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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童小小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在绝对黑暗的甬道中狂奔。刺鼻的腥香如同无形的大手,死死攫住他的神魂,焚心的饥饿感压倒了所有伤痛与恐惧,驱动着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脚底早已血肉模糊,每一次踏在湿滑尖锐的石砾上都传来钻心剧痛,却无法让他慢下半分。

前方,那浓郁腥香的源头——那点微弱摇曳的、如同地狱鬼火的暗红光芒,在深邃的黑暗中固执地指引着方向。光点越来越清晰,隐约勾勒出一个低矮、不规则洞口轮廓。

近了!更近了!

腥味愈发浓烈霸道,带着血肉的甜腻和油脂焦糊的烟火气,几乎令人窒息。黎童赤红的眼中只剩下那洞口跳跃的光芒,仿佛那是生命唯一的救赎!他猛地一个踉跄,几乎扑倒,却又强行稳住身形,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弓身穿过那片散发着灼热气流的低矮洞口!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远比前洞小了许多的石室。中央,一堆不知名的枯骨正噼啪燃烧着,跳跃的暗红火焰正是光源。火焰之上,架着一块粗糙的、被烤得滋滋作响的扁平石板。石板上,赫然烤着一大块不知名的兽肉!油脂在高温下融化、渗出、滴落在火焰上,爆起一团团跳跃的火星,正是那浓烈腥香的来源!

饥饿的火焰瞬间吞噬了黎童仅存的理智!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濒死般的低吼,完全无视了石室里的一切,甚至没看清石室另一端靠着岩壁的那个巨大、模糊的阴影!他眼中只剩下那块冒着腾腾热气、滋滋作响的烤肉!小小的身体如同扑火的飞蛾,直扑火堆,沾满泥污血渍的小手不管不顾地就朝那滚烫的石板和烤肉抓去!

“嗷——!!”

就在黎童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滚烫油脂的刹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在他身侧炸响!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被惊醒,带着滔天的暴怒与嗜血的凶残!

那靠在岩壁上的巨大阴影猛地动了!

瞬间,一股腥风扑面,带着浓烈的野兽体臭和血腥气!一道庞大无比的黑影如同崩塌的山岳,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泰山压顶般向企图染指它食物的黎童猛扑下来!两只蒲扇般大小的巨爪,裹挟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呼啸,当头抓下!爪尖闪烁着幽冷的锋利寒光,足以轻易撕碎虎豹!

死亡的阴影,比刚才面对殷破岳时更加纯粹!更加原始!更加狂暴!

黎童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那源自食物诱惑带来的疯狂热潮瞬间被这纯粹的、源自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威压冲刷得干干净净!极致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灌满了他的四肢百骸!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本能地向后猛缩!

然而,太近了!巨爪的速度快如闪电,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黎童小小的身体在绝对的体型和力量压制下,脆弱得如同纸片!眼看那足以将他瞬间拍成肉泥的巨爪就要落下!

电光火石之间!

“嘿嘿嘿……笨狗!休得猖狂!”

一声尖利刺耳、透着无尽戏谑与癫狂的怪笑,如同无形的锥子,精准地刺破了令人窒息的兽吼!

一道灰色的影子,如同洞顶倒悬蝙蝠的幻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扑落的巨兽与黎童之间!正是那怪人!他依旧是那副佝偻枯瘦的模样,此刻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气场!

面对足以开山裂石的巨爪,怪人枯瘦如柴的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箕张,掌心微凹,看似轻飘飘、软绵绵地迎着那蕴含万钧之力的兽爪拍去!动作不快,甚至显得有些笨拙随意,与那狂暴凶兽的气势形成了荒谬的对比。

“啪!”

一声沉闷得如同拍打湿泥的声响!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轰鸣,没有气劲四溢的罡风激荡。那气势汹汹、足以撕裂虎豹的巨爪,拍在怪人那枯瘦的手掌上,竟如同泥牛入海,狂暴的力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嗷呜——!”

那庞然巨兽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深入骨髓的痛苦!它那庞大如小山般的身躯,竟被一股沛然莫御、诡异莫测的巨力震得凌空倒飞而起!如同一个巨大的破布口袋,狠狠撞在后方坚硬的岩壁上!

“轰隆!”

