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地上昏迷的女人呼吸微弱，林晓瘫软在一旁，苏婉靠着墙发抖，林默半跪着，脑子里一团乱麻，巨大的失落感和眼前的绝境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怎么出去？
带着一个完全失去意识的人，拖着两个筋疲力尽的同伴，从外面那群武装到牙齿的守卫包围中杀出去？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刚才冲进来的那股劲儿一泄，现在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头疼欲裂，精神力彻底枯竭，连最简单的一个“因”都设定不出来了。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来，淹没了脚踝，膝盖，还在不断上升。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思考的时候——
砰！轰隆！
实验室那扇厚重的隔离门，突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
整个门板向内猛地凹陷变形，中央出现一个清晰的巨大拳印！
紧接着又是第二下！第三下！
金属撕裂的声音刺耳无比，那扇他们费尽力气才打开、又指望它能挡住外面追兵的门，像纸糊的一样被暴力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冷风裹挟着外面通道残留的硝烟味和血腥味猛地灌了进来。
林默的心脏瞬间抽紧，几乎是本能地扑到昏迷的女人和林晓身前，徒劳地想要挡住什么。
完了。
是观测站的增援到了吗？这种破坏力……
烟尘弥漫中，几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却又迅捷无比地通过豁口闪了进来。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冰冷煞气。
他们身上的制服是深灰色的，款式简洁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装备精良，脸上戴着遮住半张脸的特制战术目镜。
不是观测站那些花里胡哨的守卫！
林默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制服……他见过！
龙组！
为首那人走了进来，身材高挑，步伐沉稳，战术目镜下的半张脸线条冷硬。他目光极其快速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实验室，掠过地上昏迷的女人，最后定格在如临大敌的林默身上。
林默认出了那双眼睛，即使隔着目镜，也忘不了那种仿佛能吞噬一切、又对一切漠不关心的眼神。
顾轻舟（饕餮）！
她居然也来了？而且还带着一整队龙组精锐！
她看起来似乎……没那么吊儿郎当了，嘴角甚至好像还有点没擦干净的血迹，但那股子“饿”劲儿，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
“清理现场，控制所有人员，回收所有实验体和数据。”
一个冰冷得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来自顾轻舟旁边那个看起来是队长的男人。他甚至没多看林默他们一眼，直接下达命令。
“是！”身后的龙组队员立刻散开，两人迅速检查地上昏迷的女人， others开始熟练地接管实验室的控制终端，拷贝数据，动作快得惊人。
“你们……”林默刚想开口。
那名队长模样的男人终于把目光转向他，冰冷得像手术刀。
“林默。”他准确地叫出了名字，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奉上级命令，第七生物隔离观测站现由龙组全面接管。此处一切事务、人员、物资，均需接受调查与控制。”
他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女人。
“包括你们，以及你们擅自带出的‘个体’。”
林默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果然是这种结果。
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她是受害者！你们想对她做什么？”林默挡在前面，声音发紧，明知无用，还是忍不住质问。
队长根本没理会他的问题，只是对旁边的队员做了个手势。
两名队员立刻上前，动作算不上粗暴，但绝对不容反抗地分开了林默和地上的女人，其中一人小心地将昏迷的女人抱起，另一人则示意林默、林晓和苏婉跟他们走。
“你们要带她去哪儿？”林晓挣扎着想爬起来，声音虚弱却带着焦急。
没人回答。
顾轻舟抱着胳膊靠在破损的门框上，目光在林默和那个被抱走的女人之间扫了几个来回，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的弧度，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那种熟悉的、被当作物品一样审视和评估的感觉又回来了。
比在安全屋时更直接，更冰冷。
他们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冒险，拼尽全力救出来的人，甚至他们自己，在龙组眼里，似乎都只是需要被“接管”和“控制”的“事务”和“个体”。
巨大的无力感席卷了林默。
反抗？拿什么反抗？他现在连站直都费劲。
讲道理？跟龙组讲道理？
他看着那个被龙组队员抱走的、依旧昏迷不醒的女人，心里堵得难受。刚找到一点线索，眼看又要断了。
两名龙组队员“护送”着他们，朝着被破开的大门走去。
经过顾轻舟身边时，林默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她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别瞎琢磨了，‘上面’的决定。”
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也没了平时的懒洋洋。
“先保住命再说吧。”
说完，她不再看他们，转身走向那个正在指挥数据回收的队长。
通道里已经被龙组的人完全控制，之前那些观测站的守卫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全都被铐起来集中在一边，蹲在地上，由全副武装的龙组队员看守着。
整个场面被以一种压倒性的、高效到冷酷的方式迅速掌控。
林默、林晓和苏婉被带着，沉默地走在弥漫着淡淡血腥味和能量焦糊味的通道里。
前后都是面无表情的龙组队员。
救出来的人被带走了，前途未卜。
他们自己，再次成了被“控制”的对象。
下一步会被带去哪里？盘问？软禁？还是更糟？
林默看着前方被龙组队员清理出来的、一片狼藉的道路，心里一片冰凉。
折腾了这一大圈，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好像改变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依旧是被更大的力量裹挟着，身不由己地走向未知的迷雾。
龙组的影子，再次笼罩下来，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难以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