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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关城内,残冬的寒意尚未褪尽,一股汹涌的暗流已在断壁残垣间悄然滋生。朱慈烺那日于破败帅府中掷地有声的“清田亩、改军制、拔贪腐”三策,如同投入滚油的三块寒冰,瞬间炸开了锅。朝廷旨意未达,圣命难出九重,此刻潼关之内,天子口谕便是金科玉律。秦翼明麾下残存的忠勇部曲与孙传庭带来的部分亲信,成了新政最坚定的执行者,亦是风暴最前沿的矛锋。

潼关城西,破庙前的空场。

此地本是流民聚集之所,如今临时搭起的木台前,却挤满了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百姓。台上,一名身着洗得发白军袍的孙传庭幕僚,正举着一份墨迹未干的告示,嘶嘶力竭地宣读: “…奉天子口谕!丈量潼关府县田亩,重定赋税!无论官绅、军屯、民田,一体登记!隐匿田亩者,严惩不贷!自即日起,废黜过往一切苛捐杂税!只按田亩肥瘠征收正赋!士绅一体纳粮!违者…以抗旨论处!”

“士绅一体纳粮?!” “废了那些狗日的杂税?!”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无数双麻木绝望的眼眸里,第一次燃起了难以置信的微弱火光!有人激动得浑身发抖,有人茫然四顾,怀疑是梦,更有白发老翁颤巍巍跪倒在地,朝着帅府方向叩头,浑浊的老泪纵横:“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

然而,在这片压抑已久的微弱希望之火旁,阴影亦在无声蔓延。破庙残破的廊柱后,几个身着绸缎、面色阴沉的身影聚在一起,为首者正是潼关本地最大的粮商兼地主,王百万。他肥硕的脸上肌肉抽搐,绿豆小眼里迸射出怨毒与惊惶交织的寒光。 “一体纳粮?清丈田亩?这是要刨我们祖坟!”一个山羊胡师爷模样的老者声音尖利,“王老爷,您那城外几千亩上好的水浇地,还有城里那些铺面下的地皮…这要是都查实了,得交多少粮税?!” “哼!”王百万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肥厚的巴掌猛地拍在残柱上,震下簌簌灰尘,“黄口小儿!真当自己是真龙天子了?朝廷法度何在?!功名体统何在?!他这是要逼反天下士绅!”他环视身边几个同样面露惧色的乡绅,压低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去!把风声放出去!告诉城里那些卫所的千户、百户老爷们,还有那些世代吃空饷的军户老爷!他们圈占的军屯田,他们隐匿的丁口,还有平日里那些孝敬,全都要被这小皇帝翻个底朝天!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看他们还坐不坐得住!”

阴风,开始在这座刚经历血战的残破雄关内无声盘旋。

潼关卫指挥使衙门,后院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惊惶、愤怒而扭曲的脸。潼关卫指挥佥事赵魁,一个满脸横肉、甲胄都掩不住肚腩的中年武官,正焦躁地在铺着虎皮的太师椅前来回踱步。他身旁坐着两个卫所千户,一个面色阴鸷,一个则眼珠乱转。地上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旗官,正是王百万派来的心腹。

“…赵大人,各位大人!”小旗官声音发颤,“那…那位小爷的告示贴得到处都是!清丈田亩,废杂税,还要…还要查军屯!王老爷说了,这是要掘咱们卫所的根啊!咱们各家各户,哪家不占了百十亩上好的屯田?还有那些吃空额的银子…这要是查起来…”

“够了!”赵魁猛地停步,一脚踹翻旁边的矮几,杯盘碗盏哗啦碎了一地!他脸色铁青,虬髯因愤怒而抖动,“反了!反了天了!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仗着打赢了一场仗,就敢在潼关地面上如此撒野!他算哪门子皇帝?朝廷的旨意呢?兵部的文书呢?!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就是个流亡的孤家寡人!”

阴鸷千户冷冷接口,声音如同毒蛇爬过枯叶:“赵大人,秦翼明那莽夫是铁了心跟着他,还有那个半死不活的孙传庭!他们手里,可还有千把号能打的兵!我们卫所兵…这些年疏于操练,真动起手来…”

“动手?”赵魁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拔高嗓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疯狂,“他敢动咱们的田,动咱们的银子,就是要咱们的命!没活路了还怕什么?!秦翼明的人马刚打完仗,能剩下多少?孙传庭带来的不过几百!咱们卫所上下,就算再烂,拉出两千号人不成问题!城里还有王百万那些地头蛇,他们有钱!有钱就能聚人!”

他猛地俯身,一把揪起地上小旗官的衣领,喷着唾沫星子低吼道:“回去告诉王百万!要我们动手,光动嘴皮子不行!让他出钱!出大价钱!买通秦翼明营里的兵痞,买通看守城门的老卒!还有,让他联系城外!听说李闯王的大军就在河南!咱们要是献了潼关…”

小旗官吓得魂飞魄散:“赵…赵大人!那可是…那可是通敌啊!”