整个石室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岩壁上簌簌落下无数碎石粉尘。那头凶兽庞大的身躯紧贴着岩壁缓缓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它挣扎着想爬起来,粗壮的四肢却如同醉酒般颤抖发软,巨大的头颅摇晃着,铜铃般的兽眼中充满了茫然、痛苦和最原始的恐惧,死死盯着那个枯瘦的声音,喉咙里发出低沉痛苦的呜咽,却再也不敢上前半步。

怪人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掌,放在嘴边随意地吹了吹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走了一只苍蝇。他转过头,对着呆若木鸡、浑身筛糠般发抖的黎童,咧开嘴,露出焦黄稀疏的牙齿,嘿嘿一笑:“小泥鳅,饿了吧?香喷喷的烤肉,还不快吃?”他枯槁的手指随意地指了指那块依旧在石板上滋滋作响、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兽肉。

生死一线!劫后余生!

巨大的惊吓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黎童。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刚才那巨兽扑来的死亡阴影和此刻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郁肉香,两种极致的感觉在他脑海中疯狂撕扯碰撞,胃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抽搐痉挛,让他忍不住干呕起来,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眼前阵阵发黑,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怪人那张在暗红火光映照下如同鬼魅的笑容,还有不远处巨兽痛苦而恐惧的低喘。

就在这时,那怪人似乎对黎童的反应失去了兴趣,或者说,他全部的注意力已被那烤得焦香四溢的肉块彻底吸引。他喉咙里发出一阵夸张的吞咽声,枯瘦的身体如同鬼魅般一晃,便已蹲在了火堆旁。他伸出乌黑油亮、指甲奇长的双手,竟毫不在意石板的滚烫,直接抓住了那块硕大的烤肉!

“嗤啦!”

油脂接触高温皮肤的声音令人牙酸。怪人却浑然不觉,双手用力一掰!

“咔嚓!”

一条烤得焦黄流油、足有黎童手臂粗壮的兽腿被硬生生撕扯下来!滚烫的油脂顺着焦黑的肉缝滴落,落在火焰上,发出更加诱人的滋滋声和更浓郁的香气。

怪人咧着嘴,将那条热气腾腾、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兽腿,伸到蜷缩在地、惊魂未定的黎童鼻子底下!

“喏!香不香?嘿嘿,快吃!吃了才有力气,才经得住老夫折腾!”

浓郁的肉香如同实质般钻进黎童的鼻孔,直冲他疯狂叫嚣的胃袋。饥饿的本能如同苏醒的火山,瞬间压制了恐惧和后怕!看着近在咫尺、还在滋滋冒油的焦香肉块,黎童的理智彻底崩塌!他再也顾不得眼前这怪人是神是魔,也顾不得旁边那头虎视眈眈的恐怖巨兽,眼中只剩下食物!

他发出一声如同幼兽护食般的低沉呜咽,猛地伸出脏污的小手,一把抓住那条滚烫的兽腿!灼痛感从掌心传来,他却浑然不顾,张开嘴,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滚烫!焦脆!带着原始粗粝的肉香和滚烫油脂的味道瞬间充满了口腔!粗糙的肉丝塞满了牙缝,滚烫的油脂烫得他舌尖发麻,但这从未体验过的、最原始的食物滋味,如同甘霖洒入久旱的土地,瞬间点燃了他濒死的生命之火!他贪婪地大口撕咬、咀嚼、吞咽!滚烫的油脂顺着嘴角流下,滴落在破烂的衣襟上,他也毫不在意,喉咙里发出满足而急切的咕噜声。

怪人蹲在旁边,看着黎童这副狼吞虎咽、如同饿死鬼投胎的吃相,笑得更加癫狂,枯瘦的肩膀不住耸动:“嘿嘿嘿…吃!使劲吃!小泥鳅,慢点!别噎死咯!嘿嘿,这‘石髓牦’的腿子,可是大补!吃多了小心浑身冒火!”

