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那一声咆哮,仿佛从九幽地狱的最深处挤压而出,不属于任何已知的生灵,其中蕴含的痛苦与怨毒,竟让天地间刚刚平息的混乱法则再次沸腾!
冰冷,死寂,绝望。
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瞬间冻结了方圆百里的空气,连光线都仿佛被那从漩涡中探出的巨爪染上了一层灰败的死色。
惨白的骨刺嶙峋,每一根都像是用神魔的骸骨打磨而成,上面缠绕着亿万怨魂凝聚成的黑色锁链,发出凄厉的哀嚎。巨爪每被【气运熔炉】从世界裂隙中拖拽出一寸,整个天地的悲鸣就更甚一分!
这鬼东西,仅仅是存在,就在污染这个世界!
“完了……这下玩脱了!”
裴砚头皮发麻,神魂都在这股气息下疯狂战栗。他本想趁着混乱“捡漏”,却不成想,自家的熔炉胃口太大,直接捅了个天大的窟窿,钓出了一条不知来自哪个纪元废墟的灭世凶物!
这根本不是他现在能处理的对手!
然而,【气运熔炉】却依旧固执地、贪婪地释放着吸力,它似乎将这只巨爪连同其背后的恐怖存在,当成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饕餮盛宴!
不能让它出来!
裴砚心念电转,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既然熔炉的目标是气运,那就喂给它气运!
“熔炉!给我转!”
他强行分出一缕心神,不再去对抗那股恐怖的吸力,而是反其道而行,主动引导熔炉的旋转!
这一次,他不再试图控制吸力的方向,而是将意志集中在了“筛选”二字上!
“嗡——!”
气运熔炉仿佛理解了他的意图,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那无形的吸力场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不再是蛮横的吞噬,而是形成了一个精妙的、高速旋转的漏斗。
巨爪之上,那浓郁到化为实质的灾厄气运、怨毒气运、死亡气运,被这股力量强行剥离,如同被梳理的羊毛,其中最精纯、最狂暴的部分被优先卷入熔炉之中!
“吼……?”
漩涡深处的存在似乎也愣了一下,它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流失。
有效!
裴砚心中一喜,但随即脸色又是一白。
这些经过“粗筛”的灾厄气运虽然是熔炉的“养分”,但其本质依旧狂暴无比。涌入识海的瞬间,就如同将一座喷发的火山灌入小溪,他的神魂剧痛,仿佛要被撑爆、撕裂!
转化效率太低了!十成的灾厄气运涌入,能被熔炉瞬间炼化的不到半成,剩下的全都在他的识海里横冲直撞!
“噗!”
裴砚一口逆血喷出,但他眼神却愈发狠厉。
退无可退!
“这点痛苦,算个屁!”
他死死咬着牙,将所有心神沉入识海,全力运转功法,配合熔炉镇压、炼化那些狂暴的气运。
外界,失去了大量灾厄气运的加持,那只惨白的巨爪光泽迅速黯淡,甚至开始出现一丝丝裂纹。漩涡另一端的恐怖存在似乎终于感到了畏惧,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竟主动开始向后退去!
一旁的苏九璃和楚昭看得心惊肉跳,她们不明白裴砚在做什么,只看到他脸色煞白,七窍都隐隐有血迹渗出,但那道即将撑破天地的空间裂隙,竟真的在缓缓缩小、愈合!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黑气被吸入裴砚体内,那道深邃的漩涡终于彻底闭合,天地间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也随之烟消云散。
裴砚身形一晃,险些从空中栽落,被眼疾手快的苏九璃一把扶住。
“你没事吧?”苏九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刚才那一幕,即便她是神裔,也感到了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
“死不了。”裴砚摆了摆手,胸膛剧烈起伏,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虽然过程惊险,但收获是巨大的。那些被炼化的精纯灾厄气运,让熔炉本身都壮大了一圈,反馈给他的力量更是让他隐隐触碰到了下一个境界的壁垒。
可当他环顾四周,那抹笑意便凝固了。
大地满目疮痍,远处的城池虽未被直接波及,但那股末日降临般的恐慌,却比任何攻击都更具杀伤力。哭喊声、哀嚎声、绝望的祈祷声,汇聚成一股沉重的浪潮,拍打在他的心上。
他救下了一方天地,可这九界,又有多少地方正在上演着刚才那样的惨剧?甚至更加惨烈的悲剧?
