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慕辰脸色沉重踏入寝房,一甩袖,桌上的茶壶杯子全被砸成了碎片,瓷片的剧烈颤抖逐渐慢了下来,直至安静。
怎么办?怎么办?
梁慕辰焦躁的走来走去,一旁的幕僚韩原细细思索着对策。
韩原是知道梁慕辰的隐情的,“王爷,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不,若是天下人知道本王不行,本王如何去争那个位置?”梁慕辰目眦欲裂,显然在崩溃的边缘。
韩原抓住梁慕辰的肩膀,“王爷!你听我说,咱们现在必须以退为进……”
皇帝寝宫。
王福先进去跟皇帝通传了一声,随后出来。
“晋王,请进吧。”
梁慕辰深吸一口气,跟着王福踏入殿内。
“儿臣,参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梁慕辰带着哭腔行礼。
“不必多礼。”
“儿臣做错了事,不敢起来。”梁慕辰抬起头,一张脸满是泪水。
“老三啊,你这是怎么了?”梁佑亭看似关心,但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仔细审视着他这个三儿子,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些蛛丝马迹。
梁慕辰眉头紧皱,双目红肿,眼泪止不住的流,“父皇,儿臣,儿臣欺瞒了父皇啊!”
梁慕辰大哭大嚷,梁佑亭对外面的传闻已经有了判断,看着面前这个痛哭流涕的儿子,心中不免有了怜惜。
“父皇此次召见儿臣,想必是听说了儿臣那方面的传闻吧?”梁慕辰抽抽搭搭地说着。
梁佑亭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你有什么话说?”
“此事,此事……是有人害了儿臣啊!”
梁佑亭眼风一扫,声音有略微颤抖,“难道你真的……”
梁慕辰心里痛恨,面上还是不得不示弱,他沉重地点点头。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梁佑亭仍然瞪大了眼睛,不过一瞬,又恢复了神色,“既然三年前你就……那你这几年生的三个女儿……”
“那三个女儿,都是儿臣为了不引起怀疑,使的障眼法。”
“竟是这样。”梁佑亭有些不高兴,“到底是皇室血脉,虽说是女孩儿,那也容不得混淆,你今日回去之后,处理掉那三个孩子。”
“是。”梁慕辰接旨,脸色惨白,看上去精神状态很差。
“老三啊,看你这副样子,你可是有什么冤屈?”梁佑亭试探道,他并不是真的关心儿子,只是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梁慕辰闭上双眼,一副不忍多说的样子。
梁佑亭见自己儿子这副惨状,更加怒意上头,“朕让你说!有什么冤屈,朕替你做主!”
梁慕辰见时机到了,总算是开口,“儿臣确实是在一艘花船上被……那日,儿臣被一名船上的女子蛊惑了心神,跟着她去了房间,却没想到她竟然要杀了儿臣,嘴上还说……”
“还说什么?”
“说是儿臣挡了她主子的路,她要替主子除了儿臣这个祸患。”梁慕辰一口气说了出来,配以浑身颤抖。
梁佑亭心里一咯噔,什么意思?他的这些儿子,私下里竟然敢……
“这件事,你为何不早说?”
“父皇,此事,关乎男人尊严,儿臣如何开得了口啊!”
“这件事,是何人所作,你可知道?”
梁慕辰摇摇头,“查不到,根本查不到。他们似乎是有备而来,儿臣找不到线索。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儿臣也不指望查出真凶了。皇室家宅不宁,影响天下安定。这点觉悟,儿臣还是有的。”
梁佑亭听完梁慕辰的话,目光不由柔和,同情地说,“好儿子,委屈你了。”
梁慕辰又恳求梁佑亭,“父皇,这京城,儿臣是待不下去了。儿臣斗胆请求父皇,放儿臣出京吧!”
梁佑亭怜惜地看着这个儿子,或许是知道了他没有竞争皇位的资格了,看他的目光格外慈爱,“你有没有想要的封地?”
“儿臣可否请求要云城作为封地?”
“哦?”梁佑亭狐疑地看着梁慕辰。
“云城节度使郑明谦是儿臣的舅舅,儿臣如今心灰意冷,再也提不起什么精神。唯一所愿,便是想着和家里人聚在一起,说说话。”
梁佑亭看了他良久,总算是点点头,“好吧,朕即刻拟旨,过几日你就到封地上去吧!”
“儿臣多谢父皇!”梁慕辰低垂着头,嘴角的笑容隐藏在阴影之下。
梁慕辰出来的时候,正巧遇上了过来送汤的程青樱。
她大着肚子,身后跟着一众宫女,贴身宫女端着一碗汤,一起朝这边走来。
“见过晋王殿下。”
程美人微微福身,梁慕辰赶紧说,“程美人大着肚子,就不要行这些虚礼了。”
“那怎么可以?本宫品级比王爷低,礼不可废。”
梁佑亭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来正好听到程青樱这番话,赞赏地看着她,“爱妃明理,朕心甚慰。不过,爱妃也确实要注意身体,万一走着磕着了怎么办?朕会心疼的。”
“陛下!”程青樱羞涩撒娇道。
“这样吧,传朕的命令,程美人有孕期间,一应礼数都免了。”
“臣妾谢过陛下!”