黎童哪里理会他,此刻他的全部身心都沉浸在食物的海洋里,仿佛要将这半生不曾饱食的空虚都填满。滚烫的油脂和粗糙的肉块顺着食道滑入痉挛的胃袋,带来一种近乎痛楚的满足感。浑身上下无数细小的伤口似乎都在这温热油腻的滋养下,暂时忘记了疼痛。一股微弱的热流,也从饱胀的胃部悄然散开,缓慢地渗入他那冰冷疲惫、近乎枯竭的四肢百骸。

就在黎童埋头苦干之际,怪人自己也没闲着。他撕下另一条巨大的兽腿,放在嘴边,连骨带肉,张开那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狠狠啃咬下去!“咔吧!”坚硬粗大的兽骨在他嘴里如同脆生生的麻杆,应声而断!他咀嚼得津津有味,满嘴流油,时不时还发出满足的哼哼唧唧声,毫无高人风范可言。

偌大的石室里,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黎童狼吞虎咽的吧唧声,怪人啃骨头如同嚼冰糖般的咔嚓声,以及那头名叫“阿毛”的巨兽趴伏在角落,委屈又畏惧的低沉呜咽。

一条巨大的兽腿下肚,黎童那小小的肚子已经鼓胀如球,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强烈的饱腹感带来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困倦,之前强行压制的疲惫、伤痛和巨大的精神冲击瞬间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抱着还剩小半截的骨头,背靠着冰冷的岩壁,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千斤巨石,头一点一点地,意识迅速模糊。

浓郁的肉香与油脂的焦糊气弥漫在狭小的石室中,混合着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黎童拼命吞咽的吧唧声以及角落里巨兽“阿毛”委屈的低呜。怪人啃完了另一条石髓牦腿,随手将啃得光秃秃的粗大胫骨往后一抛,那骨头带着呼呼风声,不偏不倚,正砸在阿毛巨大的鼻头上。

“嘿嘿,笨狗,赏你的!”怪人咂巴着嘴,枯瘦的手指在油腻的衣襟上随意抹了抹,留下几道更深的污痕。

阿毛被砸得呜咽一声,硕大的脑袋晃了晃,倒也没反抗,只是伸出猩红的长舌,小心翼翼地舔舐起骨头上的残髓,铜铃般的兽眼依旧带着畏惧,偷偷瞟着那枯瘦的身影。

黎童被怪人的声音惊醒。他终于将最后一点肉丝塞进嘴里,意犹未尽地舔舐着沾满油渍的手指。原本空瘪灼痛的胃袋被滚烫粗糙的肉块填满,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连带着浑身冰冷刺骨的寒意都被驱散了许多,四肢百骸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只是吃得太急太猛,此刻胃里沉甸甸的,喉咙也有些发干发紧。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热流,猛地从他饱胀的胃部升腾而起!这股热流远比他之前心口那股微弱暖意要霸道得多,如同被点燃的野火,灼热、滚烫,带着一股原始的莽劲,瞬间冲进了他细弱的经脉之中!

“呃!”黎童闷哼一声,小脸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这股热流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经脉传来针刺般的胀痛感,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血管里啃噬奔跑!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吹胀的皮球,浑身燥热难当,口鼻喷出的气息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嘿嘿嘿…来了吧?小泥鳅,石髓牦的肉劲儿够足吧?”怪人蹲在火堆旁,饶有兴致地看着黎童浑身通红、龇牙咧嘴的模样,仿佛在欣赏一出绝妙的好戏,“这玩意儿对笨狗是零嘴儿,对你嘛…嘿嘿,就是塞了个小火炉到肚子里!难受?难受就对了!知道为啥笨狗天天吃都没事儿吗?”

黎童此刻被体内那股狂暴的热流冲撞得头晕眼花,哪里还有心思回答他的问题?他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力气似乎在疯狂滋生,却又无处宣泄,憋得他快要爆炸!他忍不住站起身,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在狭小的石室里烦躁地走来走去,小手胡乱地挥舞着,似乎想把体内那股乱窜的灼热之气驱赶出去。

“笨!笨狗!”怪人嫌弃地撇撇嘴,枯槁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石室的角落。那里,巨大的阿毛正趴伏在地上,巨大的身躯随着悠长的呼吸缓慢而深沉地起伏着,隐隐能听到一种极其低沉、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声响自它体内传出。每一次吸气,它庞大的身躯似乎微微膨胀,每一次呼气,又缓缓收缩,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那原本凶戾的兽眼此刻半眯着,竟显出几分奇异的平静。

“瞧见没?吐纳!”怪人提高了声音,带着几分教训的口吻,“气随心动,意守丹田!蠢狗都知道吃饱了要运功化食,你这小泥鳅就知道瞎蹦跶!活该烧死你!嘿嘿嘿…”他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仿佛黎童的痛苦是他最大的乐趣。

“吐…纳?”黎童茫然地重复着这个词,滚烫的意识里捕捉到一丝模糊的影子。他记得很小的时候,爹爹也曾教过他一些最简单的运气法门,让他盘膝静坐,感受气息在体内的流动,说是强身健体、稳固根基的入门功夫。只是那时他年幼贪玩,觉得枯燥无趣,总是坐不住一刻钟便溜之大吉。

此刻,体内那股如同失控野马般的灼热气流横冲直撞,经脉胀痛欲裂,死亡的阴影似乎再一次笼罩。怪人那幸灾乐祸的笑声和角落里阿毛那沉稳悠长的呼吸声,如同两条截然不同的绳索,拉扯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茫然和嫌恶!