就在这时,苏九璃怀中的一枚传讯玉符突然碎裂,她神色一变,读取其中的信息后,那张绝美的脸庞瞬间血色尽褪。
“怎么了?”裴砚皱眉。
苏九璃嘴唇翕动,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茫然与悲恸:“……我神裔,执掌刑罚的‘天罚神主’……陨落了。”
一位神主,陨落了!
裴砚心头一震。那可是站在九界顶点的存在,竟然也在这场大劫中身死道消!
连神主都会死……那其他人呢?
那些修士,那些凡人,他们又能如何?
看着苏九璃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着这片哀鸿遍野的天地,他心中那颗名为“责任”的种子,在吸收了无尽的苦难与绝望后,终于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仅仅是说书,仅仅是变强,已经不够了。
在这倾覆的乱世,独善其身,不过是坐在漏水的船上,自欺欺人罢了。
他的力量,源自于故事。而故事,正是文明的基石,是秩序的体现!
当世界失去了秩序,坠入混沌……那他,是否能用自己的力量,为这个世界,重新“编织”出一个秩序井然的“故事”?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救世之心”初步觉醒,解锁“话本世界·干涉”权限(初级)。】
【权限说明:宿主可尝试以自身对法则的理解,编织蕴含“秩序”、“守护”、“创造”等正面概念的故事,小范围影响现实世界,稳定混乱,重塑法则。】
来了!
裴砚眼中精光暴射!这才是他这身能力的真正用法!
他转过身,扶着他的苏九璃和一旁饶有兴致看着他的楚昭,都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气势。
那不再是说书人的玩世不恭,也不是修士的锐意进取,而是一种……敢叫日月换新天的磅礴意志!
“九璃,楚昭。”
裴砚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让混乱的天地都为之一静。
“九界失衡,天道崩坏,神主陨落,生灵涂炭。我辈修士,生于斯,长于斯,岂能坐视苍生罹难,文明倾颓!”
苏九璃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楚昭也收起了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眯起了她那双勾魂夺魄的眸子。
裴砚深吸一口气,眼神亮得惊人:“你们或许觉得我只是个说书的,但你们不懂,故事,才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上古先民结绳记事,那是故事的雏形,文明由此诞生;圣贤传道,教化万民,那是以自身为蓝本,书写秩序的故事!如今,这个世界的故事坏掉了,写不下去了!那就由我,来为它续写新篇!”
“我要找到‘九界气运之源’,从根源上拨乱反正!我要以天地为纸,以气运为墨,重塑乾坤,再定秩序!”
他一番话说得是石破天惊,苏九璃和楚昭都听得愣住了。
以说书证道,以故事救世?
这想法……何其荒诞,又何其……壮哉!
苏九璃眼中的悲伤与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异样的光彩。她看着裴砚,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能将最疯狂的念头化为现实的感染力。
“天道崩塌,神裔亦是覆巢之卵。”她轻声说道,但语气却无比坚定,“你若真有此志,我愿助你,共谱这‘补天’新章!”
她体内的神裔血脉,竟因裴砚这番豪情而重新激荡、沸腾!
“哈哈哈哈!”一旁的楚昭突然爆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她双眼放光,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这才够劲!这才刺激!什么魔教右使,跟重定天地秩序比起来,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
她一步上前,拍了拍裴砚的肩膀,吐气如兰:“算我一个!不过说好了,等新秩序定下来,我魔教的地盘,可得翻倍!”
