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火相传”……以魂为引,以道基为薪,以烘炉为炬,重燃星炬!
这冰冷的预案,如同最终的宿命枷锁,套在了刚刚获得新生力量的林川身上。一边是青影用自我献祭换来的、蕴含着复仇怒火的混沌之力;一边是这需要他再次牺牲自我才能点燃的、渺茫的最终希望。
复仇?还是救世?
那遮天蔽日、蕴含着终极寂灭意蕴的触须已然临头,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川的每一寸感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他看到了怀中青影那近乎完全透明、只剩下最后一点轮廓的虚影,那琥珀色的眼眸中,最后残留的并非对消亡的恐惧,而是对他……无尽的眷恋与毫无保留的托付。
他想起了柳如丝在缺口边缘那撕心裂肺的哭喊,想起了楚风、冰翎、星澜他们还在外界苦苦支撑,想起了木翁守护的祖地,想起了那广袤世界中,无数他未曾谋面,却同样在归墟阴影下挣扎的生灵……
复仇?以这新生之力,或许能再轰碎几根触须,或许能让他死得更加壮烈一些,但然后呢?激怒这“万物归寂者”,让它更快地吞噬一切?让青影的牺牲,让所有人的期盼,都化为乌有?
不!那不是青影想要的!那不是他林川该走的路!
青影献祭自身,为他开辟混沌道基,不是为了让他带着愤怒一同毁灭,而是将最后的希望,将打破僵局的“变数”,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他是“钥匙”,从来都不只是被动的开启者,更应该是……执掌方向的人!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决绝、却也更加符合他本心的念头,如同混沌中劈开的光,骤然照亮了他的灵魂!
凭什么……一定要按照巡天阁预设的剧本来?!
凭什么“薪火相传”就一定要牺牲自我?!
他的道,是混沌!是包含一切可能,打破一切常规的混沌!
既然这残破的烘炉还能作为“炬”,既然他的混沌道基可作为“薪”,那为何……不能以他自身的意志为“火种”,点燃一条前所未有的路?!
我道,即星炬!
“烘炉!”林川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目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以新生混沌灵力混合着磅礴的意志,向着残破的青铜巨炉发出了自己的“道言”!
“聆听我的意志!”
“我拒绝‘薪火相传’的湮灭!”
“我要以我混沌之道,驾驭汝残存之力!”
“以此身为此岸之锚,以此魂为秩序之火!”
“引动星炬余烬,非为自毁,而为……新生!”
“为我……重燃——!!!”
这不是请求,不是确认协议,而是……宣告!是命令!是一个渺小生灵,面对宇宙终极恐怖时,发出的最不屈、最狂妄的呐喊!
残破的巡天烘炉,那核心的青铜光芒疯狂闪烁,似乎在进行着前所未有的激烈计算与冲突。预设的最终协议与这超出理解的“变数”意志激烈对抗!
「警告……指令冲突……逻辑错误……」
「未知变量‘混沌道基’……无法解析……」
「执行者意志强度……超越阈值……」
「重新定义……‘薪火’……重新定义……‘相传’……」
烘炉的意念变得混乱而急促,那冰冷的机械音中,竟然似乎透出了一丝……人性化的挣扎与……期待?
而林川,在发出这石破天惊的“道言”之后,已然不再理会烘炉的回应。他将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了对自身新生力量的掌控与引导之中!
那奔腾的混沌灵力,不再狂暴无序,开始在他意志的驾驭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转!它们冲刷着新生的经脉,滋养着那正在凝聚的混沌“原点”,更与识海中那万象星图残片、与怀中震动不休的青铜铃铛、甚至与脚下这残破的烘炉平台,产生了一种玄奥的共鸣!
他左眼的寂灭星瞳与右眼的开辟灵眸,光芒交织,仿佛化作了混沌的太极。他双手在虚空中划动,并非任何已知的法诀,而是在勾勒属于他自身的……混沌道纹!
“以此为引!”他猛地将勾勒出的、散发着灰蒙蒙光芒的混沌道纹,打入了怀中那近乎消散的青影虚影之中!
