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呜咽，卷起墨衍青衫一角。他负手而立，目光如刀，直刺崔魍青铜面具下的双眼。二十年的仇恨在这一刻凝成实质，连空气都仿佛为之凝固。
\"二十年不见，墨先生风采依旧。\"崔魍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只是没想到，当年名震天下的'青衫客'，如今竟成了个教书匠。\"
墨衍冷笑一声：\"教书育人，总好过某些人专司灭门绝户的勾当。\"他右手微抬，袖中隐隐有青光流转，\"崔判官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取下面具说话。\"
崔魍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墨先生还是这般急性子。\"他缓缓抬手，摘下了那张狰狞的青铜面具，露出一张布满诡异刺青的脸——左脸纹着一条吐信黑蛇，右脸纹着一只展翅血蝠，额间还有一个形如火焰的古怪印记。更骇人的是，他的鼻梁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正是当年墨衍所留！
\"看来当年那一剑，崔判官记忆犹新。\"墨衍目光落在那道疤痕上，语气森冷。
崔魍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疤痕，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这一剑之仇，崔某日夜不敢忘。今日特来讨还！\"
话音未落，他身形突然如鬼魅般消失！再出现时，已至墨衍身后三尺，手中三棱刺带着刺骨寒意直取后心！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墨衍头也不回，反手一挥袖，袖中青光乍现，竟是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剑锋精准地割开三棱刺，火星四溅！
\"二十年了，崔判官还是这般下作。\"墨衍转身，软剑如灵蛇吐信，瞬间刺出九剑，剑剑直指要害！\"当年你带人灭我墨家满门时，也是这般偷袭的吧？\"
崔魍身形飘忽，在剑光中左冲右突，三棱刺舞出一片幽蓝光幕：\"墨先生记性不错！可惜啊，当年那个襁褓中的小崽子没能一并解决，让你救走了！\"
这句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墨衍心头！他剑势陡然一滞，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你...你知道？！\"
\"哈哈哈！\"崔魍趁机猛攻，三棱刺如毒蛇吐信，\"你以为我们为何要灭你墨家？就是为了那孩子！谁知道你这老狐狸早有准备，竟然提前将人送走了！\"
墨衍闻言，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他原以为墨家灭门是因为玄甲令的秘密，没想到竟与李佳宁有关！但此刻不容他多想，崔魍的攻势越发凌厉，招招致命！
\"嗤啦！\"
三棱刺划过墨衍左臂，带起一蓬血花！剧毒瞬间侵入，左臂立刻麻木！墨衍闷哼一声，身形暴退，同时右手连点左臂几处大穴，暂时封住毒素蔓延。
\"墨先生的'青冥剑法'，似乎不如当年犀利了。\"崔魍阴笑着逼近，\"是因为老了，还是...心乱了？\"
墨衍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惊疑，剑势突然一变，从凌厉转为绵密！软剑如同活物，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玄妙的轨迹，竟隐隐形成一个青色光茧，将崔魍困在其中！
\"青冥九转·困龙式！\"
崔魍脸色微变，三棱刺疯狂挥舞，却始终无法突破这看似柔和实则坚韧无比的剑网！更可怕的是，这剑网正在一点点收缩，如同巨蟒缠身，令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崔魍突然狞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血色玉符，猛地捏碎！
\"轰！\"
一团血雾爆开，腥臭扑鼻！墨衍的剑网被这诡异的血雾一冲，竟然如同冰雪遇火，瞬间消融！崔魍趁机脱困，身形暴退数丈，嘴角溢出黑血，显然也付出了不小代价。
\"血煞符？\"墨衍瞳孔微缩，\"你竟修了这等邪功！\"
崔魍喘息着，眼中疯狂更甚：\"为了杀你，这点代价算什么！\"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膛——那里赫然纹着一幅诡异的阵图，中央嵌着一颗血红色的珠子，正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噬心珠？！\"墨衍终于变色，\"你疯了！这邪物会吞噬你的精血！\"
\"哈哈哈！\"崔魍狂笑，\"只要能杀你，噬心又如何？\"他猛地一拍胸口那颗血珠，整个人突然膨胀了一圈，肌肉虬结，青筋暴起，眼中血光四射！\"墨衍！拿命来！\"
这一扑之势，快若闪电，力逾千钧！三棱刺上的幽蓝毒光竟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
墨衍知道已到生死关头，不再保留！他长啸一声，软剑突然绷直，剑锋上青光暴涨！\"青冥九转·破军式！\"
剑光如虹，直刺崔魍心口那颗噬心珠！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若不能一击破珠，他必死无疑！
\"噗嗤！\"
剑锋入肉的声音与血肉爆裂声同时响起！墨衍的软剑精准刺入噬心珠，而崔魍的三棱刺也洞穿了他的右肩！两人几乎脸贴着脸，都能看到对方眼中刻骨的仇恨！
\"咔嚓！\"