裴砚看着眼前的两人,一人神圣高洁,一人魅惑狂狷,此刻却都因他一言而并肩于此,心中涌起万丈豪情。
“好!”
说干就干!
他的目光扫过脚下的大地。千里之外,有一处地脉因天地大劫而紊乱,地火翻涌,即将形成一座巨大的火山,一旦爆发,又将是生灵涂炭。
这便是他新能力的第一个试炼场!
“走!”
三人化作流光,瞬息而至。
只见那片山脉已经肉眼可见地隆起,地面龟裂,赤红的岩浆从缝隙中汩汩流出,空气中充满了硫磺的刺鼻气味和狂暴的火行灵力。
裴砚深吸一口气,于山巅之上,盘膝而坐,一方惊堂木凭空出现。
他要说的,不是神魔鬼怪,不是英雄美人,而是一段流传于他故乡世界,关于“秩序”与“守护”最古老的传说。
他脑海中,一部名为《大禹治水定九州》的话本雏形,正在飞速构建!
“啪!”
惊堂木响,声传百里!
“话说上古之时,洪水滔天,民不聊生!有巨人名曰大禹,承先父之志,率万民治水!”
裴砚的声音仿佛蕴含着某种法则的韵律,他没有用灵力去吼,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了方圆百里的每一寸空间。
“水性就下,其势难挡。堵,则溃于未堵之处;截,则溢于未截之方。唯有……疏导!”
“疏导”二字出口,裴砚的神念瞬间与脚下狂暴的地脉连接在一起!
轰!
狂暴的地火灵力顺着他的神念反噬而来,他闷哼一声,神魂再次感到撕裂般的剧痛。
“九璃!”
“明白!”
苏九璃身上神光大放,圣洁而平和的神力如春风化雨般笼罩住整片山脉,那股狂暴的地火之气,竟被这股神圣的力量安抚、镇压,狂躁之势为之一缓!
“楚昭!破其邪祟!”
“交给我!”
楚昭舔了舔红唇,眼中魔光一闪,精纯无比的魔气化作无数黑色丝线,精准地钻入地脉深处。那些因混乱而生的“地煞”、“火毒”等驳杂邪气,一接触到这霸道的魔气,便如冰雪遇阳,瞬间被吞噬、消融!
“好机会!”
裴砚双目一凝,再次开口,声音愈发宏大!
“禹以神斧开山,以息壤为基,疏九河,瀹济、漯,决汝、汉,排淮、泗,定九州,平天下!”
随着他的讲述,一股无形的、源于“故事”本身的法则之力降临了!
那是一种名为“疏导”与“镇压”的秩序之力!
在苏九璃神力的“安抚”和楚昭魔气的“清道”之下,裴砚的“故事法则”长驱直入,将那即将爆发的狂暴地脉,硬生生梳理、引导,将其导入地底深处的河道!
肉眼可见的,隆起的山脉缓缓平复,龟裂的大地开始愈合,那即将喷薄的岩浆,也渐渐回流。
一个时辰后,一切风平浪静。
虽然只是小范围的成功,三人消耗都极为巨大,但他们做到了!
裴砚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股因“创造秩序”而新生的、精纯无比的气运,以及那隐隐松动的修为瓶颈,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气直冲云霄!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不久的将来,自己手持惊堂木,立于九天之上,一部部蕴含秩序的话本从口中道出,崩坏的法则被重塑,倾颓的天地被扶正!
大丈夫,当如是!
他心念一动,那副【残缺的九界舆图】在识海中展开。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唯一指向“九界气运之源”的模糊方向上。
“目标,九界虚空深处!”
就在他下定决心的瞬间,【残缺的九界舆图】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闪光!
在那模糊方向的尽头,一个从未被点亮的区域,赫然显现出来,化作一个璀璨的光点!
一行冰冷的金色大字,在光点旁缓缓浮现:
【九界气运之源——守护者苏醒倒计时: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