那虚影微微一颤,竟停止了消散,反而如同一个纯净的“容器”,开始吸收林川渡来的混沌道韵与生机!
“以此为薪!”他引导着体内磅礴的混沌灵力,并非注入烘炉,而是以自身为桥梁,将其疯狂注入脚下这巡天烘炉的残骸!他要的不是烘炉的力量,而是……以其残骸为基,以其内部可能残存的星炬法则为引,点燃自身的混沌之道!
“以此为炬!”他最后将全部的意志,那源自异世的灵魂特质,那历经磨难的不屈,那对同伴的守护,对此界众生的怜悯,以及对打破宿命的渴望……所有的一切,凝聚成一枚无形无质,却仿佛能照亮万古的……“心火”,投向了烘炉核心那点青铜光芒!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那遮天蔽日的寂灭触须,在即将触碰到林川身体的瞬间,骤然停滞。
残破的巡天烘炉,发出了最后一声仿佛解脱又仿佛欢欣的嗡鸣,核心的青铜光芒不再闪烁,而是变得无比稳定、纯粹!炉身上那些早已黯淡的符文,一个接一个地亮起,虽然大部分依旧残缺,却共同构成了一幅浩瀚的、由秩序与混沌交织的全新图景!
而林川体内,那新生的混沌原点猛地一震,彻底凝聚成形!它并非金丹,也非元婴,而是一个不断生灭、仿佛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混沌漩涡!他的气息疯狂攀升,突破了一个又一个无形的壁垒,直达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境界!
更重要的是,那青铜光芒与他的混沌原点、与他的意志“心火”彻底融合,化作了一点全新的、燃烧着混沌色秩序火焰的……星炬之光!这光芒并非存在于外界,而是……在他的混沌原点核心,被点燃了!
他以自身为炉,以混沌为薪,重燃了属于他自己的……混沌星炬!
“吼——!!!”
那“万物归寂者”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根本性的威胁,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暴怒与一丝……难以置信的咆哮!所有的寂灭触须不再抓向林川,而是疯狂地收拢,试图将那刚刚诞生的混沌星炬之光,连同林川一起,彻底包裹、湮灭!
然而,已经晚了!
林川猛地睁开双眼,眼中不再是赤红的怒火,而是一片平静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混沌之色。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那在他混沌原点核心燃烧的星炬之光,透过他的身体,在他掌心之上,凝聚成了一朵小小的、却仿佛能定鼎乾坤的……混沌火焰!
他看着那收拢而来的、足以湮灭星辰的寂灭触须,只是轻轻地将掌心的混沌火焰,向前一送。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那混沌火焰与寂灭触须接触的瞬间,仿佛水滴融入了大海,又仿佛烈阳消融了冰雪。寂灭的法则与混沌的秩序相互碰撞、侵蚀、转化……最终,那庞大的、由寂灭构成的阴影,竟如同被点燃的纸张般,从接触点开始,迅速蔓延开无数道混沌色的裂痕!
“不……可能……”“万物归寂者”那一直冷漠的意志中,第一次传递出了清晰的、名为“惊骇”的情绪!
混沌的火焰,沿着寂灭的脉络,逆向燃烧,疯狂地蔓延向归墟海眼的核心,蔓延向那庞大的寂灭阴影本体!
林川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如松。他怀中的青影虚影,在混沌道韵的滋养下,似乎凝实了一丝。他感受着体内那与混沌星炬融为一体的力量,感受着自身与这片天地、甚至与那残破烘炉之间全新的联系。
他知道,他成功了。他走出了一条前所未有的路。
但他也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万物归寂者”并未被消灭,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超越其理解的力量暂时重创、逼退。归墟的威胁依然存在。外界还有逆辰盟,还有观星者的叛徒,还有无数未解的谜团。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摇曳的混沌火焰,又望向归墟海眼深处那不断蔓延的混沌裂痕,以及其中传来的、充满不甘与怨毒的无声咆哮。
新的纪元,似乎在他手中,撬开了一丝缝隙。
但未来的路,依旧漫长,且遍布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