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营外的雪地里,阿古拉公主的 “七星阵” 已布得如铁桶一般。七座营帐按北斗方位排列,每座帐前立着持矛的鲜卑武士,矛尖映着雪光,泛着森冷的寒芒。阵眼处的 “天枢” 帐前,竖着根三丈高的旗杆,悬着面黑旗,上绣银狼图腾,风一吹便 “哗啦啦” 作响,像在嘶吼。
念雪勒住马缰,白马在雪地里刨着蹄子。她望着那七座营帐,指尖在同心匕的红宝石鞘上摩挲 —— 这阵看似严整,实则暗藏破绽,阿古拉把 “天玑” 位的守卫加了一倍,却忘了《孙子兵法》里 “备前则后寡” 的道理。
“她把精锐都调到‘天玑’了,” 念雪侧头对赵衡道,“咱们按原计划,你带三百精兵,从‘天权’位佯攻,动静越大越好,引她分兵。”
赵衡点头,拔出腰间佩剑:“放心,本王给你演场好戏。” 他勒转马头,银甲在雪地里划出道耀眼的弧线,身后的亲兵们立刻举起火把,呐喊着冲向 “天权” 帐,火把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群扑向猎物的饿狼。
念雪看着赵衡的人马撞上鲜卑武士的矛阵,听着金属碰撞的脆响和震天的喊杀,深吸一口气,打了个呼哨。早已埋伏在 “天玑” 位附近的松林里,秦风带着五十名弓箭手钻了出来,个个弓上弦、箭上霜。
“念雪姑娘,按你说的,火箭都备好了!” 秦风的声音带着兴奋,他左肩的伤还在渗血,却顾不上疼 —— 能亲眼见识岳家传人的破阵之术,对他这老兵而言,比什么都值。
念雪点头,目光锁定 “天玑” 帐旁的粮草堆 —— 那里插着面小旗,正是阿古拉囤积粮草的标记。她从怀中摸出个油布包,里面是秦风早准备好的火硝和硫磺。
“等赵衡那边杀到‘天璇’位,咱们就动手。” 念雪的声音里透着镇定,她望着联营深处那座最高的营帐,阿古拉一定就在那里。
果然,没过多久,“天权” 位的厮杀声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赵衡的怒吼:“阿古拉!有种出来单挑!” 鲜卑武士的呼喝声乱了阵脚,不少人从 “天玑” 位往 “天权” 支援,阵形顿时出现了空隙。
“就是现在!”
念雪一声令下,秦风的弓箭手立刻射出火箭!五十支带着火焰的箭羽划破夜空,像五十条火蛇,精准地扎进 “天玑” 我的粮草堆里!干燥的草料遇火就燃,加上火硝助燃,“轰” 的一声,烈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遮住了半面天空。
“不好!粮草着火了!” 鲜卑武士们惊呼着,再也顾不上 “天权” 的战事,纷纷往 “天玑” 未冲来。
念雪趁机翻下马,抽出同心匕,带着秦风的人钻进混乱的人群。她的身法极快,像条游鱼在鲜卑武士中穿梭,匕首专挑对方手腕、膝盖的关节处刺去 —— 这是她爹教的 “巧劲”,不用杀人,却能让人瞬间失力。
“往‘摇光’位走!” 念雪低喝。“摇光” 是七星阵的最后一位,也是阿古拉的退路,那里守卫最弱。
秦风跟在她身后,挥刀劈开迎面冲来的武士,哈哈大笑:“痛快!岳姑娘这身手,比你爹当年还利落!”
念雪脸上一热,脚下却没停。她瞥见 “摇光” 帐前立着个穿银狐裘的女子,正举着弯刀怒吼,想必就是阿古拉。
阿古拉也看到了她,眼中喷出怒火:“是你这小丫头破我阵眼!” 她的声音带着草原女子的粗犷,弯刀带着风声劈了过来!
