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山桃花瓣还在飘，落在\"混沌父神\"四个冷白的字上，像被血浸透的纸钱。
铁扇公主掌心的疤痕随着心跳一抽一痛，她盯着壁画上重新静止的七大圣，猕猴王方才开口的位置还留着幽蓝的残影：\"父神的意识...藏在第七道刻痕里。\"
\"这不可能。\"禺狨王指尖的金纹突然蜷成刺青，他作为三界监察使，看过最古老的天道手札，\"混沌父神早该在创世之战中湮灭了，他的意识若真留存...\"
\"那就是天道在养虎为患。\"孙悟空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花，月光从通风口漏下来，在他眼尾投下阴影，\"当年他们联手镇压父神，现在倒要把这尊杀神放出来？\"他忽然想起五百年前在花果山，老猴儿们嚼着野桃讲古，说混沌父神创世时的血滴进石头缝，才蹦出他这只石猴——原来从那时候起，他就和这四个字绑死了。
\"咚！\"
撞击声震得头顶石屑簌簌落。
原本整齐的\"咚咚\"声里，混进了类似巨象撞钟的闷响，地面跟着颤了三颤。
禺狨王的金纹突然暴涨三寸，像活过来的金蛇缠上众人脚踝：\"幽冥使者的气息不对...他们身上有父神刻痕的波动。\"
话音未落，长明灯\"啪\"地熄灭。
黑暗来得猝不及防，铁扇公主下意识抓住孙悟空的袖子，指尖触到他粗布僧衣下紧绷的肌肉——这猴子看似随意，实则早把全身气力绷成了弦。
壁画活了。
猕猴王的蓝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刺眼，他嘴唇开合的速度比凡人说话快三倍，只有孙悟空能捕捉到那串音节：\"第七道刻痕在归墟海眼...记住，父神要的不是苏醒，是...\"
\"轰！\"
门被撞开的瞬间，光明随着腥风灌进来。
夜枭立在门口，玄色大氅沾着血，身后跟着二十七个幽冥使者——他们的脸都被黑雾笼罩，唯余一双双猩红瞳孔，最前排那个使者的手腕上，赫然缠着一道暗金色刻痕，和壁画上的\"混沌父神\"同色。
\"孙大圣，别来无恙。\"夜枭笑得像淬了毒的刀，抬手间无数黑链破风而来，链头是带倒刺的蛇首，\"天道算到你们会来天渊，特意为各位备了厚礼——\"他指节叩了叩胸口，那里浮起半枚银色道印，\"用七大圣的本源当钥匙，开混沌裂隙的门。\"
哪吒的弑神枪突然出鞘。
红缨在枪尖炸成火焰，精准挑飞缠向铁扇公主的三条黑链：\"夜枭的力量来自混沌本源！\"他侧头对孙悟空喊，枪杆扫开另一波攻击，\"当年他替天道吞了半颗创世青莲的残籽！\"
孙悟空盯着夜枭脚下。
青石板上不知何时刻满了暗红符文，像血管般爬向众人脚边，每道纹路都在贪婪吸收空气中的灵气——方才密室里突然变稀薄的氧气，不是因为封闭，是这阵法在抽血似的吸天地元气。
\"老禺，公主，跟着小爷。\"他金箍棒往地上一拄，故意踉跄两步退向阵法边缘，黑链擦着他耳尖划过，在墙上犁出焦黑痕迹，\"这天道的阵法师手艺不精啊，\"他扯着嗓子笑，\"你看这第三重生门和死门叠一块儿了——\"
夜枭瞳孔骤缩。
他当然知道这阵法的破绽：为了快速吸收灵气，设计者不得不把生门刻在死门之上，形成不稳定节点。
可这猴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耍我？\"他挥出十根黑链，目标不是众人，而是孙悟空的咽喉。
\"正是！\"孙悟空咧嘴露出虎牙，金箍棒抡圆了砸向地面。
符文阵突然炸开刺目的红光，原本温顺的灵气像被捅了窝的马蜂，顺着纹路疯狂倒灌。
夜枭的银色道印瞬间龟裂，他想退，却被反噬的灵气死死钉在阵心。
密室开始崩塌。
头顶的石梁断裂，灰尘像浓雾般涌进来，铁扇公主被哪吒护在身后，禺狨王的金纹化作屏障，替众人挡下坠落的碎石。
孙悟空抓着地图残片从瓦砾堆里钻出来，那是他方才在墙壁裂缝里摸到的——刻着\"天渊功能分区\"的古老岩画，祭坛的位置用朱砂标着斗大的\"源\"字。
\"跟我来！\"他拽着铁扇公主的手腕往地道跑，身后传来夜枭的怒吼：\"你们毁不掉的！
本源结晶早被种下天道印记——\"
地道尽头是扇青铜门，门楣刻着\"太初祭坛\"四个字。
推开的刹那，众人被眼前景象震住：直径十丈的圆台中央，七颗水晶球悬浮在青铜莲花座上，每颗球里都困着一团光——金红的、靛蓝的、苍青的，像被封在琥珀里的星辰。
\"本源结晶。\"禺狨王的金纹在指尖发颤，\"天道要提取七大圣的本源，得用我们自己的本源当引子。\"他指向最中间的赤金球，\"那颗是牛魔王的，红的是鹏魔王，青的...是我。\"
铁扇公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那颗赤金球，仿佛看见牛魔王被捆在锻造台上，天道的神兵正剖开他的胸膛——五百年前她被关在归墟海眼时，听见的那些惨叫，原来都是七大圣的本源在被抽取。
\"毁了它们！\"她抄起地上的断剑，就要往最近的蓝球刺去。
\"等等！\"禺狨王抓住她手腕，\"这些结晶和天渊核心相连，贸然破坏会引发连锁爆炸，整座山都会塌——\"
\"那也比让天道拿到钥匙强！\"铁扇公主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断剑在她手里抖得厉害，\"我夫君被他们困在焚天炉三百年，每天被神火炼三次本源...今天就算陪这破山一块儿死，我也要给老牛报仇！\"
孙悟空按住她手背。
他的掌心滚烫，像块刚出炉的铁：\"公主，我们得想周全——\"
\"想什么周全？\"铁扇公主甩开他的手，断剑尖已经贴上蓝球，\"再等下去，夜枭带人追过来，我们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别冲动——\"
熟悉的声音从祭坛后方传来。
众人同时转头。
青铜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条缝，月光顺着门缝漏进来，照在那人肩头的火纹披风上——那是...
