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收到回信后的第三日清晨,朝阳城还浸在淡淡的晨雾里。
将军府院中的桂树已飘起细碎的香,今日楚母起得格外早,在厨房的灶台前忙碌着,陶碗里盛着刚出炉的桂花糕,金黄的糕体上撒着细碎的桂花,甜香混着水汽漫满整个厨房。
旁边的竹篮里,整整齐齐码着几罐蜜饯——有楚清颜爱吃的青梅味,还有特意为宫里娘娘准备的玫瑰味,都是她前几日连夜赶制的。
“娘,您怎么起这么早?”楚清颜穿着身浅碧色衣裙,走进厨房时,眼底还带着几分惺忪,却在闻到桂花糕香气时瞬间清醒:“这桂花糕刚出炉的吧?闻着真甜。”
楚母笑着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她手里:“刚蒸好的,还热乎着,你尝尝。
今日你和淮初要去京城谢恩,把这些带着,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却是咱们家的一点心意,给皇上和宫里娘娘尝尝,也算是谢了恩典。”
楚清颜咬了一口桂花糕,软糯的糕体在舌尖化开,甜意混着桂花的香气漫开来,正是记忆里的味道。
楚清颜点点头,小心地把桂花糕放进食盒:“娘放心,我定会亲自呈给父皇,跟他说这是您的心意。”
母女俩正收拾着,楚清瑶提着个绣着兰草的锦袋走进来,眼眶微微泛红,手里还攥着块叠得整齐的手帕:“妹妹,这是我给你绣的手帕,上面是朝阳城的石榴花,你带在身边,想家里了就看看。”
说罢,楚清瑶就把锦袋递给楚清颜,声音带着点哽咽:“我和爹娘、哥哥和小弟,等快到大婚时就去京城,到时候咱们就能在镇国将军府团聚了。”
楚清颜接过锦袋,指尖触到手帕上细腻的针脚,心里暖得发烫。
她拉着楚清瑶的手,轻轻拍了拍:“阿姊别担心,我到了京城就给你们写信,告诉你们镇国将军府的修整进度。
你和程公子也多保重,等我在京城安顿好,就盼着你们来。”
正说着,院外传来景淮初的声音,伴着马蹄轻响:“清颜,车马已备好,咱们该启程了。”
两人连忙走出厨房,见景淮初身着墨色锦袍,站在院中的马车旁,身后跟着两个侍从,正小心地把食盒、行李往马车上搬。
程明远也站在一旁,穿着身月白长衫,手里拿着卷画轴,显然是特意来送别的。
“程公子也来了。”楚清颜笑着走上前,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画轴上:“这是……给我的?”
程明远点点头,将画轴递过来,眼底满是温和:“昨日听闻你今日要去京城,连夜画了幅《朝阳桂雨图》,你带在身边,也算是把朝阳城的桂香带去京城。
等我休沐结束,返回翰林院,咱们京城再见。”
楚清颜展开画轴,只见纸上是将军府的桂树,晨露沾在花瓣上,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满是暖意,与楚清瑶之前寄给程明远的那幅竟有着奇妙的呼应。
楚清颜小心地收起画轴,轻声道:“多谢程公子,我会好好收着,等在京城见到阿姊,再跟她一起赏。”
景淮初走到楚清颜身边,手里提着个楠木食盒,里面装着楚母准备的桂花糕和蜜饯:“都收拾妥当了?
咱们该走了,再晚些,怕是赶不上正午的城门放行。”
景淮初也看向程明远,笑着点头:“等你回翰林院,咱们再好好聊聊江南的铜料和园林设计。”
程明远拱手应道:“殿下客气了。
晚生在翰林院,若有关于材料或字画的事,殿下和楚姑娘尽管吩咐,镇国将军府的园林设计,晚生也会提前琢磨,等日后去京城,定能帮上忙。”
楚将军这时也从书房走来,身上穿着常服,手里拿着一卷边防地图,递到景淮初面前:“这是西哨卡最新的布防图,你带回去给皇上看看。
了望塔已在那边用得顺手,往后有什么需要改良的,我再让人送信给你们。”
“岳父放心,我定会亲手呈给父皇。”景淮初接过地图,小心地放进随身的锦袋里:“镇国将军府的修整,我也会让人及时通报进度,等你们来京城时,定能住得舒心。”
楚母这时已把食盒、行李都搬上马车,走到楚清颜身边,仔细帮她理了理裙摆,又叮嘱道:“到了京城,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总想着军械的事,累坏了身子。
跟淮初好好的,有什么事就写信回来,娘和你爹都等着你的消息。”
“娘,我知道了。”楚清颜点点头,眼眶也有些发红,却强忍着没掉泪:“你和爹爹也要多保重,别太劳累。”
众人送到府门口,晨光已渐渐散开,晨雾褪去,朝阳城的街道上开始有了行人。
景淮初扶着楚清颜上了马车,自己则翻身上了旁边的骏马,回头对众人拱手:“岳父、岳母、清瑶姑娘、程公子,我们先走了,京城再见!”
楚清颜坐在马车里,掀开窗帘,对众人挥着手:“爹娘,阿姊,程公子,你们多保重!我会写信回来的!”
楚清瑶挥着手,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却还是笑着喊道:“妹妹,记得想我们!
我和程公子会尽快去京城看你的!”
程明远站在她身边,也对着马车的方向拱手,眼底满是期待。
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平稳的声响。
楚清颜放下窗帘,靠在车厢里,手里握着楚清瑶绣的手帕,指尖还留着桂花糕的甜意。
景淮初骑着马,走在马车旁,时不时敲敲车厢壁,轻声问道:“累不累?要不要先歇会儿,吃块桂花糕?”
“不累。”楚清颜笑着应道,从食盒里取出一块桂花糕,递到车窗边:“你也尝尝,娘刚做的,还甜着呢。”
景淮初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甜意漫在舌尖,心里满是踏实。
马车渐渐驶离朝阳城,街道两旁的景致慢慢变成郊外的田野,金黄的麦田在晨光里泛着波浪,远处的山峦像淡墨画般铺在天际。
楚清颜掀开窗帘,望着渐渐远去的朝阳城,心里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与付出,都有了最好的归宿——镇国将军府在京城等着她,景淮初在身边陪着她,家人在身后念着她。
景淮初见她望着窗外,嘴角带着笑意,便放缓了马速,轻声道:“到了京城,咱们先去养心殿谢恩,然后去镇国将军府看看修整进度,晚上我带你去吃京城的烤鸭,听说那家店的烤鸭,皮脆肉嫩,比朝阳城的熏鸡还好吃。”
楚清颜笑着点头,眼底亮得像盛了星光:“好啊!我还想去看看兵部造办处的了望塔,看看工匠们是不是按程公子说的铜料做的滑轮,还有……想尽快看到镇国将军府的石榴树和桃树,是不是像咱们规划的那样。”
马车继续前行,车轮碾过田间的小路,发出“咯吱”的轻响。
而远处的朝阳城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影子,消失在天际线里,而前方的京城,正像一颗璀璨的星,在晨光里等待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