噬心珠碎裂，崔魍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浑身血管爆裂，瞬间变成一个血人！但临死前的反扑更为疯狂，竟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墨衍咽喉咬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从林中激射而来，精准地贯穿了崔魍的太阳穴！他的动作戛然而止，眼中的疯狂凝固，轰然倒地！
墨衍踉跄后退，捂着肩头伤口，惊疑地看向银光来处：\"谁？\"
树丛分开，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缓步走出——竟是本该前往厉天行大营的李佳宁！她手中还保持着掷出暗器的姿势，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佳宁？你...你怎么回来了？\"墨衍声音发颤，不知是因为伤势，还是因为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测。
李佳宁缓步上前，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师父...我听到了...全都听到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崔魍说...墨家灭门是因为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是我吗？\"
墨衍如遭雷击，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佳宁继续逼近，眼中泪光闪烁：\"师父...您一直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是谁灭了我李家满门？却从未告诉我？\"
\"佳宁...我...\"墨衍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二十年的秘密，二十年的守护，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为什么？！\"李佳宁突然嘶吼出声，泪水夺眶而出，\"为什么瞒着我？！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墨衍痛苦地闭上眼：\"我...我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李佳宁惨笑，\"让我活在谎言中，就是保护？\"她猛地拔出\"秋水\"长剑，剑尖直指墨衍咽喉，\"告诉我真相！现在！立刻！否则...\"
剑尖在月光下颤抖，映出两张同样痛苦的脸。
墨衍缓缓睁开眼，目光中满是哀伤：\"好...我告诉你...全部...\"
就在他即将开口的刹那，异变陡生！
一支漆黑的弩箭突然从暗处射来，直取李佳宁后心！墨衍瞳孔骤缩，不顾伤势猛地扑上前：\"小心！\"
\"噗！\"
弩箭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格外刺耳。李佳宁惊愕地回头，看到墨衍挡在自己身前，胸口赫然插着一支漆黑的弩箭！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师...师父？！\"她声音颤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墨衍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佳宁...其实...你...不是李家的孩子...\"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得李佳宁脑中一片空白！
\"嗖！嗖！嗖！\"
又是三支弩箭破空而来！李佳宁本能地挥剑格挡，同时抱住摇摇欲坠的墨衍，迅速躲到一棵大树后。
\"师父！师父！\"她慌乱地按住墨衍不断涌血的伤口，\"您坚持住！我这就带您去找大夫！\"
墨衍摇摇头，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玉佩：\"这...这才是你的身世...玄甲令...其实...\"
他的话没能说完。密林中突然冲出十余个黑衣人，每人手中都端着劲弩，呈扇形包围过来！为首之人冷笑道：\"墨衍，你果然还是说出了这个秘密。主上说得没错，留你不得！\"
李佳宁将墨衍轻轻放下，缓缓站起身，\"秋水\"长剑在月光下泛着森冷寒光：\"你们...都得死！\"
她正要冲出去拼命，手腕却被墨衍死死抓住。垂死的老人不知哪来的力气，将那块染血玉佩塞入她手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去找...青冥...山庄...你...真正的...仇人是...\"
话未说完，他的手突然垂下，眼中的光芒永远熄灭了。
\"师父！！！\"李佳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泪水模糊了视线。
黑衣人们冷笑着逼近：\"别急，马上就送你去见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中突然响起一声震天怒吼：\"统领！俺来也！\"
雷虎魁梧的身影如同天神下凡，带着鹞子、猴子等人从侧翼杀出！他们竟然也没走远！
混战中，李佳宁抱着墨衍渐渐冰冷的身体，握着那块染血玉佩，眼中的泪水渐渐被仇恨的火焰蒸干。一个可怕的真相正在她心中成形——她这二十年来所知道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份，可能都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而真正的仇人，或许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可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