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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白玉碎屑像跗骨的蛆虫,粘在指腹挥之不去。我瘫坐在消防栓箱冰冷的金属外壳旁,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下的钝痛,手腕灼伤的裂口在方才的暴烈动作下重新渗出血珠,染透了粗糙的工装袖口。毁灭追踪器带来的短暂快意,瞬间被怀中陡然爆发的尖锐脉冲击得粉碎!

“滴——!”

那声音如同冰锥,狠狠戳进鼓膜!紧贴心口的璇玑玉魄疯狂搏动,每一次震动都带着濒死的挣扎感!几乎同时,怀中那块冰凉如墓碑的黑色通讯器屏幕,骤然亮起刺目的猩红!一个泣血般的坐标点疯狂闪烁,下方一行小字如同烧红的铁钎烙印在眼底: “离恨天”废墟核心物理备份库 - 入口坐标(备用)

紧随其后的加密文字,字字灼魂: 【坐标暴露!‘渡口’非安全!‘天听’已介入!目标:玉魄!速离!——紫英】

紫英! 他还活着! 巨大的狂喜只持续了一瞬,旋即被灭顶的冰寒吞噬!坐标暴露?“渡口”非安全?“天听”介入?!王家那如同城市幽灵、无所不在的恐怖监听巨网?!它早已张开,笼罩了这里?!锁定了玉魄?!怪不得…怪不得薛宝钗能如入无人之境…贾母的慈眉善目与敲打,薛宝钗滴水不漏的关怀…原来是麻痹猎物的双簧!真正的杀招,是潜藏在阴影中、无声收紧的王家铁钳!

璇玑玉魄在怀中疯狂擂动,急促的频率如同丧钟在胸腔里轰鸣!它在尖叫!它在预警!逃!必须立刻逃出这精心打造的囚笼!没有时间恐惧!

挣扎着站起,目光如困兽般逡巡。那件沾满油污的深灰工装是唯一的伪装铠甲!我一把扯下,粗暴地裹住狼狈的身躯,宽大的尺寸模糊了轮廓。冰冷的破窗锤被我死死插入侧袋,金属棱角硌着腰,带来一丝扭曲的踏实感。最后瞥了一眼地上那堆虚伪温润的碎片——薛宝钗的“心意”,粉身碎骨。

推开厚重的合金门,冰冷的通道死寂无声,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如同巨兽沉睡的鼾声。玉魄在怀中持续搏动,清晰地指引着冯紫英发来的坐标方向——基地地图边缘那个被遗忘的角落,“废弃水处理中心”。恐惧催促着脚步,沿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潜行,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跳上。转过拐角,那座与四周格格不入的佛堂突兀地闯入视线。厚重的雕花木门紧闭,浓郁的沉香气息丝丝缕缕渗出,伴随着穿透力极强的青铜钟声:

“铛…铛…铛…”

钟声古朴庄严,带着奇异的韵律,瞬间压制了基地的机械嗡鸣。紧接着,贾母那温和中透着无形威压的声音,通过全域广播清晰地响起: “诸位‘渡口’同仁,项目辛劳,功在千秋。亥时三刻,佛堂供奉‘静心凝神汤’,祈愿诸事顺遂,心念澄澈。各司主管有序领取,分奉值守。史湘云主任督办。”

静心汤?此时此刻?! 一股悚然的诡谲感瞬间攫住了喉咙!这绝非寻常关怀!这突如其来的钟鸣檀香,这弥漫的“祥和”,如同一张华丽织锦,掩盖着底下汹涌的暗流!是掩护?是试探?还是…针对这枚躁动玉魄的致命陷阱?!

玉魄的搏动陡然加剧,如同警铃在颅腔内尖啸!危险!它感知到了! 再顾不得隐藏,我朝着水处理中心的方向拔足狂奔!脚步声在空旷通道里敲出惊心的回响。

就在我即将掠过佛堂门口的刹那——

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裂开一道缝隙!

更加浓郁的沉香暖流裹挟着灯光涌出。门内,史湘云清朗的侧影正背对着门指挥着什么。而门外,仅几步之遥—— 薛宝钗宛如一尊冰冷的玉雕,伫立在那里!

珍珠白的Armani套裙在佛堂暖光下反射着无机质的冷芒。那张永远挂着完美笑容的脸,此刻寒霜密布!她身边的助理捧着平板,屏幕上刺目的红光正锁定着我之前的休息室坐标,追踪信号点一片死寂的灰暗!

“信号失联…物理摧毁…”助理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薛宝钗置若罔闻。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棱,死死钉在紧闭的佛堂木门上,姣好的面容因压抑的滔天怒火而微微扭曲!精心修剪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几乎要刺出血来。追踪器被毁…就在贾母宣布发汤的同一刻!这绝非巧合!是割席?是警告?还是…那老太婆想独吞?!