念雪不退反进,脚尖点地,身形陡然拔高,避开刀锋的瞬间,同心匕顺着刀背滑下,“噌” 地刺中阿古拉的手腕!阿古拉吃痛,弯刀脱手飞出。念雪落地时,顺势一脚踹在她膝弯,阿古拉 “噗通” 跪倒在雪地里。
“你的阵,输了。” 念雪的匕首抵在她咽喉上,目光清冷。
阿古拉盯着她,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输得好!我阿古拉佩服有胆识的人!” 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颈间的狼牙坠 —— 竟和念雪娘当年给她的一模一样!
念雪愣住了。
“这坠子,是你娘给我的。” 阿古拉喘着气,“她说,若有天她的女儿能破我布的阵,就把这个还给她。”
就在这时,联营外传来马蹄声,赵衡带着人杀了回来,看到这一幕,勒住马问:“怎么回事?”
阿古拉站起身,捡起地上的弯刀,对念雪道:“我认输,但有个条件 —— 我要见耶律楚材!那厮给我的‘止痛药’,根本是让我步法错乱的迷药,他想借我的手除掉太子!”
念雪心头一震,刚要说话,突然听到 “轰隆” 一声巨响!“天枢” 帐的方向竟炸起了火光 —— 耶律楚材果然在阵眼藏了火药!
“赵衡!” 念雪惊呼着回头,却见赵衡的银甲在火光中晃了晃,竟从马上摔了下来!
“太子!” 亲兵们惊呼着围上去。
念雪顾不上阿古拉,提刀冲过去,只见赵衡的左臂被炸伤,鲜血浸透了甲胄,但他还能笑:“我没事…… 咳咳…… 没想到耶律楚材这老狐狸,藏得这么深。”
念雪刚要扶他,却见阿古拉突然拔刀指向赵衡:“不对!火药是延时的,他怎么会现在炸?”
众人都是一愣。
赵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突然脸色煞白:“我的甲胄…… 方才在‘天权’帐被个亲兵撞了一下,好像有东西掉进去了……”
念雪的心沉了下去 —— 耶律楚材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阿古拉,而是赵衡!他算准了赵衡会带兵支援 “天权”,早就在那里安排了人,趁乱往他甲胄里塞了火药引信!
远处,传来耶律楚材的狂笑:“太子必死!大位是我的!”
赵衡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又咳出一口血。念雪扶住他,看着他苍白的脸,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演武场,他替她挡过的那记冷箭。
“你撑住!” 念雪的声音带着颤,她撕下裙摆,用力按住他的伤口,“秦风!带太子撤!我去追耶律楚材!”
秦风点头,招呼亲兵们抬着赵衡往后撤。念雪转身,握紧同心匕,目光锁定联营外那道逃跑的黑影 —— 耶律楚材想跑,没那么容易!
阿古拉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喊道:“用‘八门金锁’困他!他懂奇门,却最怕这个!”
念雪回头,对她点了点头,随即提气追了出去。雪地里,她的脚印越来越深,同心匕的红宝石在火光中闪着亮,像颗跳动的红心。
耶律楚材跑得很快,身形在雪地里飘忽不定,显然用了奇门遁甲的步法。念雪冷笑一声,脚下踏出 “八门” 方位 —— 这是她爹教的最后一招,专门克制奇门步法。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她每踏一步,耶律楚材的身影就滞涩一分。当她踩中 “死门” 的瞬间,耶律楚材突然惨叫一声,摔在雪地里,腿骨竟生生折断!
念雪上前,匕首抵住他咽喉:“说!为什么要害太子?”
耶律楚材咳出鲜血,看着她,突然诡异地笑了:“你以为…… 赵衡真的是为了帮你?他早就知道你是女儿身…… 咳咳…… 他接近你,不过是想借黎家的兵力夺位……”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嘴角溢出黑血 —— 竟是服毒自尽了。
念雪愣住了,回头望向赵衡撤退的方向,火光中,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耶律楚材的话像根刺,扎进了她心里。
联营的烽火渐渐熄灭,雪却越下越大,盖住了地上的血迹,也盖住了那些尚未说破的秘密。念雪站在雪地里,握紧了同心匕,突然不知道,自己破阵到底是对是错。
而远处,赵衡靠在亲兵怀里,望着念雪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他的伤,似乎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重。
这场雪,注定要埋掉许多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