“儿臣先行告退。”梁慕辰很有眼色的下去了,离开时,与程青樱不经意对视一眼。
程青樱望着梁慕辰的背影,微微勾起唇角。
“我们倒是小瞧了梁慕辰,这下他跑到了云城,便更有利于他训练精兵了!”梁慕礼吹了吹热茶,喝了一小口。
程鹤年心情颇好,“不意外。他能利用不举取得皇帝同情,这本身不像他的性格,他的背后,定有高人指点。否则,这么个蠢货,怎么能蹦跶到今天?”
“哈哈哈哈!”梁慕礼忍不住大笑,“要是那厮在场,还不得气得杀了你!”
“就他这个脑子,我还不放在眼里。”程鹤年淡定一笑,“他的底细我已经清楚了。现如今,他的手上有十万精兵,皇宫的禁卫军是五千,守备军是两万,而我大苍的兵力几乎都在西北,他若是想造反,定会选择和北戎合作,发动战争来拖延西北军。”
梁慕礼不淡定了,“从西北到京城是三个月的功夫,但从云城到京城,快马加鞭,不过四五日的功夫。”
“这……如果西北军不能过来支援,那我们……”梁慕礼皱紧了眉头,“我们还有胜算吗?”
“单论云城,他有两万兵力,若用上和他们同等的兵器,胜算在我们。而其他地方,诸如临城、襄州、西川等地距离京城则要一月乃至三月的功夫,这些地方兵力加起来有八万左右,我猜他们会打算先派遣云城的部队消耗掉我们两万五千人的禁卫军加守备军,然后,再陆续出兵,攻破京城!”
前世,梁慕辰也是这个思路,他差一点就成功了,但可惜,他手下的将领被他和梁慕槐策反了。
这也足以可见,梁慕辰这人没什么人格魅力,下属都不忠心。
“十万兵力,他一个王爷,再有钱,怎么养得起啊?”
“羊毛出在羊身上,有百姓的地方,就不会缺钱。你看他选择的这几个地方,都是富庶之地,平常官员贪一点,多征收些税和粮食,未必不能运转起来。而且,他的母家郑家手底下是有矿产生意的,这造兵器的原材料都有了。”
梁慕礼坐在椅子上,思索着对策,“如果我们去烧了他们的粮草呢?”
“这不现实,他们一路攻打过来,现有粮草没了,只怕会直接抢了路上城镇的粮食。到那时,遭殃的还是老百姓。”
“那我们就调集各地的守备军,提前拦截他们。”梁慕礼又想了一个办法。
“且不说守备军拦不拦得住的问题,调动守备军需要有圣上的旨意,这个法子很艰难,我们突然告诉圣上你儿子要造反,势必会惊动梁慕辰,他得到了消息会怎么样?”
“他会狗急跳墙,攻势也会更加猛烈。”
“不错。”程鹤年望向窗外,“我想,梁慕辰这一走肯定会直接开始行动,要不了三个月,这天下就乱了。”
梁慕礼看着窗户边淡定的男子,不知怎么,心也跟着安定了下来,“看来,你还有别的办法。”
“你说,梁慕辰那些忠心耿耿的属下,知道了梁慕辰不举,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效忠于他?”
“你是说——”
“之前,梁慕辰一直在京城,身边重重把守。现在,大家都知道他不举了,失去了争夺皇位的资格,而且他又跑出了京城,那么他身边的防卫必定会松动。我们要做的就是擒贼先擒王,找人直接杀了他!”
“如此一来,造反的人都没了,他的部下自然就会如一盘散沙,不足为惧了。”
梁慕礼的眼神重新焕发出了光彩,“好!好啊!我这就安排人去做。”
梁慕辰,前世你害苦了宝儿,这么做真是便宜你了!但为了天下百姓不受战乱之苦,你还是早点死个痛快吧!
况且,我们最大的敌人,另有其人啊!
前往云城的路上,梁慕辰闭上眼睛在马车里假寐。
“有刺客——”护卫大喊。
梁慕辰猛然睁开眼睛,一柄长剑从马车上刺下来,梁慕辰浑身一颤,迅速趴下来滚到了旁边。
那柄剑斜斜插在马车座椅上,泛着寒光的剑身仍然颤抖不止,一看就是下了十足的力道。
马车被人掀了车顶,梁慕辰被暴露在众人眼中。
他四处打量,周围起码有一百多个人,他眼神阴毒,拿起那柄插在马车里的剑划破长空,两个刺客应声倒地。
“来啊!”梁慕辰挑衅地看着他们,勾勾手指,“你们来一个,本王杀一个!来一双,本王杀一双!”
一百多号刺客见状,纷纷杀了过来。
浓稠的鲜血染红了地面,顺着泥土的缝隙浸入到地下深处,滋养着花草的根系,地上的花草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满目都是刺眼的红。
梁慕辰杀红了眼,体力消耗越来越多,挥剑的速度越来越慢,他有一种快要死亡的感觉。
突然,一小支黑衣人队伍跑过来与先前那群刺客交手。
他们在帮他,为什么?
梁慕辰来不及细想,在护卫的保护下,趁着夜色,匆匆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