黎童猛地停下烦躁的脚步,强忍着经脉的灼痛和身体的燥热,学着阿毛的样子,就在这布满碎石和苔藓的湿滑地面上,盘起了小小的膝盖。他努力闭上眼睛,试图摒弃杂念,回忆着父亲当年教给他的那些模糊口诀。

“吸气…气沉…丹田…”他艰难地在心中默念,尝试着引导体内那股狂暴的热流。

然而,谈何容易!

那石髓牦肉蕴含的力量何等霸道!黎童从未有过这般充盈的内息,更无丝毫引导控制的经验。心神根本无法凝聚,脑海中爹娘惨死的画面、殷破岳狰狞的白牙、忠伯爷爷染血的嘶喊、还有眼前怪人那张如同鬼魅的笑脸,如同走马灯般疯狂闪现!每一次尝试集中意念,都被这些杂乱汹涌的念头狠狠撞开!

更加可怕的是,那股灼热的气流如同失控的洪峰,在他细窄脆弱的经脉中左冲右突!非但没有被驯服的迹象,反而因为他的强行引导而愈发狂暴!灼痛变成了撕裂般的剧痛!小脸由通红转为可怕的酱紫色,豆大的汗珠如同小溪般从额头、鬓角滚落,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破衣!

“噗!”一口殷红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从黎童口中喷溅而出,洒落在面前温润潮湿的苔藓地面上,如同点点刺目的红梅!

剧痛和气血逆行的眩晕感瞬间将他淹没!小小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向前栽倒!

“啧啧啧…蠢!蠢到家了!”怪人摇头晃脑,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失望,“老子教你吐纳化食,不是让你自爆丹田!就你这三魂七魄都快被吓散的怂样,心神不定,气脉乱窜,没把自己当场烧成焦炭,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嘿嘿,看来指望你这个小泥鳅自己悟,怕是熬不到明天喽!”

他站起身,踢了踢脚边一块碎石,碎石滴溜溜滚到昏迷的黎童手边。怪人望着地上蜷缩成一团、气息微弱、嘴角还挂着血迹的小小身影,浑浊的眼珠里疯狂之色稍敛,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微光,似是嫌弃,又似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麻烦!真是天大的麻烦!”他烦躁地抓了抓如同枯草的乱发,在原地焦躁地转了两圈,嘴里嘟嘟囔囔,“死了倒干净!偏偏…偏偏…唉!”

最终,他猛地停下脚步,如同下定某种决心般,一步跨到黎童身前。枯槁的左手如同鹰爪般探出,五根乌黑油亮、指甲奇长的手指,精准无比地按在了黎童头顶的“百会穴”、后颈的“大椎穴”以及后背“灵台”、“至阳”等几处要穴之上!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凝重。

一股冰冷、精纯、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沉凝厚重感的气息,如同涓涓细流,瞬间从怪人的指尖涌入黎童体内!

这股气息甫一进入,便展现出了惊人的掌控力。它如同经验丰富的引水渠工,精准地引导着黎童体内那股狂暴失控、如同山洪般的灼热气流。那“石髓牦”肉蕴含的莽撞力量,在这股冰冷精纯气息的梳理下,竟如同被驯服的野马,开始沿着特定的、玄奥的路径缓缓运转起来。

黎童原本痛苦扭曲的面容,在这股外力的介入下,渐渐舒展。紧蹙的眉头松开,急促紊乱的呼吸也慢慢变得悠长平稳。体内那撕裂般的剧痛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熨帖的舒适感,仿佛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那股精纯的冰凉气息在他体内游走一圈后,非但没有消耗,反而似乎牵引着那狂暴的热流,将其转化成了一丝丝更加细腻温润的内息,最终缓缓沉入他小腹丹田的位置,如同百川归海。

