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辰时还差两刻，叶凡就到了天机峰山脚下。
脚刚踏上天机峰的石阶，他就觉得不对劲 —— 风好像都比别的地方稳些，明明是上山的路，走起来却没那么费劲，连鞋底蹭到石阶的声音都透着股规整劲儿。
“这阵堂的地盘，连山路都布了阵？”
叶凡心里嘀咕着，加快脚步往上走。
越往上走，空气中的灵气越浓，不是那种散着的浓，是像被梳理过似的，顺着廊柱、墙壁的方向慢慢流。等看到阵堂大门时，叶凡忍不住停了停 —— 这建筑跟青云宗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
墙是黑曜石砌的，阳光下泛着冷光，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有的像藤蔓缠在一起，有的像星星连成片，走近了能感觉到指尖发麻，像是有细碎的灵气在往皮肤里钻。门是白玉做的，门楣上刻着 “阵堂” 两个字，笔画里藏着细小的阵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刚要抬手敲门，门 “吱呀” 一声自己开了。
周瑾长老从里面走出来，身上还是那件沾着朱砂粉的八卦道袍，手里拿着块半干的抹布，看样子是刚擦完桌子。
“来得挺早，跟我来。”
长老没多寒暄，转身往里面走。叶凡赶紧跟上，眼睛忍不住四处看 ——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不少旧阵盘，有的缺了角，有的上面的纹路磨得快看不见了，每个阵盘下面都挂着块木牌，写着 “残次品，聚灵效率三成”“失败品，启动后崩裂” 之类的字。
“这些都是老夫早年练手的玩意儿，留着警醒自己。” 周瑾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别觉得阵法多玄乎，刚开始谁都得走不少弯路。”
拐了两个弯，到了一间不大的静室。
静室中间摆着张青石桌，桌上铺着张半旧的黄纸，旁边放着个豁了口的朱砂碗，碗里的朱砂浆还冒着点热气，旁边还有根磨得圆润的石笔。墙角堆着一摞粗糙的黄纸，最上面那张画着歪歪扭扭的阵纹，朱砂都溢出来了。
“坐吧。”
周瑾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下，指了指对面的凳子。
叶凡刚坐下，就感觉屁股底下的石凳好像也有细微的灵气流动，不明显，但确实有 —— 看来这静室里也布了基础的聚灵阵。
“阵法这东西，说博大精深不假，但底子其实没那么复杂。” 周瑾拿起桌上的石笔，蘸了点朱砂，在黄纸上轻轻划了一道线，“说白了，就是用特殊的法子，把天地间的灵气引过来、控住，让它变成咱们想要的样子。”
他手腕一动，石笔在纸上又添了几道线，很快画出一个简单的六边形。
刚画完，叶凡就看见那几道朱砂线微微发亮，周围的灵气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着，慢慢往黄纸上凑。
“你看，这就是个最基础的聚灵阵雏形。” 周瑾放下石笔，指了指纸上的六边形，“小的阵法，能聚灵、能当个警示铃、能挡挡小风小雨；大的阵法，能困得住仙人，能把一片山的灵气都抽过来，甚至能改改局部的天气 —— 当然，那都是顶尖阵师才能玩的活儿。”
叶凡盯着纸上发亮的朱砂线，眼睛都看直了 —— 他能感觉到，那些灵气不是乱凑的，是跟着朱砂线的纹路走的，就像水流跟着河道走一样。
“学阵法，得先把三个基础抓牢了。” 周瑾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叶凡的眉心：
“第一是‘阵感’。就是能感觉到灵气怎么流，阵法里的能量怎么走。你炼丹的时候能精准控火，其实已经有不错的感知力了，把这劲儿用到灵气上，阵感就能慢慢练出来。”
又伸出第二根手指，拿起石笔在纸上画了个交叉：
“第二是‘推演’。阵法不是随便画几道线就行的，得算 —— 哪个节点放多少灵气，哪条纹路跟哪条能搭，搭错了要么没效果，要么直接崩了。你炼丹的时候算药性、算火候，这脑子用来推演阵法，刚好。”
最后伸出第三根手指，指了指桌上的朱砂碗：
“第三是‘控制’。画阵纹的时候，灵气得顺着笔尖走，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启动阵法的时候，灵气得慢慢灌，急了就冲坏了。你控火那么稳，这步对你来说应该最容易。”
