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彻骨的寒意和恐慌,瞬间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厉家人。
经此一役,厉家不仅在权势上将遭受重创,经营了数十年的名声,也彻底无法挽回了。
恐慌、愤怒、不甘、绝望……种种情绪在厉家人脸上交织。
然而,在这片混乱与颓败之中,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厉泽谦。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慌失措,也没有去看被带走的厉国邦或者失势的孙队长。
他的目光,越过了混乱的人群,死死盯在了方母身后,那个面容经过伪装却依旧难掩其独特气质的女人身上。
在监狱里度过了整整三年,每一天,每一夜,他都在脑海中反复勾勒这张脸。
他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幻想过用尽世间最残忍的手段来报复这个将他送入囹圄、让他尊严扫地的女人。
他本该恨她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可是,当真正认出她时,一股令他感到羞耻的悸动,却抢先一步充盈着他的心脏。
那是一种扭曲的欢喜,一种病态的雀跃,仿佛干涸的沙漠终于遇见了绿洲,即使那绿洲是海市蜃楼,是致命的陷阱。
他想冲过去,用手狠狠掐住她的脖颈,感受她生命的流逝,让她也尝尝他这三年来所受的折磨!
然而,比起毁掉她,他更想亲口质问这个女人:
三年前,在他们相处那段日子里,她可有一丝……对他动过真心?
厉泽谦的目光太复杂也太灼热,令沈娇娇根本无法忽视。
她知道,厉泽谦这是认出她了。
她平静地回望过去,眼神无悲无喜,波澜不惊,甚至没有一丝涟漪,淡漠得仿佛只是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下,内心是如何的暗流汹涌。
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用最卑劣的手段,毁掉了她的人生!
对他,除了恨与深入骨髓的厌恶,再无其他多余的感情。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轻轻包裹住了她的手背。
沈娇娇转头,对上傅璟骁温柔而沉稳的目光。
他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与内心的波澜,柔声道:“事情差不多结束了,我们该走了。”
他的触碰和话语,像是一道暖流,驱散了她心底的冰冷与戾气。她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将那些负面情绪压下。
她看向身旁的林缈,由衷地说:“缈缈,这次多亏了你。”
林缈是林修远的女儿,是她可以绝对信任的挚友。
这些年来,林缈一直在京市发展,凭借过硬的专业能力和正直的品格,将“晟科律师事务所”经营得风生水起,口碑极佳。
当初傅璟骁查到厉国邦涉嫌强奸乃至杀人时,沈娇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联系林缈,请她暗中调查并收集证据。
而林缈,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林缈闻言,飒爽地一笑,压低声音道:“该是我谢谢你才对。经此一案,我们晟科,怕是要名动华国了。”
她这话并非虚言,今天的直播吸引了数千万人的围观,案情真实且跌宕起伏,她身为方家的辩护律师,在镜头前出尽了风头,将厉家的律师怼得哑口无言,这无疑是给晟科律师事务所做了一次效果空前的全国性广告。
沈娇娇唇角勾了勾,压低声音调侃:“这么说,我和方妈妈是不是该问你要一笔天价广告费?”
林缈立刻接话:“没问题,回头我就把钱打到你和方妈妈的账户上。”
沈娇娇见她当真,连忙摆手笑道:“逗你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可我说的是真的。”林缈一脸认真。
沈娇娇见她坚持,想了想说道:“既然你非要给这笔广告费,那你就都给方妈妈吧,她们母女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至于我嘛,估计以后还有需要林大律师帮忙的地方,这次就不收钱了,只希望下次我找你的时候,能给我打个友情折。”
林缈也笑了,干脆利落地应下:“没问题!只要你开口,价格包你满意!”
两人这边低声交谈着,那边胡警官已经妥善安排了警员处理现场,并走到了方母面前,与她沟通后续的法律程序安排,包括如何作为受害者家属参与诉讼、获取赔偿以及心理援助等事宜。
与方母沟通完毕,胡警官转身,目光定格在沈娇娇身上。
他走上前,态度显得十分亲和,低声道:“沈小姐,闫区长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沈娇娇闻言,瞳孔微缩,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愕然,随即恍然大悟!
闫区长?
闫权?
是了,他已经调来京市,现在成区长了!
她就说,为何在孙队长明显想要和稀泥、偏帮厉家的时候,这位胡警官能如此及时地拿出上级的授权文件,以强势的姿态接管现场,进行越级指挥。
原来!他是闫权安排的人!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闫权的暗中相助,无疑为今天这场硬仗提供了最关键的保障,确保了厉家无法利用权势干扰司法。
想通此节,沈娇娇心中一定,对胡警官微微颔首,同样低声道:“今天麻烦胡警官了,也请代我谢谢闫区长。”
胡警官点了点头:“分内之事。这边后续工作还很多,我就不多打扰了。”
沈娇娇再次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厉泽谦,心中已然百分百确定,这个所谓的“厉泽昊”,就是金蝉脱壳的厉泽谦本人!
一股强烈的冲动让她几乎想立刻将他的真实身份告知给胡警官。
但她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现在指控,缺乏直接有力的证据,只会打草惊蛇,显得突兀且缺乏说服力,甚至还可能被反咬一口,说她信口开河。
必须等待更合适的时机,拿到铁证,才能将这个男人彻底打入地狱!
与胡警官道别后,沈娇娇与傅璟骁、林缈一起,护着方母和方媛,在部分警员的护送下,离开了厉家老宅。
而她,在这场战役暂告段落后,是时候离开了。
至于和厉泽谦之间的账,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慢慢跟他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