“通敌?”赵魁狞笑,一把将他掼在地上,“这潼关,现在是他娘的谁的?!老子是在替朝廷清除伪帝!清君侧!懂不懂?!”他直起身,环视密室中神情各异的众人,脸上横肉跳动,一字一句道,“富贵险中求!事成之后,王百万的钱,他朱慈烺带来的金银财宝,还有这潼关的田亩…都是咱们的!干不干?!”

烛火剧烈摇曳,映照着几张被贪婪和恐惧扭曲的脸。短暂的死寂后,阴鸷千户缓缓点了点头。另一个眼珠乱转的千户也一咬牙:“妈的!干了!”

帅府内院,临时书房。

烛光下,朱慈烺正伏案疾书。案头堆积着潼关府库残存的卷宗、粮册,以及孙传庭带来的关于河南、山西局势的密报。他眉头紧锁,笔下墨迹凝重,正在根据潼关实情,细化“改军制”的条陈——如何招募良家子,如何核定军饷,如何重设军功升赏。右腿伤处仍隐隐作痛,但他全神贯注,仿佛要将这残破山河的生机,一字一句写进这墨痕之中。

沐林雪坐在靠窗的琴案旁,并未抚琴。螭龙佩温润依旧,但她眉宇间却凝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冷。窗外夜色沉沉,寒星黯淡。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琴弦,琉璃般的眸子穿透窗纸,仿佛在捕捉城内那股越来越浓的、混杂着贪婪、恐惧与杀机的暗流。方才螭龙佩似乎轻微一颤,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血腥味的怨毒恶意被她的灵觉捕捉到,源头…似乎指向卫所衙门的方向。

“陛下,”她忽然开口,声音清泠,打断了朱慈烺的思绪,“人心似水,暗流汹涌。新政如刀,已触及脏腑。城内…恐有肘腋之变。”

朱慈烺笔锋一顿,墨滴在纸上洇开一小团。他抬起头,琉璃佛眸中并无意外,只有一片深沉的寒冽:“朕知道。”他放下笔,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在凝视那无形的风暴,“新政初行,如履薄冰。旧有之利,根深蒂固。触动一分,必遭十分反噬。卫,必遭十分反噬。卫所?官绅?他们…坐不住了。”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人性的冰冷,“利字当头,这些人,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沐林雪起身,走到他案前,素手轻轻按住那份刚写就的军制条陈:“陛下欲行再造之功,便是与这积重难返的旧世为敌。敌在朝堂,更在身边。秦将军治军虽严,然其部曲新经血战,疲惫伤残;孙大人忠心可鉴,然其带来亲兵不过数百,且多用于清查府库、丈量田亩,难以弹压全局。卫所兵虽糜烂,但人数众多,一旦为乱,如堤溃蚁穴。”

“兵在精,不在多。”朱慈烺眼中锋芒一闪,如同寒潭映月,“朕手中,尚有秦翼明数百死士,孙传庭数百干员。更重要的…”他目光落在沐林雪脸上,那深寒之中,竟流露出一丝奇异的信任与托付,“朕有你。”

沐林雪指尖微微一顿,螭龙佩似乎感应到什么,温润光芒流转。她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清冷的眸子里映着他坚定的轮廓:“螭龙佩可察人心恶意,然难辨万千鬼蜮伎俩。陛下需知,刀兵之变,只在瞬息。”

“报——!” 一声急促而带着惊慌的禀报声猛地撕裂了书房的宁静!一名秦翼明麾下的亲兵队长浑身是血,踉跄着撞开门冲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和奔跑而嘶哑变形: “陛…陛下!娘娘!不…不好了!东城粮仓…东城粮仓方向火起!秦将军带人去查看…走到半路…遭…遭伏击了!”

“什么?!”朱慈烺霍然起身,案上笔砚被带倒!他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凌厉,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

那亲兵队长喘着粗气,语无伦次:“火…火很大!秦将军刚带人出营…走到十字街口…两边房顶上…全是…全是箭!还有火油罐子砸下来!弟兄们…倒下好多!是…是卫所的人!赵魁!还有王百万家的护院!他们…他们反了!喊着…喊着清君侧!杀…杀伪帝!”

仿佛印证他的话语,远处,隐隐传来沉闷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火光,已然映红了东面的夜空!

“赵魁!王百万!”朱慈烺齿缝间迸出这两个名字,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杀意!他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毒计——纵火粮仓,引秦翼明离开帅府核心区域,于街巷狭窄处伏击!目标,就是剪除他手中最锋利的爪牙!