叶凡听着，心里慢慢亮堂起来 —— 原来阵法跟炼丹，还有不少相通的地方。
“你炼丹时那手控制力，刚好是学阵法的好底子。” 周瑾从怀里摸出一枚淡青色的玉简，递给叶凡，“这里面是《阵法基础纲要》，从阵道怎么来的，到常用的阵纹符号，再到三个基础阵法的法子，都写在里面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那三个基础阵法，分别是‘小聚灵阵’‘警示阵’‘磐石阵’，都是最实用的。你先把纲要吃透了，三天后我来考你。”
叶凡双手接过玉简，指尖碰到玉简的时候，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信息波动，挺厚重的 —— 看来内容不少。
“弟子一定好好学，不辜负长老的指点。”
“不用这么拘谨。” 周瑾笑了笑，拿起桌上那块画坏的黄纸，“刚开始学，画错、练砸都正常。这静室你要是想来，随时来，桌上的纸和朱砂随便用，不够了再跟我说。”
从阵堂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挺高了。
叶凡捏着怀里的玉简，脚步都比来时轻快 —— 刚才看长老画的那个小聚灵阵，他心里就有点发痒，现在有了玉简，终于能好好琢磨琢磨了。
回到洞府，他连午饭都顾不上吃，直接坐在石桌前，把玉简贴在眉心，神识往里探。
刚一进去，海量的信息就像潮水似的涌了过来 —— 从最古老的结绳记事阵（用绳子打结当阵纹），到后来用兽血画阵，再到现在用朱砂、灵墨，阵法的发展历程一条线清清楚楚；然后是数以百计的基础阵纹符号，每个符号都有详细的解释，比如 “汲” 字纹是吸灵气的，“固” 字纹是稳阵基的，“警” 字纹是感应动静的，每个符号的画法、需要的灵气量、能跟哪些符号搭配，都写得明明白白；最后是三个基础阵法的详细步骤，连画阵时的站姿、石笔怎么握，都有说明。
信息太多太杂，刚开始叶凡还能跟着记，到后面脑子都有点发晕 —— 光是 “汲” 字纹的变体就有五种，每种的细微差别都得记清楚，稍微错一点效果就差远了。
“这要是靠死记硬背，没个把月根本记不住。”
叶凡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正想歇会儿，胸口突然微微发热 —— 是混沌衍化鼎！
他心里一动，赶紧把神识往识海里探。
就看见识海里的混沌衍化鼎正缓缓转着，鼎身上的纹路微微发亮，刚才涌入脑海的那些阵道知识，正像水流似的围着鼎转。
没等叶凡反应过来，鼎口突然散发出一层淡淡的清辉，那些围着鼎转的信息，瞬间被吸了进去。
下一秒，鼎身上的纹路亮得更明显了，一个个阵纹符号从鼎身上飘出来，在空中慢慢展开 —— 先是 “汲” 字纹，飘出来后突然分成了五段，每一段都标注着灵气流动的路径，旁边还有细碎的光粒在模拟灵气怎么走；然后是 “固” 字纹，同样被拆成了最基本的线条，甚至能看到哪些地方需要多注点灵气，哪些地方要轻一点。
“这…… 这是在帮我解析阵纹？”
叶凡又惊又喜，赶紧集中精神看。
他发现，神鼎不光拆阵纹，还在把相似的符号归类 —— 比如 “汲” 字纹和 “聚” 字纹，都有吸灵气的作用，神鼎就把它们放在一起，标出了两者的区别：“汲” 字纹吸得快但范围小，“聚” 字纹吸得慢但范围大。
就连三个基础阵法，神鼎也直接在识海里模拟出来了 —— 小聚灵阵的六边形阵纹慢慢旋转，每个顶点都有灵气往里灌，鼎身上还飘着行小字：“节点间距三寸，灵气注入速度每秒三丝，可提升聚灵效率一成”；警示阵的圆形阵纹周围有细碎的光点，只要有灵气波动靠近，光点就会亮，鼎身上的小字写着：“感应阈值调至五丝灵气，可避免被风吹动误触发”；磐石阵的方形阵纹层层叠加，灵气在里面绕着圈走，小字标注：“‘固’字纹放在四个角，每个角注入的灵气要均匀，差一丝就会有薄弱点”。
之前让他头大的繁杂信息，在神鼎的解析下，一下子就变得条理清晰了。
他不再是死记硬背符号的画法，而是真的懂了 —— 为什么这个符号要这么画，这么画能起到什么作用，跟别的符号搭在一起时要注意什么。
“原来小聚灵阵的核心，是‘汲灵’纹和‘凝元’纹嵌套着来，把吸进来的灵气在中间聚成一团，节点得放在灵气流动慢的地方，不然灵气刚吸进来就跑了……”
“警示阵的关键是‘感应’纹的灵敏度，调太高了，一阵风过都能触发；调太低了，有人靠近都没反应，得跟周围的灵气波动对比着来……”
“磐石阵的防御力，全看‘固’字纹能不能把灵气均匀散开，四个角的灵气要是差多了，敌人一砸就破……”