不知过了多久,怪人缓缓收回了手掌。他枯瘦的脸上竟也罕见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额角渗出几滴细密的汗珠。他低头看着呼吸平稳、小脸恢复红润、仿佛陷入深度沉睡的黎童,浑浊的眼眸深处,那丝烦躁似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难以捉摸的审视。

江南,嘉兴府外,烟雨楼。

细雨如牛毛,织就漫天迷蒙纱帐,将烟雨楼飞翘的檐角、古朴的楼身笼罩在一片氤氲水墨之中。本该是文人雅聚、听雨品茗的清幽之地,此刻楼内却弥漫着一股沉重压抑的肃杀之气。

二楼临河的雅阁内,窗户紧闭,隔绝了外界的细雨和寒意。四壁悬挂的名家字画此刻无人欣赏,一张硕大的紫檀圆桌旁,只坐了寥寥六七人。烛火摇曳,将众人或凝重、或激愤、或焦灼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

主位之上,端坐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文士。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正是江南武林名宿、人称“铁笔丹心”的顾砚之。他本是前朝举人,因不满阉党祸国弃文从武,一手“判官笔”点穴打穴功夫出神入化,更兼性情刚直,嫉恶如仇,在江南武林声望极高。此刻,他双眉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目光扫过在座众人。

“顾先生,”下首一位身材魁梧、络腮胡如同钢针般炸开的大汉猛地站起身,声如洪钟,正是太湖三十六连环坞的总瓢把子,“翻江鳌”雷猛。他蒲扇般的大手重重一拍桌面,震得杯盘叮当乱响,“还等什么?!山海关破了!闯贼跑了!京城都他娘的被鞑子占了!这帮狗娘养的金兵,在江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咱们江南这帮爷们儿,难道就缩在这里喝闷酒,看着他们杀过江来吗?!”

他声若雷霆,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激愤之情溢于言表。身后几位太湖好汉也纷纷起身,怒目圆睁,杀气腾腾。

“雷兄稍安勿躁!”顾砚之对面,一个身材微胖、面皮白净、穿着锦缎员外袍的中年人连忙摆手,正是嘉兴府的豪商兼武林名宿,“金算盘”钱满仓。他脸上堆着惯有的圆滑笑容,眼神却闪烁不定:“话虽如此,可…可那些到底是朝廷大事啊!我等江湖草莽,贸然插手,恐…恐引火烧身呐!再说,清兵势大,铁骑无双,我们这几百条汉子,几艘破船,如何抵挡那千军万马?依钱某看,不如…不如暂避锋芒,静观其变?江南富庶,朝廷…哦不,大清那边,总要有人治理,我们若能与之周旋,保全一方百姓,也是功德无量嘛…”

“放你娘的狗臭屁!”雷猛勃然大怒,指着钱满仓的鼻子骂道,“钱胖子!我看你是银子赚多了,胆子都喂狗了!还周旋?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女真鞑子会跟你讲仁义道德?!他们只会把你的银子抢光!把你的妻女掳走!再一刀砍了你的肥头当球踢!静观其变?我看你是想跪着当狗!”

“你…雷猛!你休要血口喷人!”钱满仓被骂得面红耳赤,气得浑身肥肉乱颤,“我钱某也是为了大家着想!难道要我们鸡蛋碰石头,白白送死不成?!”他身后几位依附他的小派掌门也纷纷出言附和,一时间雅阁内争吵声、拍桌声、呵斥声乱作一团。

“够了!”顾砚之猛地低喝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他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雷猛和钱满仓身上。“大敌当前,内讧便是取死之道!雷兄忠勇可嘉,钱兄顾虑亦有其理。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江南若破,无论士农商贾,皆成砧板鱼肉!”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紧闭的窗户!冰冷的雨丝裹挟着湿润的空气瞬间涌入,吹得烛火一阵摇曳明灭。楼下,烟雨迷蒙的运河上,几艘悬挂着“漕”字青旗的槽船正缓缓驶过,船夫低沉的号子声在细雨中隐约可闻。

“诸位请看,”顾砚之指着运河,声音沉痛而坚定,“此乃江南血脉!亦是金兵南下必经之路!难道我等坐视这血脉被铁蹄踏碎?坐视父老家园化为焦土?”他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唇亡齿寒!江湖虽非庙堂,然武人之血未冷!当此乱世,正是我辈仗剑卫道、为国为民之时!”

