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的空气有些凝滞。
苏婉那双带着警惕和好奇的眼睛，在林默和林晓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评估他们的可信度。
“你们……真的不会强行抓我回去？”她小声确认，手指紧张地抠着门板。
“我们只负责找到你，确认你的安全。”林默重申立场，语气尽量平和，“至于之后如何选择，是你和你父亲之间需要沟通的事情。”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快速盘算。
人找到了，怎么通知苏明远？直接打电话告诉他地址？那跟直接抓她回去也没区别。
而且，龙组的人已经进城，动静闹得太大，万一被注意到……
正想着，楼下咖啡馆的风铃突然又响了一下。
有人进来了。
接着，是那个耳钉女孩略微提高、带着点不自然紧张的声音传来。
“欢迎光临！几位……想喝点什么？”
这声音不对劲。
林默心里猛地一咯噔，下意识地对苏婉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别出声，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到阁楼梯口，微微侧身向下望去。
只一眼，他的血液几乎瞬间凉了半截。
楼下站着三个人。
统一的黑色作战服，肩章上是那个令人心悸的龙形徽记。身姿笔挺，眼神锐利如鹰，浑身散发着一种经过严格训练和实战洗礼的冰冷气息。
为首的是一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面容冷峻，线条硬朗，一双眼睛没有任何温度，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他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名队员，一男一女，同样表情冷漠，目光如同扫描仪一样，瞬间就将咖啡馆内部的情况尽收眼底。
龙组！
而且是精锐战斗人员！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是因为化工厂的后续调查？还是……因为他们找到了苏婉？
林默的心脏狂跳起来，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动弹不得。
楼下的冷峻男子，目光淡淡地扫过有些紧张的吧台女孩，最终落在了通往阁楼的狭窄楼梯口。
他的视线仿佛能穿透木板，直接钉在林默身上。
“龙组执行公务。”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冷硬，“楼上的人，下来。”
不是商量，是命令。
完了。
林默心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躲是没用的，只会显得更可疑。
他对林晓和苏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待在原地别动，自己率先走下楼梯。
林晓紧张地想跟上，被林默用眼神制止了。
走到楼下，那股压迫感更加清晰强烈。三个龙组成员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和探究。
“姓名。”冷峻男子开口，没有任何废话。
“林默。”
“职业。”
“万事屋经营者。”
“楼上还有谁？”
“我妹妹，还有……一位朋友。”林默斟酌着用词。
冷峻男子的目光在他空荡荡的手腕上扫过。
“没戴环？”
“我们是普通人。”林默重复着那套说辞，但感觉在这双眼睛面前，任何谎言都无所遁形。
“普通人？”男子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最近城里发生了多起异能事件，化工厂的非法异能实验，商业联合会千金的离奇失踪……巧合的是，似乎都有你们‘万事屋’的身影。”
他的语气平铺直叙，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林默心上。
他们果然什么都知道了！连苏婉在这里都知道！
消息是怎么泄露的？是咖啡馆被监控了？还是苏家或者警方那边有龙组的眼线？
“我们只是接委托做生意。”林默努力保持镇定，“化工厂那次是意外发现，苏小姐是她父亲委托我们寻找的。”
“委托？”男子向前逼近一步，那股压迫感几乎让林默喘不过气，“一个普通的万事屋，接二连三卷入高能量反应的异能事件中心？是你们运气太好，还是……有什么特别的本事，或者，有特别的‘朋友’？”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要剖开林默的伪装，看到最深处的秘密。
林默感觉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服。他知道对方在怀疑什么，在试探什么。
未注册的异能者身份，以及与乌鸦社可能存在的联系，每一条都足够龙组请他们去“喝茶”了。
“我们只是比较擅长找人。”林默硬着头皮回答，避重就轻。
男子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眼神冰冷得让人血液都要冻结。
忽然，他微微侧头，对身后的女性队员示意了一下。
那名女队员立刻上前，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屏幕幽蓝的仪器，对着林默扫描了一下。
仪器发出轻微的滴滴声，屏幕上的数据快速跳动。
女队员看了一眼读数，对冷峻男子摇了摇头。
“能量读数低于阈值，未发现明显异能波动特征。”
林默心里稍稍一松。看来他们自身异能的特殊性，让他暂时瞒过去了？或者这仪器本来也测不出因果系这种抽象能力？
冷峻男子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也并不完全相信。
“最好如此。”他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冰冷，“记住，这座城市有自己的规矩。任何超出规矩的行为，都会受到监管和清理。不管你们背后站着谁，或者自以为有什么本事。”
他这话像是警告，又像是最后的通牒。
“近期保持通讯畅通，随时配合调查。不要试图离开城市。”
说完，他不再多看林默一眼，转身带着两名队员，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咖啡馆。
风铃再次响起，店里只剩下吓傻的吧台女孩和浑身冰凉的林默。
压迫感骤然消失，林默几乎要虚脱地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
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交锋，比他面对阴影守卫时压力还要大。
他们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明确地告诉他：你们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之下，任何小动作，都可能招致毁灭性的打击。
官方带来的压力，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沉重。
阁楼上，林晓和苏婉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哥……他们走了？”林晓的声音还在发抖。
苏婉也脸色发白，显然被吓得不轻。“他们……他们是冲我来的吗？”
林默摇摇头，又点点头，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