叶凡越看越入迷，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识海里的神鼎还在慢慢解析，他已经能顺着神鼎的思路，自己试着推演阵纹的变式了 —— 比如在 “汲灵” 纹后面加一道 “缓” 字纹，能不能让吸进来的灵气慢一点，避免冲坏阵基？
他赶紧拿起桌上的纸和笔，蘸了点朱砂，试着画了个加了 “缓” 字纹的 “汲灵” 纹。
刚画完，就看见纸上的朱砂线微微发亮，周围的灵气慢慢往纸上凑，速度确实比之前长老画的慢了点，但更稳了，没有出现灵气冲得纹路发颤的情况。
“成了！”
叶凡忍不住低呼一声，心里的兴奋劲儿就别提了 —— 这才一天，他不光把《阵法基础纲要》里的内容吃透了，还能自己改阵纹了！
接下来的两天，叶凡几乎没出洞府，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都在跟阵纹打交道。
他试着画三个基础阵法的完整阵纹，刚开始还会出错 —— 要么是 “警示阵” 的感应阈值调错了，要么是 “磐石阵” 的角上灵气没注匀。但每次出错，识海里的神鼎都会给出提示，指出哪里错了，该怎么改。
到了第三天早上，他已经能熟练画出三个基础阵法，而且每个阵法的效果都比纲要里写的基础效果好一成 —— 小聚灵阵的聚灵效率高了一成，警示阵的感应范围大了一成，磐石阵的防御力强了一成。
第三天辰时，周瑾长老准时来了。
一进洞府，就看见石桌上铺着好几张画好的阵纹纸，每张纸上的阵纹都画得工工整整，朱砂线亮得均匀，没有一点溢出来的地方。
“看来这三天没少下功夫。” 周瑾拿起一张画着小聚灵阵的纸，笑着说。
他指尖在纸上轻轻一点，一道灵气注入进去。
纸上的阵纹瞬间亮了起来，周围的灵气快速往纸上凑，比他之前画的那个雏形聚灵效率高多了。
“不错，聚灵效率比基础款高了一成。” 周瑾点了点头，又拿起一张警示阵的纸，注入灵气后，故意对着纸吹了口气 —— 纸上的阵纹没反应；他又用指尖弹了弹纸，阵纹立刻亮了起来，还发出了细微的 “嗡” 声。
“感应阈值调得刚好，没出现误触发的情况。”
最后拿起磐石阵的纸，周瑾指尖凝聚了一点灵气，轻轻戳了戳纸上的阵纹 —— 阵纹纹丝不动，灵气被稳稳挡了下来。
“防御力也够，角上的灵气注得很匀，没有薄弱点。”
看完了画好的阵纹，周瑾才坐下来，开始考校理论知识。
“说说看，小聚灵阵里，‘汲灵’纹和‘凝元’纹为什么要嵌套？”
“因为‘汲灵’纹吸进来的灵气比较散，直接用的话效率低，嵌套‘凝元’纹能把散灵气聚成一团，提高聚灵效率。” 叶凡答得干脆。
“警示阵的感应阈值，怎么确定？”
“得先测周围环境的灵气波动，阈值比环境波动高一丝，既能避免误触发，又不会漏过真正的动静。”
“磐石阵要是想加强防御力，除了加固四个角，还能从哪下手？”
“可以在阵纹中间加一道‘叠’字纹，让灵气在阵里多绕一圈，增加防御层数，不过得注意灵气消耗会多两成。”
叶凡不光答出了纲要里的内容，还补充了自己的想法。
周瑾越听越惊讶，手里的动作都停了 —— 他本来以为，叶凡能把基础内容答上来就不错了，没想到还能有自己的见解，甚至知道怎么加强磐石阵的防御力，这可不是三天就能悟出来的！
“你…… 你是怎么想到在磐石阵里加‘叠’字纹的？” 周瑾忍不住问。
“弟子试着把‘叠’字纹跟‘固’字纹搭了搭，发现能让灵气在阵里多走一圈，防御力就强了点，就是灵气用得多了点。” 叶凡老实回答。
周瑾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抚掌大笑：
“奇才！真是奇才！老夫教过不少弟子，最快的也得半个月才能吃透纲要，你倒好，三天不光吃透了，还能自己琢磨改进的法子！”
他站起身，拍了拍叶凡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兴奋：
“叶师侄，你在阵法上的天赋，恐怕比炼丹还高！好！太好了！”
“从明天起，你不用只在洞府里练了，直接来阵堂听讲，跟其他阵堂弟子一起学，老夫再教你怎么亲手布置真正的阵法 —— 不是画在纸上的，是能落地用的那种！”
叶凡心里一下子就热了 —— 画在纸上的阵法只是基础，能落地用的阵法才是真本事！比如给洞府布个磐石阵，以后就不用担心有人随便闯进来了；给储物袋布个小聚灵阵，里面的灵气就能慢慢攒起来。
“多谢长老！弟子一定好好学！”
送走周瑾长老，叶凡看着桌上画好的阵纹纸，又摸了摸胸口的混沌衍化鼎 —— 有这神鼎帮忙，他在阵法上的路，恐怕能走得比想象中更远。
之前炼丹是他的底气，现在又多了阵法，以后不管是探险还是对敌，他的筹码又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