“顾先生说的好!”一个清越却带着铿锵金石之音的女声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雅阁角落,一位身着杏黄劲装、背负短剑、英姿飒爽的女子站起身。她身材高挑,眉目如画,眉宇间却自带一股逼人的英气和勃勃生机,正是江南新近崛起的年轻女侠,“飞燕子”柳如烟。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柳如烟虽一介女流,亦知家国大义!断不能坐视鞑虏横行!家师亦是此意,江南七郡十三家镖局,愿以镖旗为号,随顾先生、雷大哥共赴国难!”她身后几位镖师打扮的汉子也轰然应诺,士气激昂。

“好!柳姑娘巾帼不让须眉!”雷猛大声喝彩,激动得满脸通红。钱满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反驳。

顾砚之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取代。“然,兵者凶器,欲抗强虏,非一朝一夕之功。需得联络四方同道,共商大计。”他环视众人,“半月之后,乃已故沧澜剑派掌门黎不屈黎大侠的‘三七’之期。黎大侠乃我幽燕武林的泰山北斗,侠名远播,此番满门遭难,惨死逆徒勾结外寇之手,实乃武林正道之大殇,亦是金人南侵对我华夏武林亮刀的明证!此仇此恨,惊天动地!”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老夫提议,借黎大侠祭奠之机,广发英雄帖,邀江南乃至江北尚存血性的武林同道,齐聚沧澜故地!一则祭奠英烈,二则…歃血为盟,共商抗金大计!以黎大侠之血仇,铸我同道御侮之剑锋!诸位意下如何?”

“祭奠英烈!歃血为盟!” “共抗金虏!还我河山!” 雷猛、柳如烟等人率先振臂高呼,声震楼宇。钱满仓犹豫片刻,看着群情激愤,也只得硬着头皮跟着附和了几句。

“好!”顾砚之眼中精光一闪,猛地一掌拍在窗框上,震得窗棂嗡嗡作响,“事不宜迟!雷兄,烦请你太湖好汉,速派快船沿运河北上,联络沿途水道英雄!柳姑娘,你飞燕门轻功卓绝,传递消息最为迅捷,便有劳你门下姐妹,将此议与英雄帖,火速传遍江南七郡绿林!钱兄..”他目光转向脸色变幻的钱满仓,语气缓和了些,“筹备祭奠所需一应物资,以及各路英雄抵临后的安置事宜,就仰仗钱兄的财力与周密了!”

“顾先生放心,钱某..定当尽力!”钱满仓挤出笑容,拱手应承,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其余人等,速归本派,广召门中精锐子弟半月之后,沧澜剑庐,不见不散!”顾砚之沉声下令,一股无形的决绝与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遵命!”众人轰然应诺,纷纷起身抱拳

烟雨楼的窗户再次紧闭,隔绝了风雨,却隔绝不了楼内那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汹涌的决心。一道道身影快速离去,没入江南无边无际的蒙蒙烟雨之中。快马的蹄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竟打出急促的鼓点,轻舟击破水面,消失在雨雾笼罩的运河尽头。

江南的武林,如同沉寂的火山,在黎不屈的血仇与金人南下的铁蹄声中,开始隆降苏醒!无数无形的暗流,正朝着北方那个已被风雪和血腥笼罩的山麓悄然汇聚

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比顾砚之等人预想的更快、更远。

更最审

沧澜山外百里,官道旁,野店。

马粪与劣酒混合的刺鼻气味弥漫在简陋的土坯房内。几张油腻的方桌旁,坐着几拨形色各异的旅人。靠窗一桌,两个头戴斗笠、风尘仆仆的江湖汉子正低声交谈,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激动。

“听说了吗?顾砚之一先生牵头,要在沧澜剑庐大祭黎不屈聚大侠!”

“嗨!这事道上都传疯了!黎大侠惨死,沧澜剑派被灭门,据说是他那个狼心狗肺的大师兄殷破岳勾结金狗干的!此仇不报武林蒙羞啊!”

“不止是报仇!听说..听说还要借此机会歃血为盟,共抗金兵!

“嘘...小声点!这....这可是造反啊!

