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二的清晨，薄雾还未散尽，坤宁宫的窗棂便被一层压抑的死寂笼罩。
皇后坐在梳妆台前，手中的玉梳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宫女刚从外面传回消息，太子因谋逆被废为庶人，关押皇陵，五皇子景淮初被立为新太子，旨意已传遍京城。
“你说什么？”皇后猛地转身，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鬓边的金步摇因动作幅度过大，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太子……太子怎么会谋逆？
定是你们听错了！前几日他还派人给哀家送了桃花酥，说在东宫一切安好，怎么会……”
宫女跪在地上，头埋得极低，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娘娘，是真的。
御街上的告示都贴出来了，柳承业已被处死，柳氏余党正在被彻查，连将军府都得了赏赐，说是……说是太子妃楚清颜改良了军械，帮着擒获了逆贼。”
“楚清颜……”皇后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晃了晃，幸好身旁的嬷嬷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娘娘！您当心身子！”
皇后靠在嬷嬷怀里，胸口剧烈起伏，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太子是她唯一的儿子，自小被她捧在手心长大，虽偶有骄纵，却也从未有过谋逆之心。
她不信，那个会在她生病时守在床边喂药的儿子，那个会拿着画笔画“母后与我”的儿子，会做出背叛父皇、谋夺皇位的事。
“不……不可能……”皇后挣扎着起身，推开嬷嬷的手，踉跄着走到窗边，望着东宫的方向。
往日里，这个时辰，太子定会派人来问安。
可今日，坤宁宫的门口，却连个东宫的侍卫都没有。
她知道，宫女说的是真的，她的儿子，真的成了谋逆的罪人，被废黜了储位。
“娘娘，您不能再激动了！”嬷嬷连忙递上一杯温水。
“您若倒下了，谁还能为太子殿下求情？
太后娘娘还在慈宁宫，或许……或许太后娘娘能劝劝皇上，给太子殿下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皇后接过水杯，指尖冰凉，却猛地清醒过来。
是啊，太后是皇上的生母，也是太子的亲祖母，若能让太后去求情，或许皇上会念及祖孙之情，饶太子一命，哪怕只是将他从皇陵接出来，软禁在别处也好。
“快！备轿！去慈宁宫！”皇后抹掉眼泪，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还有，把那件绣着百子图的披风拿来，太后娘娘见了，定会想起太子小时候的模样。”
嬷嬷连忙应下，扶着皇后走出内殿。
皇后坐在轿中，撩开轿帘一角，看着外面匆匆而过的侍卫，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想起太子幼时在这庭院里学步，她在一旁笑着拍手。
想起太子十岁那年，第一次跟着皇上上早朝，回来后兴奋地跟她说“母后，儿臣以后也要像父皇一样，保护大胤朝”。
那些温暖的画面，如今都成了刺向她心口的刀。
慈宁宫很快就到了。
太后正坐在廊下看着宫女喂鱼，看到皇后脸色苍白地走来，连忙放下手中的鱼食：“皇后？你怎么来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母后！”皇后走到太后面前。
“扑通”一声跪下，眼泪再次滚落：“您快救救太子！
太子被废为庶人，关押皇陵了！他是被冤枉的，您快去找皇上说说情，饶他一命吧！”
太后愣了愣，随即脸色也沉了下来，连忙扶起皇后：“你先起来，慢慢说。
太子怎么会被废？前几日哀家还去东宫看过他，他虽有些消沉，却也没说要谋逆啊！”
皇后坐在廊下的石凳上，哽咽着将宫女传回的消息一一告知，从太子与柳承业勾结，到柳承业被处死，再到景淮初被立为新太子，每说一句，她的心就痛一分。
“母后，太子定是被柳承业蛊惑了！他那么孝顺，怎么会背叛？
您快去找皇上，求皇上看在祖孙之情的份上，别把他关在皇陵，那里又冷又偏，太子从小就怕黑，他会受不了的！”
太后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眼底满是复杂。
她是看着太子长大的，自然心疼这个孙子，可谋逆是大罪，皇上既然已经下了旨意，又昭告了天下，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
“皇后，你先别激动。”太后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沉重。
“哀家知道你心疼太子，可谋逆不是小事。
皇上做出这个决定，定是有实证的，不会轻易改变。不过，哀家可以陪你去见见皇上，问问清楚，看看能不能……能不能给太子一个从轻发落的机会。”
皇后连忙点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多谢母后！只要能让太子出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两人带着各自的嬷嬷，乘坐软轿前往紫宸殿。
一路上，皇后的心跳得飞快，既期待太后能说服皇上，又害怕皇上会铁面无私，连太后的情面都不给。
紫宸殿外，侍卫见是太后与皇后前来，连忙进去通报。
不多时，李德全从殿内走出，躬身行礼：“老奴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皇上正在殿内处理公文，请两位娘娘随老奴进来。”
皇后跟着太后走进殿内，只见皇上正坐在御案后，手里拿着一本奏折，眉头微蹙，显然还在为柳氏余党的事烦心。
看到她们进来，皇上放下奏折，语气带着几分惊讶：“母后，皇后？你们怎么来了？”
“皇上！”皇后刚要开口，就被太后用眼色制止。
太后走上前，在御案旁的椅子上坐下，语气带着几分温和：“皇上，哀家听说太子出了事，心里不安，特意来问问。
太子到底犯了什么错，让你如此动怒，竟废了他的储位，还把他关在皇陵？”
皇上叹了口气，从御案下取出太子与柳承业的密信，递给太后：“母后，您看看吧。
这是从太子府暗格里找到的实证，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与柳承业的谋逆计划，还有他的私印与柳承业的签名，不是朕狠心，是他自己做错了事情，背叛了朕，背叛了大胤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