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骑士一方败北,世界在重置的冰冷光芒中重启时,那些不幸在邪魔徒领域内逝去的生命,便成了无法挽回的尘埃。
然而,领域之外的世界仍需运转,于是愿望大奖赛悄然出手,抹去了幸存者记忆中那撕心裂肺的痛苦片段,只留下模糊的伤痕。
林奈深深吸进一口微凉的空气,又缓慢地吐出,仿佛要将胸腔里翻涌的冰冷怒火也一同驱散。那份潜藏心底、针对未来人的憎恶,此刻如同淬毒的藤蔓,无声地缠绕上更深一层。
从前她只是棋盘外的看客,冷眼旁观着命运的无常拨弄。可如今,命运的丝线早已将她与樱井家紧紧缠绕,每一道因果都牵动着她的心神,让她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是邪魔徒……是他们夺走了我们的爸爸妈妈……”沙罗的声音破碎不堪,被巨大的悲伤挤压得只剩下气音,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景和默不作声地伸出手臂,将濒临崩溃、低声抽泣的姐姐轻柔而坚定地揽入怀中。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像哄着幼小的孩子,手掌一下、又一下,极其耐心地轻拍着沙罗单薄颤抖的脊背。
然而他那双望向掌心的眼睛,却空洞得令人心惊。太狸的Id核心静静躺在他汗湿的手里,冰冷坚硬的棱角硌着皮肤,映不出他眼底一丝光彩。
林奈的目光不易察觉地闪烁了一下,左眼深处,一缕极淡却异常纯粹的金芒悄然流转。借助体内那丝创世神格权柄的解析之力,她的视野穿透了现实的帷幕——
在景和的身后,一轮巨大、粘稠如血的猩红圆月诡异地悬浮着,投下令人窒息的暗影。而在那血月之下,一个充满不祥与极致压迫感的漆黑轮廓若隐若现,仿佛蛰伏于深渊的巨兽。
有了之前忍者基因序列码自行觉醒的前车之鉴,林奈的思绪飞快转动。
那黑暗武神之刃……会不会也是深埋于景和血脉深处、一段更为狂暴、更为禁忌的力量编码。它并非外物赋予,也是他自身命运枷锁的一部分。
可这觉醒的征兆……竟在此时就初露端倪了吗?林奈的心微微一沉。
她想起了那个悬而未决的“武神之师”阶段性任务。照眼前这景象推断,未来武神之刃的觉醒,似乎已成宿命般的轨迹,难以阻挡。
即便未来她拼尽全力护住了沙罗不被杀害,斩断了那条最直接的导火索……那个任务,难道依旧会滑向失败的深渊?
倒不是说她多么稀罕那些任务奖励。真正让她背脊发凉的,是失败惩罚里那冰冷的字句——太狸将沉沦黑暗,万劫不复。
若真到了那一步,她该如何才能把那个温柔固执的笨蛋,从深渊的边缘拉回来?
这个残酷的可能性像一记重锤砸在心上,林奈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脚下一软,向后踉跄着退去。后背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一个陌生的怀抱,坚硬而温热。
同时,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纤细得仿佛不堪一握的腰肢,力道恰到好处地阻止了她跌倒的趋势。
“小心,林小姐。”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林奈猛地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浮世英寿。那双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晦暗不明,深邃得像能将人灵魂吸走的漩涡。
她心头警铃大作,几乎是触电般迅速挺直身体,灵巧地挣脱了那只手的扶持,拉开了与这位活了两千年的“老狐狸”之间的距离。
空气里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檀香和属于他的独特气息。
“谢谢,浮世先生。”她的声音保持着得体的平静,但眼神却飞快地掠过一丝戒备。
刚才动用创世神格力量解析景和时那一丝微不可察的能量涟漪,果然还是引起了这只狐狸的警觉。
看来在创世分身诞生之前,并没有真正掌控创世神格的她与浮世英寿的接触必须更加谨慎,保持距离才是上策。
心思电转间,她不动声色地抬眸,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远处道长的身影。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随即,林奈收敛心神,走到沙罗身边,轻轻扶住她仍在微微发抖的肩膀。
“沙罗姐姐,我们先离开这里。”
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带着沙罗悄然离开了这片弥漫着悲伤与压抑的角落。
选手专用的训练室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景和将道长拉进来后,反手关上了厚重的合金门。
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景和背对着道长,沉默了很久,久到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
道长双臂环抱,斜倚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脸上惯常的不耐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耐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等待景和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道长,”
景和终于转过身,声音带着一丝长时间压抑后的沙哑。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像一张细密的蛛网,将他疲惫不堪的灵魂紧紧缚住。
他的目光直直地投向道长,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我有事……想拜托你。”
道长没有开口,只是下巴极其轻微地向上抬了一下,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说下去。
“尾王的实力远在我们任何一个人之上,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景和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没有合作,我们根本连碰到罐子的边儿都别想,更别提……破坏它了。”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吞咽某种苦涩的情绪。
“可这偏偏是个人战啊,道长。”景和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带着自嘲,“每个人都是对手,都盯着最终的那个愿望。所谓的合作?呵,脆弱得像张纸,一捅就破。更何况……”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那个主动站出来吸引尾王全部火力的人,别说踢罐子的机会渺茫,简直就是把自己当成活靶子,要直面尾王的死亡威胁。搞不好,就是第一个被淘汰出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