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鲸帮的战船比军册里画的更狰狞。
十二艘战船呈“雁形阵”展开,船身包着铁皮,撞角做成鲸鱼嘴的形状,獠牙上还挂着风干的鲨鱼尸。最中间的旗舰更是大得像座移动的岛屿,桅杆上挂着面黑旗,旗上的鲸鱼图案用金线绣成,在阳光下闪着血腥的光。
燕十三的渡船早已被撞成碎片。他踩着块木板在浪里起伏,锈刀的红光在周身形成道半尺厚的屏障,将溅来的海水挡在外面。这是他在黄河渡口悟到的新招,刀魂的力量能排斥液体,在水里也能保持呼吸。
“那小子的刀有古怪!”旗舰的了望台上传来粗哑的吼声,是鲸王的副手“鲨牙”,这人据说能用牙齿咬碎铜钱,此刻正举着两柄分水刺指向燕十三,“大当家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刀!”
五艘战船同时放下小艇,三十名巨鲸帮喽啰握着带倒钩的渔网,像群嗜血的鲨鱼围上来。他们的皮肤都呈古铜色,小腿上绑着铅块,在水里的速度比陆地上快三倍,显然是常年泡在海里练出来的。
燕十三的锈刀突然插入水中,红光顺着浪纹蔓延,在小艇周围炸出串气泡。喽啰们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木板就被震得粉碎,纷纷坠入海中。他趁机踩着浪头跃起,锈刀在阳光下划出赤色弧线,将最前面的渔网劈成两半。
“有点意思。”旗舰的甲板上,鲸王终于开口。这人身长近丈,赤裸的上身布满白色的疤痕,像是被鲸鱼的背鳍刮过,手里的鱼叉比石头的重剑还长,叉尖镶着块拳头大的珠子,正是定海神珠,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蓝光。
燕十三的目光落在神珠上,锈刀的红光突然变得不稳定——珠子里的山河图碎片正在与刀身的纹路产生共鸣,像是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把珠子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鲸王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震得浪头都在晃动:“二十年前,镇北侯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他的鱼叉突然指向东方,那里的海平面上出现道白线,“可惜,他没能带走神珠,你也一样。”
白线越来越近,是影阁的“鸦船”,船身漆黑,桅杆上站满了影鸦卫,手里的弩箭正对着燕十三的后背。“影阁的人说,帮他们拿到锈刀,就把东海的地盘都让给我。”鲸王的鱼叉在神珠上敲出清脆的响声,“你说,我该选哪样?”
燕十三的锈刀同时面对两个方向,红光在身前身后形成两道屏障。他突然想起圣女的话:“巨鲸帮与影阁的合作,不过是互相利用。”此刻看来,确实如此——影鸦卫的弩箭不仅对着他,也对着巨鲸帮的战船。
“小心身后!”石头的吼声突然从晨雾里传来。少年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重剑扛在艘小艇上,龙鳞纹在阳光下亮得惊人,“他们想坐收渔翁之利!”
话音未落,影鸦卫的弩箭已如暴雨般射来。燕十三的锈刀在身前划出赤色漩涡,将箭簇尽数卷入浪中。巨鲸帮的喽啰却没这么幸运,十余人被毒箭射中,惨叫着沉入海里,尸身很快浮上来,皮肤已变成青黑色。
“狗娘养的影阁!”鲸王的怒吼震碎了旗舰的窗棂,鱼叉突然转向鸦船,“兄弟们,先宰了这些背信弃义的杂碎!”
巨鲸帮的战船瞬间变阵,撞角撞向鸦船的侧舷。木屑飞溅中,燕十三的锈刀突然插入海底,红光顺着海脉蔓延,在两伙人中间掀起道丈高的水墙。“石头,拿神珠!”
少年的重剑如离弦之箭,踩着水墙的边缘冲向旗舰。龙鳞纹在接触到神珠的刹那爆发出金光,将鲸王震得连连后退。“这剑……”鲸王的眼睛突然瞪得滚圆,“和当年镇北侯的剑一模一样!”
燕十三的锈刀同时解决了最后一批影鸦卫,红光在海面上凝成道赤龙,将试图逃跑的鸦船卷成碎片。他落在旗舰的甲板上时,正好看到石头将神珠嵌入锈刀的凹槽——最后一块山河图碎片终于归位,完整的龙脉图在红光中浮现,九州鼎的位置清晰可见,最南端的南海鼎旁,画着条盘旋的海蛟。
“那是‘镇海蛟’。”鲸王突然收起鱼叉,单膝跪在燕十三面前,“当年镇北侯救过我的命,说有朝一日,若有人能让神珠与锈刀合一,巨鲸帮便听其号令。”他的独眼里滚下泪珠,“他还说,南海鼎镇压着条海蛟,若鼎碎,蛟出,天下必乱。”
晨雾散尽的海面上,巨鲸帮的战船排成整齐的队列。燕十三握着完整的山河图,锈刀的红光与神珠的蓝光交织成网,在甲板上投射出南海的坐标。他知道,下一站必须是南海——那里不仅有最后一尊鼎,还有比影阁更可怕的存在。
石头的重剑突然指向西方,那里的海平面上又出现了新的黑影,不是船帆,是某种巨大生物的背鳍,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是海蛟!”少年的声音带着紧张,“它好像在跟着我们!”
燕十三的锈刀在此时发出清越的鸣响,刀身的龙脉图上,南海鼎的位置正在闪烁,像是在预警,又像是在召唤。他握紧刀柄,看着越来越近的背鳍,突然想起镇北侯石碑上的最后一句话:“九鼎聚,山河定,然鼎碎之时,方见真凶。”
海风带着咸腥味扑面而来,吹动着他染血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