通道另一头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我和薛宝钗同时猛地扭头!

冯紫英在两名基地安保人员的“陪同”下,正朝佛堂走来!他显然仓促处理过伤势,换了干净的深色休闲装,但脸色灰败,眼底布满血丝,左腿跛行,每一步都牵扯着明显的痛楚。

看到薛宝钗和我(狼狈地僵在不远处),冯紫英脚步一顿,眼底锐光一闪即逝,随即化为公式化的疲惫微笑:“薛总?幸会。”

薛宝钗眼底的寒冰瞬间消融,换上无可挑剔的关切:“冯律师?万幸脱险!老太太一直忧心着呢。”她的目光“心疼”地扫过冯紫英的伤腿,那份虚假的温情令我作呕。

“谢老太太、薛总关怀。”冯紫英的目光却越过她,投向半开的佛堂门,“烦请通禀老太太,紫英前来请安,并…汇报脱险详情。”最后几字,咬得清晰而沉重。

薛宝钗的笑容僵在嘴角。汇报详情?冲着谁?她想阻拦,却见史湘云已探身出来,笑容爽朗:“冯律师!老太太正惦念您!快请进!”她侧身让路,目光掠过冯紫英身后的安保,又转向薛宝钗,语气轻松:“薛总,您要的‘静心汤’配料清单,湘云稍后送到您办公室?”

轻描淡写,却如无形的壁垒,瞬间将薛宝钗钉死在原地!史湘云在宣告——此刻,佛堂之内,是贾家“家务事”,外人止步!

薛宝钗脸上的笑容彻底冻裂,指节捏得惨白如骨。她眼睁睁看着冯紫英颔首,在安保的注视下,一步步踏入那檀香缭绕、光影昏黄的佛堂圣地。厚重的木门缓缓合拢,将她和被碾碎的计划隔绝在冰冷通道之外,只余下她唇边一丝压抑着无尽恨意与冰冷的低语:“好…好一个史太君…冯紫英…”

我趁着这心神剧震的空隙,再不敢停留,猛地转身,朝着弥漫着铁锈与腐败气息的水处理中心,发足狂奔!

佛堂内。沉香盘绕,长明灯焰安稳。贾母端坐紫檀禅椅,捻着佛珠,面容慈祥如常,仿佛门外波澜从未惊扰这方寸净土。

“紫英啊,近前来坐。”贾母指了指下首绣墩,声音温煦如同暖阳拂过初雪,“伤着筋骨不曾?让祖母瞧瞧。”

冯紫英依言上前,恭敬施礼落座,却未露伤处,只垂首低声道:“劳老太太忧心,皆是皮外之伤,幸不致命。此番…得以保全残躯,全赖贾总以身相护,林小姐…福泽深厚。”他刻意顿了顿,气息沉重。

“哦?”贾母捻珠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顿,眼底慈和之下锐光如针,“瑛哥儿那孽障…伤势如何?栖梧丫头定是受足了惊吓。他二人此刻安置在何处?”话语间关切殷殷,滴水不漏,仿佛全然不知追踪器灰飞烟灭,不知林栖梧已如惊鸿遁去。

冯紫英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深潭,迎上贾母那双阅尽千帆、古井般幽邃的眼眸:“贾总伤势沉重,尚在核心医疗舱救治。林小姐…惊魂甫定,已安置于静室休养。”他巧妙避开关键,语锋陡然一转,如平地惊雷,石破天惊:“然!老太太!紫英冒死叨扰清修,实因有撼动贾总性命、倾覆四姓根基之滔天秘辛,不得不立时禀明!”

佛堂内的沉香气息骤然凝滞!长明灯焰猛地一跳!

贾母面上慈蔼未改,捻动佛珠的手指却蓦地停住! “哦?”她轻轻吐出一字,声音依旧温和,却似冰层乍裂,透出下方汹涌的暗流寒涛。“关乎瑛哥儿性命?倾覆四姓根基?紫英,你且细细道来。”那温和之下,已是山岳压顶的无形威压。

冯紫英深吸一口气,顶着那足以碾碎心神的威压,一字一句,清晰如刀凿斧刻,惊雷炸响: “袭杀我等之凶徒,绝非泛泛!其所用之致命毒物,乃薛氏‘蘅芜科技’秘研未启之‘蚀骨青’!其发射之器,更是王家‘天听’内卫特勤之独门制式!”

轰——! 薛家的毒!王家的兵! 这血淋淋的指控,瞬间撕裂了所有温情脉脉的面纱!