“孙大人呢?”朱慈烺厉声问。

“孙大人…孙大人带着亲兵在城南丈量田亩…被…被一群不明身份的暴民和部分卫所兵堵住了!那些人…砸了丈量杆,还…还打伤了衙役!孙大人被困住了!”

调虎离山!分而击之! 对方不仅动手了,而且时机狠辣,目标明确!秦翼明、孙传庭这两个行政支柱同时遇险!帅府此刻,除了少量守卫和文吏,几乎空虚!

“保护陛下!保护娘娘!”亲兵队长挣扎着想爬起来,他肩头插着一支弩箭,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

朱慈烺眼中戾气暴涨!一股被激怒的凶悍之气如同沉睡的暴龙苏醒!他猛地抓起桌案上那柄曾属于吴九阴的淬毒短刃,冰冷幽蓝的锋刃在烛火下闪烁着致命寒光!沐林雪亦已起身,素手按上琴弦,螭龙佩光芒流转,清冷的眸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冰封的利剑!

就在这时!

“杀伪帝!清君侧!” “冲进帅府!活捉朱慈烺!”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如同潮水般,猛地从帅府前院方向爆发!兵刃撞击声、守卫的怒吼声、重物撞击大门的声音轰然炸响!显然,对方在伏击秦翼明、围困孙传庭的同时,竟还纠集了主力,直捣帅府核心!

“陛下!叛军…叛军攻府了!人…人很多!大门…大门快顶不住了!” 一名浑身浴血的帅府守卫跌跌撞撞冲进院子,声音充满了绝望!

内外交困!危在旦夕! 朱慈烺猛地看向沐林雪。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言语,却瞬间读懂了彼此眼中的决绝与默契!他需要守住这最后的核心,她需要掌控全局!

“你坐镇中枢!螭龙佩能辨敌我,能察动向!”朱慈烺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与托付,“传令所有能动的守卫,死守二门!一步不退!”

话音未落,他已如一道离弦的黑色利箭,手持淬毒短刃,纵身扑出书房,冲向杀声震天的前院!身影在门口一闪而逝,只留下一道残影和空气中弥漫开的凛冽杀机!右腿的伤痛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压制!

沐林雪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已至书房外廊下高处。素手猛地拂过七弦!

“铮——嗡——!”

一声并非清越、而是低沉肃杀、如同金铁摩擦般的奇异琴音骤然炸响!这琴音仿佛带着无形的波纹,瞬间扩散开来!帅府之内,所有正在奋勇抵抗叛军冲击的守卫,心头猛地一震!一股冰冷的、清晰的意念如同烙印般传入他们脑海——前院大门左侧回廊下,三名叛军刀手正欲翻墙!右侧假山后,两名弩手正在上弦!正门撞击的叛军阵型后侧,一个头目正在指挥!

这精准如神的“洞察”,让原本神的“洞察”,让原本陷入混乱、各自为战的守卫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左廊!放箭!” “假山后!掷矛!” 守卫们下意识地嘶吼着,按照那琴音传递的意念,将有限的箭矢和力量精准地投向威胁最大的地方!惨叫声顿时响起!

然而,叛军人数实在太多!火光映照下,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刀光闪烁。帅府那扇包铁大门在数根粗壮撞木的持续猛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门栓已然变形,门轴处木屑纷飞!眼看就要被撞开!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厚重的帅府大门,终于不堪重负,在叛军疯狂的欢呼声中,轰然向内倒塌!烟尘弥漫,木屑横飞! “杀进去!活捉伪帝!” “金银财宝!女人!都是我们的!” 无数双眼珠发红、面目狰狞的叛军,如同决堤的洪水,挥舞着刀枪,狂嚎着涌进帅府前院!为首者,正是手持一柄沉重鬼头大刀、满脸横肉、状若疯魔的卫指挥佥事赵魁!

“哈哈哈!朱慈烺!你的死期到…”赵魁狂笑着,大刀直指内院方向,然而他最后一个“了”字尚未出口,狂笑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骤然僵在脸上!

因为就在帅府大门轰然洞开的烟尘之中! 一道身影! 一道玄衣如墨的身影! 如同九幽之下踏出的死神! 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倒塌的大门废墟之上! 他出现的如此突兀,如此寂静,仿佛一直就站在那里,等待着洪流决堤的这一刻!

来人正是朱慈烺! 他单手持着那柄幽蓝淬毒的奇门短刃,另一只手随意地负在身后。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舞动,映衬着那张在火光与烟尘中显得格外苍白、也格外冰冷的脸。琉璃佛眸之中,没有丝毫面对千军万马的惧色,只有一片深不见底、冻结了所有情绪的寒潭!那眼神扫过汹涌而入的叛军,如同神灵俯瞰蝼蚁,如同神灵俯瞰蝼蚁,淡漠、死寂,却又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杀意!