“造反?哼!金狗都占了京城了!还顾得了那么多?与其跪着等死,不如站着拼命!其中一个汉子猛地灌了一口劣酒,眼中冒着血丝。

“说得对!俺这条命不值钱,但也不能让鞑子白白糟蹋了祖宗基业!”另一人重重放下酒杯,“走!沧澜山!祭奠黎大侠,算俺一个!”两人丢下几枚铜钱,抓起斗笠,匆匆出门,翻身上马,胡着沧澜山方向疾驰而去。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入了角落里另一张桌子旁,一个独酌的汉子耳中。此人约莫三十许,面皮蜡黄,身材精瘦,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靛蓝布袍,毫不起眼,像是个落魄的行商。唯独那双细长的眼睛,开阖之间偶尔闪过鹰隼般的锐利精光,显示出绝非等闲。

他慢条斯理地端起粗瓷酒碗,抿了一口浑浊的烈酒,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那两个汉子策马远去,蹄声消失在官道尽头,他才缓缓放下酒碗,抬起眼皮,目光如同冰冷的锥子,投向窗外沧澜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冷笑。

在油腻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蘸了点酒水,的桌面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小字:“沧澜聚义,顾为首,雷、柳咐,钱骑墙。速决。字迹刚劲凌厉,透-股杀伐之气。写罢,他屈指轻轻一弹。一滴浑浊的酒液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精准地射向窗外马厩里一匹正在低头吃草的健壮黄骠马!

那黄骠马猛地一个激灵,像是被蚊虫叮咬长嘶一声,猛地挣脱了缰绳,撒开四蹄就朝着官道北方狂奔而去!速度奇快!

蓝袍男子收回手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继续低头喝着碗中的劣酒,蜡黄的脸上古井无波。只有那双细长的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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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沧澜山东麓,一条隐秘的山道

三骑快马如同离弦之箭,在崎岖陡峭、积雪未消的山径上奋力奔驰!溅起的泥雪如同墨点,泼洒在两侧里露的岩石和枯枝上,为首一骑,通体漆黑如墨,唯有四蹄雪白骓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长嘶,

殷破岳猛地勒住缰绳,俊朗却阴戾的面庞上掠过一丝不耐:“废物!连条小路都走不快!”他声音低沉冰冷,如同毒蛇吐信。

阴九幽连忙策马上前,尖细的声音带着谄媚:“大师兄息怒!这鬼天气,山路冰封实在难行。不过您放心,沧澜剑庐那边早已清理干净,绝不会留下半点痕迹!那几个逃出去的漏网杂鱼,也都被小的料理了保准神不知鬼不觉…”

“哼!”殷破岳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阴九幽和熊魁,“痕迹?几个死人自然留不下痕迹!但有些'活的痕迹,必须彻底抹去!”

他微微抬头,望向沧澜山深处那被风雪笼罩的连绵岗峦,眼袖变得更加幽深难测:仿佛穿透了重重山、,看到了某个地方

“《沧溟剑经》总纲...还有师父那老东西藏起来的'东西’….绝不能落到外人手里!”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骨的贪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那小子..还有那老疯子..必须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那老疯子若还在...终究是大患!”

“大师兄放心!”熊魁声如洪钟,拍着胸脯震得身上的虬结肌肉一阵乱颤,“管他什么老疯子小疯子,只要还在山里,俺老熊用这开山斧,把他连同那破山洞一起劈碎了喂狗!

殷破岳没有理会熊魁的粗豪,目光却转向另一侧更远处的山峦,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那个方向,正是黎童坠入的神秘洞窟所在,

“搜!”他猛地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以剑庐为中心,方圆”一里,给我一寸一寸地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挖出来!”“是!”阴九幽和熊魁齐声应诺,眼中凶光毕露。

三骑再次催动,艰难地翻过冰坡,溅起大片的雪泥,朝着沧澜山深处那片未知的死亡之地,疾驰而去。雪地上留下的马蹄印很快便被新落的雪花覆盖,仿佛从未有人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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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温暖的石室里

黎童缓缓睁开了眼睛,

没有恐惧,没有剧痛。身体轻盈得仿佛一片羽毛,腹中那灼烧般的饥饿感和爆炸般的燥热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言喻的充盈与活力!仿佛有无数道温煦的暖流,在他四肢百骸中缓缓流淌,滋润着气,寸筋骨血脉,甚至连那些被碎石划破的细小伤口,都传来阵阵麻痒愈合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握了握小拳头,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感从筋骨深处传来!这感觉新奇而陌生,让他微微有些发愣

石室里静悄悄的。火堆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只留下暗红色的余烬散发着微弱的暖意,怪人不在石室里。角落里,那头名叫阿毛的巨兽正趴伏着,巨大的身躯随着悠长的呼吸缓慢起伏,发出低沉的呼噜声,睡得正沉。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奇异而微妙的平静。

黎童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身体从未有过的灵活和有力气。他下意识地看向石室通往更深处的狭窄甬道入口--那正是怪人之前消失的方向,也是那股奇异腥香最初引他前来的路径。一丝难以遏制的好奇心,如同初春的藤蔓,悄然滋生出来。那个怪人..去了哪里? 这洞窟里面,还有什么?