贾母捻着佛珠的手,第一次剧烈地、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眸深处,瞬间掀起惊涛骇浪!震惊!难以置信!随即是深不见底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与震怒!她死死盯着冯紫英,目光如刀似电,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每一丝波动都剖开审视!佛堂内死寂如墓,唯有沉香无声地盘旋氤氲。

冰冷、死寂的废弃水处理中心。巨大的沉淀池早已干涸龟裂,如同巨兽腐烂的腹腔,散发出浓重的淤泥腥臭和铁锈腐败的气息,粘稠得令人窒息。璇玑玉魄在我怀中疯狂擂动,搏动的频率几乎要震碎我的胸腔,清晰地指向角落那个黑洞洞的、通往无尽深渊的巨大排污管道入口!扭曲变形的金属格栅如同巨兽交错的獠牙,露出了仅容一人钻入的、散发着恶臭的缝隙。

入口! 没有半分犹豫,我弯下腰,屏住呼吸,如同扑向地狱的蛾子,朝着那散发着浓烈腥腐气味的黑暗洞口奋力钻入!冰冷粗糙、带着锋利锈蚀边缘的铁栅狠狠刮擦着工装布料,粘腻腥臭的污泥瞬间包裹了双手和膝盖。管道内部狭窄、潮湿、扭曲,是纯粹的、令人绝望的黑暗深渊,唯有怀中玉魄散发出微弱却执拗的紫色光晕,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神谕,艰难地映照着前方无尽滑腻、散发着恶臭的未知之路。

每一寸挪动都是酷刑。冰冷滑腻的管壁挤压着胸腔,刺鼻的腐败气味灼烧着鼻腔,无边无际的黑暗疯狂啃噬着意志。就在体力即将耗尽、绝望的寒冰再次爬上脊椎的刹那——

前方!一点微弱的、真实的灰白光亮!还有隐隐传来的、湍急水流的咆哮!

出口! 生的渴望如同强心剂注入残躯!榨干最后一丝气力,手脚并用地爬出那令人作呕的管道口!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自由的气息猛地灌入肺腑!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更加宽阔、浑浊湍急的地下暗河咆哮着奔流而过!河水如同狂暴的野兽,猛烈地撞击着嶙峋的岩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河岸边,一条狭窄湿滑、覆满厚重青苔的古老石阶,如同通往救赎的天梯,盘旋向上,隐没在头顶浓稠如墨的黑暗之中。

出来了!暂时逃离了“渡口”那座钢铁囚笼! 璇玑玉魄的搏动稍稍缓和,却依旧无比清晰地指向石阶的尽头——那条通往“离恨天”废墟核心备份库、承载着所有答案与未知凶险的唯一生路!

我手脚并用地攀上湿滑冰冷的石阶,夜风如刀,切割着沾满污泥的脸颊。站在稍高处,回望身后那庞大、冰冷、如同蛰伏于黑暗深渊的钢铁巨兽轮廓,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尚未升起——

“滴…滴…滴…”

一阵极其微弱、却如同地狱恶鬼低语的电子信号声,毫无预兆地、粘腻地从我脚下的深渊传来——从那刚刚脱离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渡口”基地排污管道深处响起!

不是我的!不是玉魄的! 那污秽的管道深处…竟然还蛰伏着另一个追踪信标?!薛宝钗的“心意”,果然绵绵不绝,如同附骨之疽!

巨大的惊恐瞬间扼住了咽喉!

“渡口”基地核心监控室。 薛宝钗面沉如水,矗立在巨大的监控屏幕墙前,如同一尊冰冷的复仇女神像。代表林栖梧身上追踪器的红点早已湮灭。但她淬毒般的目光,却牢牢钉死在另一块屏幕上——那里,代表“星槎”潜艇船体某个隐秘定位信标发出的稳定绿色光点,如同暗夜中的毒蝇,清晰地钉在基地外围废弃水处理中心的坐标上!信号稳定,持续发送!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薛宝钗完美的唇间逸出,那弧度冰冷而残忍,如同毒蛇锁定垂死猎物时吞吐的信子。“我的好妹妹,姐姐的‘关怀’,岂是你能轻易摆脱的?”她优雅地抬起手,涂着裸色蔻丹的指尖,带着掌控生死的从容与冷酷,缓缓悬停在控制台那个猩红的、连接王家“天听”最高权限的紧急呼叫按钮上方!

只需指尖落下轻轻一触,林栖梧和她身上的璇玑玉魄,将如同暴露在正午烈日下的露珠,瞬间蒸发,再无遁形之机!

“宝姐姐还真是…用心良苦,算无遗策啊。” 一个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刮骨钢刀般刺骨寒意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监控室冰冷的合金门口响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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