汹涌的叛军洪流,竟被他一人一刃,那股无声无息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滔天煞气,硬生生地…逼停在了帅府大门之内!冲在最前面的叛军,对上那双毫无生气的冰冷佛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狂热的杀意瞬间被冻结,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挡我者,”朱慈烺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嚣,如同冰棱划过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一种宣告死亡的平静,“死。”

死字出口的刹那! 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咆哮,没有花哨的招式! 整个人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黑色闪电,挟裹着刺骨的寒风与凝练到极致的杀意,主动撞入了那短暂的停滞、即将再次汹涌的叛军人潮之中!

幽蓝的毒刃,在火光下划出死亡的轨迹! 噗!噗!噗! 轻微的、如同裂帛般的声音密集响起!那是锋刃精准切开咽喉、撕裂动脉的声音!冲在最前面的三名叛军精锐,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喉间一凉,甚至来不及感到疼痛,生命的气息便已随着喷溅而出的滚烫鲜血瞬间流逝!他们脸上的狰狞凝固,眼中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软软栽倒!

朱慈烺的身影如同鬼魅,在密集的刀枪缝隙中穿梭!他的动作简洁到了极致,每一次闪避都妙到毫巅,每一次挥刃都精准地收割着生命!那柄淬毒短刃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如毒蛇吐信,刁钻刺入甲胄缝隙;时而如冷月挥洒,抹过脆弱的脖颈;时而又如重锤砸击,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格开沉重的劈砍,顺势反切!幽蓝的刃光每一次闪烁,都必然带起一朵凄艳的血花!

“上!一起上!他就一个人!堆死他!”赵魁从最初的惊骇中回过神来,看着瞬间倒下的心腹,又惊又怒,嘶声狂吼!他挥舞着鬼头大刀,状若疯虎般亲自扑上!沉重的刀锋带着呜咽的破风声,拦腰斩向朱慈烺!

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刀,朱慈烺竟不闪不避!他眼中寒芒爆射,在刀锋及体的刹那,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诡异地向后一折,险之又险地避过刀锋!同时,负在身后的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五指成爪,精准无比地扣住了赵魁握刀的手腕脉门!一股阴寒刺骨、霸道无比的伽蓝真气如同毒龙般瞬间透入!

“呃啊!”赵魁只觉得整条手臂如同被万载寒冰冻僵,经脉剧痛,鬼头大刀几乎脱手!他惊骇欲绝,本能地想要抽身后退!

迟了! 朱慈烺扣住他手腕的左手猛地向自己身侧一拉!赵魁那壮硕的身躯被一股巨力带得不由自主向前踉跄!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幽蓝的毒刃,带着一声细微却令人心胆俱裂的破空锐啸,如同死神探出的指尖,精准无比地、无声无息地,没入了赵魁因惊骇而大张的嘴中!从口腔直贯后脑!

“嗬…嗬…”赵魁双眼猛地凸出,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茫然。他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轰然倒地!鲜血混杂着脑浆,从他口中汩汩涌出,迅速在身下蔓延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卫指挥佥事赵魁,毙命!

“赵大人死了!” “鬼!他是鬼!” 主将瞬间毙命,死状如此凄惨恐怖!冲入前院的叛军彻底崩溃了!他们看着那玄衣身影如同地狱修罗般站在赵魁的尸体旁,手中幽蓝的短刃还在滴落着混合着脑浆的鲜血,那双冰冷的佛眸漠然扫视过来…仅存的那点凶悍之气瞬间被无边的恐惧碾碎!

“跑啊!”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凄厉嚎叫,幸存的叛军如同炸了窝的苍蝇,哭爹喊娘,丢盔弃甲,疯狂地转身,朝着洞开的帅府大门外亡命奔逃!互相推搡踩踏,乱成一团!

朱慈烺并未追击。他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右腿伤处传来阵阵剧烈的刺痛,方才强行爆发真气和身法,牵动了伤势。他冷冷地看着溃逃的叛军背影,如同看着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手中淬毒短刃上的血珠,在火光映照下,折射出幽冷诡异的光芒。

就在这时! “陛下小心!” 一声清叱如同冰雪崩裂,从内院高处传来!是沐林雪!

与此同时! 朱慈烺心头警兆骤生!一股极其阴冷、带着浓烈血腥味的杀意,如同毒蛇般自身后左侧一处倒塌的假山阴影中暴起!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时机之狠辣,远超赵魁之流!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黑影,手持一柄细窄、闪烁着诡异绿芒的淬毒分水刺,无声无息,直刺朱慈烺后心要害!

这才是真正的致命杀招!一个一直潜伏在暗处、等待最佳时机的顶尖刺客!目标,直指朱慈烺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且右腿伤痛牵制的绝杀瞬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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