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虹影旧事
任务接取的提示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虹影照相馆”与“团圆”这两个词，像两把风格迥异的钥匙，悬在林夏的心头，等待开启一扇通往未知过往的门。
与吴浩那个充满现代性、几乎全部在数字世界完成的任务不同，这个任务散发着纸质、银盐和旧木框的味道。它需要双脚实实在在地踩在城市的脉络上，去追寻那些可能早已被时光磨平的痕迹。
“首先得确定这家照相馆曾经在哪里。”陈舟的行动力一如既往。接取任务的第二天下午，他就抱着一摞影印资料出现在了林夏的出租屋。
他将资料在茶几上铺开，大多是些旧报纸的广告版、泛黄的电话黄页复印件，还有一些他自己从旧书网上扫描下来的、带有城市老照片的书籍内页。
“我查了一下，‘虹影’这个名字，在九十年代初到两千年前后，在本市至少出现过三家。”陈舟用笔点着资料，“一家在城西的老纺织厂生活区，主营证件照，2005年左右随着生活区改造消失了。一家在当时的市中心商业街，规模较大，但2012年因为租金上涨迁走了，下落不明。”
他顿了顿，笔尖落在一张模糊的报纸广告扫描件上，那上面有一个旗袍女子的剪影，旁边是手写体的“虹影照相”字样，地址栏印着：南华区，清风里17号。
“第三家，也是最有可能是我们目标的这一家，在这里。”陈舟推了推眼镜，眼神里闪烁着考据者发现关键线索时的光，“南华区清风里。这家‘虹影’据有限的资料显示，以拍摄艺术人像和家庭合影见长，在文艺青年和小康家庭中有点名气。重要的是——”
他抬起头，看向林夏：“清风里那片街区，属于本世纪初第一批旧城改造的范围，大部分建筑在2008年左右就拆除了。但是，最近有城市规划消息说，那片拆后闲置了十几年的地块，终于要启动新的开发项目，目前正在进行最后的清场和地质勘测。”
林夏立刻明白了陈舟的言下之意：如果有什么东西遗留在那里，现在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清风里……”林夏默念着这个地址，心念微动，唤出了【心愿线索网络】。光幕展开，代表她自身位置的光点位于城市地图的偏东部，而清风里在南华区，位于城市的西南角，直线距离超过十公里，远远超出了目前一公里的扫描半径。
看来，必须亲赴现场。
“我们得去一趟。”林夏说。
陈舟点头：“我查过，那片区域现在被围挡围着，理论上不让进。不过……我有个学弟在参与那个地块的勘测项目，或许可以带我们进去看看。”
机会之门似乎打开了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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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林夏和陈舟站在了清风里街区的边缘。眼前是高耸的蓝色施工围挡，隔绝了内外的世界。围挡上喷绘着未来繁华商圈的炫丽效果图，与围挡后那片荒芜、杂草丛生的空地形成了尖锐的对比。几台挖掘机和勘测设备零星散布在空地深处，像休憩的钢铁巨兽。
陈舟的学弟，一个皮肤黝黑、戴着安全帽的年轻人，从围挡的一个小门里探出头来，冲他们招了招手。
“舟哥，这边！快点，我们头儿等会儿要过来巡查。”学弟压低声音，紧张地催促。
两人迅速钻过小门，踏入了一片时间的废墟。曾经的街巷格局还能依稀辨认，但所有的建筑都已荡然无存，只剩下零星的地基痕迹和破碎的水泥块淹没在及膝的荒草中。风穿过空旷的场地，带着尘土和杂草的气息，发出呜呜的声响。
“这里就是原来的清风里片区了，”学弟指着前方，“你们找的17号，大概在那个方向。”他指了一片看起来和其他地方并无区别的空地。“我只能给你们二十分钟。”
学弟离开后，现场只剩下林夏和陈舟。站在这片承载过无数人生活印记、如今却只剩黄土和杂草的空地上，一种巨大的虚无感和历史的沉重感扑面而来。
一家消失超过十五年的照相馆，一张名为“团圆”的底片，在这里还能找到什么？
林夏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再次激活了【心愿线索网络】。
【是否对当前区域进行线索扫描？预计消耗愿力：150涟漪。】
【是\/否】
“是。”
【愿力-150涟漪】
【当前愿力储备：5208涟漪】
视界中的光幕地图瞬间切换，以林夏为中心，一个半径一公里的圆形扫描区域覆盖了整片清风里地块以及周边部分尚未拆迁的老旧社区。地图上，代表她自身的光点稳定地闪烁着。
一秒，两秒……
就在林夏以为扫描失败，内心开始下沉时，光幕上，两个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般的光点，几乎同时亮了起来！
一个光点，就在他们脚下这片空地的偏西北方向，亮度黯淡，闪烁的频率很慢，仿佛随时会熄灭。它所标示的关联强度，仅为【微弱的回响】。
而另一个光点，却出现在扫描区域的边缘，位于那片尚未拆迁的老旧社区深处，亮度稍强一些，稳定地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关联强度为【清晰的痕迹】。
两个信号？方向还完全不同？
林夏愣住了。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怎么了？”陈舟注意到她表情的异样。
“系统……扫描到了两个信号。”林夏的声音带着困惑，她将两个光点的位置指给陈舟看，“一个在这里，空地上，非常微弱。另一个，在那边还没拆的居民区里，相对清晰。”
陈舟皱起眉，看着那片长满荒草的空地：“这里的建筑早就夷为平地了，所有的东西理论上都被运走或掩埋了。如果底片真的曾经在这里，现在要么深埋地下，要么……就在垃圾填埋场。那个微弱的信号，可能是残留的……‘印记’？”
他又看向居民区的方向：“而那个清晰的信号……难道‘虹影’照相馆的东西，在拆迁前就被什么人带走了？或者，我们要找的不是照相馆本身，而是与这张‘团圆’照片相关的人？”
可能性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时间紧迫，他们必须做出选择。是留在这片空无一物的荒地上，追寻那个渺茫的【微弱的回响】，还是立刻前往那片老社区，寻找那个更明确的【清晰的痕迹】？
林夏看着光幕上两个倔强闪烁的光点，仿佛听到了两个来自不同时空的呼唤。一张名为“团圆”的老照片，它的底片，究竟承载着怎样的故事，又会将他们引向何方？
“去居民区。”林夏很快做出了决定。与其在虚无中挖掘，不如先抓住眼前更实在的线索。
他们迅速离开了这片充满寂寥感的空地，朝着那个代表着【清晰的痕迹】的光点方向走去。围挡之外，是现代城市的车水马龙；围挡之内，是被按下暂停键的过去；而他们此刻走向的，是介于两者之间、仍在顽强呼吸的，城市的褶皱。
寻找“团圆”的第一站，比想象中更加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