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余温尚在空气中弥漫。得知长崎素世曾是贝斯手,并征得她同意后,雨宫白终于得以在客厅安心练琴。
清冷的电子音色在寂静的客厅里缓缓流淌。
而长崎素世慵懒地斜倚在沙发深处,目光落在雨宫白身上。
暖黄色的灯光温柔地笼罩着他专注的侧影,这静谧而专注的场景,竟与记忆中crychic时期练习室里流淌的旋律和温暖的灯光悄然重叠。
最终,一曲终了,长崎素世无意识地用手指缠绕着垂落的发丝,目光似有若无地飘向雨宫白,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探究:
“说起来……白,你为什么会想要组建乐队呢?
闻言,雨宫白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他转过身,走到沙发旁,在素世身边隔着一个礼貌距离的位置坐了下来。
而后,他仰起头,眼眸望着天花板上灯罩投下的朦胧光晕,脸上露出一丝坦诚,还有带着点自嘲的笑容
“乐队啊……”
“其实……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以前,一点都不喜欢音乐”
“哦?”
面对这一回答,素世微微挑眉,缠绕发丝的手指也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讶异。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她的意料。
而雨宫白点点头,目光依旧望着上方,继续回忆过去。
“嗯”
“小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成为像我老爸那样厉害的侦探!推理啊、破案啊、追查真相啊……那才叫酷!”
“音乐和键盘对我来说……和之前说的一样,简直闷得要死!”
说到这里,他侧过头,看向素世,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窘迫:
“我妈以前是钢琴老师,一直想教我弹琴,说什么‘音乐陶冶情操’……可我那时候叛逆得很,根本听不进去”
“她给我报班,我就逃课……气得她够呛”
语毕,他挠了挠头,冰蓝色的发丝被揉得更乱了。
而素世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细腻的绒面,对方的话语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于是乎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那……后来呢?”
“不过……我看你现在弹得还不错”
她顿了顿,后半句的“比起小祥,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在舌尖打了个转,终究没有说出口。
面前的雨宫白,并没有察觉到她细微的停顿,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嘿嘿……后来嘛……上了国中之后,我妈大概是觉得硬逼不行,就换了策略”
“她开始带我去看各种乐队的Live house演出。一开始我还老大不情愿,结果……”
说到这,他脸上露出一种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奇表情:
“哇!你知道吗?当那些音乐在现场炸开的时候,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
“不是闷在琴房里对着谱子,而是……整个身体都在跟着节奏震动!血液都在跟着旋律沸腾!”
“我感觉台上的人像是会发光一样!台下的人都在一起欢呼,还会在一起摇摆……那种感觉……简直太棒了!”
似乎是回到了live现场,他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就是从那时候起,我才知道……音乐原来可以这么有力量!这么……自由!”
而后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感慨:
“也是那时候啊……我才知道我妈她……以前根本不是普通的钢琴老师”
“我妈她年轻的时候是一个超厉害乐队的键盘手!”
“在那个年代,她们乐队可是红极一时!”
“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有好多人都喜欢她们的音乐……”
“可是后来因为有了我,所以她选择了退出乐队,放弃了她的舞台和梦想……回来照顾我……当一个普通的钢琴老师……”
说到这里,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的车流声,如同背景的低语。
只见雨宫白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带着练琴后微微薄茧的掌心:
“所以你要是问我为什么组建乐队,为什么不选择继续当侦探的话……”
“不过这也要多亏了爱音的提醒,我才能有新的目标……”
他停顿了一下,同时缓缓抬起头,目光不再迷茫,同时他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地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也敲打在长崎素世的心上:
“总得来说,因为我想继承我母亲的意志”
“我要组建一支超棒的乐队!一支能让她为我骄傲的乐队!一支能像她当年那样,能用音乐打动人心的乐队!”
这掷地有声的宣言,在长崎素世平静的心湖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她猛地抬眼,那双总是带着优雅疏离的蓝色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雨宫白坚定而纯粹的脸庞。
他那冰蓝色的发丝,血红色的眼眸,紧握的拳头,以及话语中那份沉甸甸的、名为“继承”和“承诺”的重量……
一股难以言喻而又极其复杂的情绪瞬间充满了她整个内心,是震撼?还是……一丝被深深刺痛后的茫然……
这时候,雨宫白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所以说啊,我一定要维持好这个乐队”
“素世,以后请多多指教哦~”
面对对方那副灿烂的笑容,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她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走向厨房的方向,只留下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语,消散在温暖的灯光里:
“……我去倒杯水”
坐在沙发的雨宫白看着长崎素世消失在厨房门口的纤细背影,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聊得好好的,气氛突然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然后他挠了挠头,脑袋上的呆毛晃了晃,最终还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眼前的键盘上。
在厨房里,长崎素世背靠着冰冷的冰箱门,手里紧紧握着一个空玻璃杯,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然而,在面前水池里已经躺着两个被捏碎玻璃杯的尸体。
然后她仰起头,闭着眼,任由暖黄的灯光洒在脸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此刻在她的胸腔里,近乎被愧疚所填满:
“抱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