青铜门被推开的缝隙里漏进的月光，在那人肩头的火纹披风上镀了层银边。
镇元子的道冠端端正正扣在头顶，五柳长须随着呼吸轻颤，手中的九节木杖往地上一拄，竟震得悬浮的本源结晶微微摇晃——那是地仙之祖独有的镇山气韵。
\"镇元大仙？\"禺狨王金纹骤缩，他作为三界监察使，自然知晓这位五庄观主向来避世，连当年蟠桃会都只派清风明月赴宴，\"你怎会在此？\"
\"若再晚来片刻，这祭坛的灵气逆流怕是要把归墟海眼的封印震出裂缝。\"镇元子抬袖拂过最近的靛蓝结晶，水晶球表面立刻浮起细密的纹路，像被风吹皱的水面，\"这些本源结晶是天道设下的双重锁——既困着七大圣的力量，又当着混沌父神的饵。\"他指向最中央那颗赤金球，\"方才公主若刺下去，结晶碎裂的刹那，溢出的本源会顺着天渊地脉直灌归墟，父神的意识被灵气一激，怕是要提前破封。\"
铁扇公主的断剑\"当啷\"坠地。
她望着赤金球里那团金红光芒，突然想起五百年前在归墟海眼听见的呜咽——原来不是牛魔的惨叫，是父神的意识在舔舐本源的味道。\"那...那要如何？\"她声音发颤，\"难道就任天道拿我们的本源开混沌裂隙？\"
\"真正的钥匙不在这儿。\"镇元子木杖轻点地面，祭坛下方传来闷响，青石板裂开蛛网状纹路，露出下面刻着的星图，\"天渊共分九重，我们所在的太初祭坛是第三重，最高层藏着面'轮回镜'。\"他抬头看向穹顶，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半轮虚影，镜面蒙着灰，却仍能照见众人扭曲的倒影，\"天道用这面镜子篡改了七大圣的轮回轨迹——当年你们被镇压、被分化，全是镜中幻象。\"
孙悟空眯起眼。
他想起在花果山老猴儿的故事里，混沌父神创世时曾说\"轮回是最锋利的刀\"，原来这刀早被天道握在手里。\"你怎知这些？\"他金箍棒轻轻敲了敲地面，\"五庄观的人参果树能闻三千里因果，但天渊的秘密...连我这混沌本源觉醒者都摸不透。\"
镇元子的目光掠过孙悟空耳尖的绒毛——那是他方才在混战中被黑链擦破的，渗着极淡的金血。\"五百年前，我在人参果树上摘到颗异色果，果核里刻着'天渊轮回镜'五个字。\"他从袖中取出片银杏叶，叶面流转着与本源结晶相同的金纹，\"这是方才在天渊入口捡到的，夜枭的幽冥使者身上，也有同样的纹路。\"
禺狨王的金纹突然爬上银杏叶。
他作为监察使，能直接读取天道残印，可触到金纹的刹那，金纹竟像活物般钻进他指尖，在掌心凝成个\"镜\"字。\"是父神的刻痕！\"他瞳孔骤缩，\"天道用轮回镜同时锁着父神和七大圣——破了镜子，既能断他们的钥匙，又能...？\"
\"阻止父神被天道当枪使。\"镇元子将银杏叶收入袖中，转身走向祭坛角落的暗门，\"跟我来。
天渊最高层的阶梯藏在星图中心，每上一层都要破一道天道设的局。\"他回头时，月光恰好照亮他眼底的暗芒，\"当年我没护住人参果树的根，这次...总得护住点什么。\"
铁扇公主弯腰捡起断剑，用袖口擦去上面的灰尘。
剑刃映出她泛红的眼尾，却比任何时候都亮：\"带路吧。\"她望向那颗赤金球，轻声道，\"老牛在焚天炉等我，父神的因果...我替他扛半条。\"
哪吒将弑神枪插回腰间，枪杆上的红缨无风自动：\"我在天庭当暗线这些年，早摸熟了天道的阵眼。\"他冲孙悟空挤了挤眼，\"大圣，这次换我给你打前阵？\"
孙悟空仰头望着穹顶的轮回镜虚影。
那镜面的灰突然簌簌掉落，露出下面隐约的血痕——像极了混沌父神的第七道刻痕。
他伸手接住飘落的灰尘，掌心里的温度突然烫得惊人，仿佛有个声音在说：\"去，看看天道藏了什么。\"
\"走。\"他金箍棒往肩上一扛，冲镇元子点头，\"这九重天渊，就算每层都埋着地火，小爷也给它凿出条路来。\"
暗门后的阶梯在镇元子木杖的敲击下缓缓显现，每一级都刻着上古符文，在众人脚下亮起幽蓝的光。
最顶端的黑暗里，传来类似镜面碎裂的轻响，像某种沉睡的东西，终于被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