,是‘引魄竹笛’!茶寮惹上‘茶中魂’了,是十年前茶女的怨气!”
“大师真神!”老汉身子一颤,“今早见阿福趴在灶前,手缠布条渗血,嘴里唱‘清明前,采茶尖,炒得香茗待君还’!还有三个茶工被迷了心,对着空锅炒茶!”
济公摸了摸竹笛,指尖刚碰就“嘶”地缩回:“好重的茶痴气!这是‘锁茶魂笛’!原主是茶女沈青娥,当年炒茶被炭火烫伤,没炒完明前龙井就断气,怨气缠笛,找‘懂茶人’替她了心愿!”
话音未落,阿福被茶工架着赶来,直勾勾盯着竹笛,挣扎着要抢:“炒完这锅茶,娘就会夸我了……”济公按住他,蒲扇拍向额头,阿福眼神渐清:“我梦见穿绿衣的姑娘,拿茶锅逼我炒茶,说不炒完不让见娘……”
“来不及细说!”济公抓过竹笛,酒葫芦往肩一甩,“老丈,回茶寮用盐混茶叶洒炒茶灶,贴我这艾叶在笛旁墙!其他人跟我去清风茶寮,晚一步,茶寮人都要被引魂困炒茶执念里!”
老汉叫沈老栓,忙赶回去,济公带众人下山。山路茶树被笛映照成深绿,茶芽露珠泛苦涩——是茶魂痴气,沾到就陷执念。半山腰雾霭里,飘来无数卷成茶针的干茶叶,伴着凄婉歌声:“茶烟起,炒茶急,不见君来茶已凉……”
“小心!这是‘茶梦阵’,别被歌声勾魂!”济公抛佛珠结光罩,把酒葫芦抛起洒酒成火,烧得茶叶“滋滋”响,“跟着葫芦走,别碰茶叶!”
穿过雾霭,清风茶寮静得可怕,门缝飘出茶烟。济公踹开大门,见三个茶工跪灶前,拿茶铲对空锅翻炒,嘴里念叨:“火候不够,明前龙井就不香了……”
“济癫!你敢坏我好事!”绿衣虚影飘出,脸白眼绿,持茶锅沾黑渣,“我等十年,终于有人炒明前龙井,今日借茶工的手炒完,让负心人知道我没忘茶约!”
济公扇出狂风,吹得虚影踉跄:“你是沈青娥!当年和茶商私定终身,约定炒完成亲,他因你烫伤弃你,你抱笛断气,怨气缠笛报复?”
沈青娥虚影一颤,绿衣茶渍褪色:“既然识破,我就不装了!他走后所有人笑我痴,今日让这些茶痴陪我炒到天荒地老!”她挥锅引茶叶结网扑来。
济公抛符纸化金光破网:“你错怪他了!当年他去城里给你买药膏,遇山贼被打重伤,没能回来!他每年来祭拜,还在笛里放了你当年炒的茶叶!”
沈青娥倒出笛里的干茶,见上面留着自己的指印,泪水滴在茶叶上,竟让茶叶泛绿意:“我等十年,竟错怪了他……原来他心里有我……”
济公叹道:“茶会凉,情不会凉。你因炒茶执念害无辜,值得吗?”他掏舍利子,“这净化痴气,要么随我去灵隐寺修行,要么我帮你超度。”
沈青娥深深一拜:“多谢大师,我愿修行,再也不害人!”说罢,她化青烟被舍利子吸走。茶寮怨气散,茶桌自己立起,茶壶茶杯归位,灶火轻跳传温暖。
济公扇醒茶工,他们揉着酸臂惊道:“梦见绿衣姑娘逼我炒茶,炒得手臂都麻了……”沈老栓接过竹笛,济公叮嘱:“用盐擦笛身,再用茶叶煮,清残留痴气。”
阿福摸着布条愧道:“以后不执着炒茶了,一家人平安比啥都重要。”茶工们纷纷道谢,沈老栓备了茶香鸡、茶叶蛋,济公吃得不亦乐乎。
夕阳西下,沈老栓送济公竹制茶筒,装着明前龙井。到山门口,广亮必清来接:“济公!又没抄《金刚经》!”济公晃着茶筒笑:“救了茶寮,度化了茶魂!”必清好奇:“茶魂吓人吗?”济公嚼着桂花糕:“就炒个破茶装可怜,不如糕甜!”
三人说笑往寺里走,茶寮炒茶灶上,那片干茶躺在舍利子旁,指印在余晖里清晰。灵隐寺钟声回荡,茶寮的竹笛成了传茶香的乐器,茶工笑声里,藏着化解痴怨的温柔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