他踮着脚尖,像只警惕的小猫,悄无声息地朝着甬道入口走去。甬道依旧狭窄幽深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淡淡的苔藓味道。

刚走了不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

黎童的脚步猛地顿住,小小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他瞪大了眼睛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骤然收缩!

眼前,并非他想象中怪人居住的杂乱巢穴而是一个比之前石室大上数倍不止的天然洞厅!

洞厅穹顶高耸,无数倒悬的巨大钟乳石如同垂天之剑,尖端凝聚的水滴不断坠落在下方浅浅的水洼中发出规律而空灵的“滴答”声,如同亘亡以来的计时沙漏。洞壁上,镶嵌着大片大片天然形成的、散发着柔和幽蓝光晕的奇异晶石,将整个洞厅映照得如同梦幻的海底龙宫!光线虽然依日幽暗,却足以清晰地照亮洞厅中央那片景象。

然而,让黎童心神剧震、屏住呼吸的,并非是这梦幻般的光影,更不是那些嶙峋奇诡的钟乳石群。

而是洞厅中央,那一片被人工平整出来的巨大空地!

空地上,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地….刻满了-道道深深的沟壑!

这些沟壑绝非自然形成!它们平滑深邃走势玄奥莫测,或如龙蛇盘踞,或如星斗阵列,或似江河奔涌,又或如云雾聚散!无数道沟壑彼此交错 嵌套、连接、分离构成了一幅庞大得达“想象、繁复得令人头晕目眩的奇异图谱!

图谱的边缘,矗立着数十尊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石雕!

这些石雕并非佛像神只,而是各种姿态的人形!有的盘膝静坐,五心朝天;有的弓步沉腰,拳掌交错;有的倒立如柱,指戳虚空;有的身形扭曲,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动作..每一尊石雕的动作都极其古怪却又隐隐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发力意境和天地至理!石雕的质地非金非玉,在幽蓝晶石光芒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深沉古朴的暗青色,其上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和斑驳的苔藓,散发着沧桑亘古的气息

而在整个庞大图谱的中央,最高耸的位置矗立着一块高达近丈的黑色石碑!

石碑通体黝黑,仿佛能吸收光线,材质非金非石,触手冰凉…。碑身之上,除了最顶端几个如同蝌蚪般扭曲怪异、完全无法辨认的古老字符外,再无任何文字!碑面光滑如镜,只在中心位置,清晰地烙印着一个深深的掌印!

那掌印五指箕张,!掌纹清晰得如同活人拓印!指关节突出,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凝、霸道与...仿佛历经无尽岁月洗礼的沧桑悲怆!它就那么静静地烙印在光滑的黑碑之上,没有任何光华流转,却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整个洞厅、整个图谱、所有石雕汇聚的绝对核心!

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黎童的全身!

他呆呆地站在洞厅入口,仰望着那巨大诡异的图谱、姿态万千的石雕、尤其是那块烙印着沧桑掌印的黑色石碑,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一种”,言喻的、混杂着震撼、茫然、渺小感以及一丝丝源自血脉深处的奇异共鸣,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轻微的、带着无比惫懒的哈欠声,在他身后突兀地响起:

“呵--欠……小泥鳅,睡醒了?跑这儿来...

看什么西洋镜呢?

黎童惊得猛地一颤,倏然回头!

只见那怪人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的甬道阴影里。他斜倚着冰冷的岩壁,枯瘦的身体松松垮垮,眼皮耷拉着,仿佛没睡醒一般,用那脏兮兮的小指头掏着耳朵。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珠深处,却仿佛有两点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幽光,如同蛰伏的深海漩涡,正透过散乱灰白的长发缝隙,悄然落在黎童震惊的小脸上,更落在他那只无意识地、微微抬起、似乎想要触碰什么的左手上

那只小手,指尖微微颤抖着,正遥遥指向洞厅中央,那块光滑如镜、烙印着古老掌印的黑色石碑。

怪人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似笑非笑、难以捉摸的弧度!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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