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罗多带着小丫,径直来到栖凤宫,命小夕接驾。小夕出来时,小丫挽着沙罗多的胳膊,头靠在他肩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沙罗多知道小夕不会向自己行礼,开门见山道:“皇后,兰妃体弱,你须让着她点儿。早晨空气新鲜,今后御花园早上归兰妃独赏,你若要赏花,下午再去罢。”
小夕抬头瞧时,小丫正用挑衅的眼神瞟着自己。
小夕微微一笑,答道:“但随兰妃心意。”
沙罗多总以为小夕性格偏拗,少不得会因此事与他大闹一场,谁知如此顺利,倒有些出乎意外了,于是拉起小丫手道:“兰妃,你看,皇后哪有独享御花园的意思?皇后还是心疼你的。”
小丫也没想到小夕不争不抢,担心谎言露馅,高声刺激小夕道:“不,下午御花园我也要用!”
小丫本欲撩起小夕与自己争抢,好应了自己编排的所谓“皇后霸道”的谎言,谁知手段并不高明,此话一出,连沙罗多都愣道:“兰妃,你也太过,皇后好歹是车师国母,若御花园让你独赏了,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御妃无术?”
小夕却道:“晚上也是你的,我不出来便是了。”
小丫脸上挂不住,当下大怒,指着小夕大骂:“皇后,你少在汗王面前假清高!你在御花园,一待一个早上,日日如此,我暖春阁里的婢女谁不知道?现在汗王来了,你这不要那不要,装什么装?”
“好,那赏花的时段,兰妃先挑,剩下的给我便是。”小夕依旧淡淡然。
“你!你还装!”小丫气急。
沙罗多却不耐烦了,吼道:“都给我闭嘴!就为这点破事,像什么话?兰妃,你要上午赏花,还是下午?”
小丫看沙罗多动了怒,方才的气焰登时没了,想了一想,一来不愿早起,二来下午暖和,便答:“下午。”
“你不是喜欢早上赏花么?”沙罗多躁道。
“是……但是……但是妾身夜里伺候汗王,汗王如此威武,总让妾身疲惫不堪。妾身方才想了想,不如早上酣睡,下午赏花,带了一身花香,晚上再伺候汗王,岂不完美?”
这番话让沙罗多心中大悦,转怒为喜,哈哈大笑:“想本汗当年领兵征战时,曾中计被困,突围时本汗一人连斩十数人而力不竭。如今只你兰妃一人独战本汗,也是难为你了。”说完又浪笑起来。
小丫莞尔道:“汗王再威武,最后也须败在妾身手里……”说罢,又娇滴滴地将头靠在沙罗多肩上。
沙罗多坏笑着搂过小丫赞她:“是是是,兰妃的本事,本汗心服口服。兰妃,今后你早上多睡,好好休息。”随后讥小夕道:“皇后,你反正夜里无事,要赏花,就早上去吧。御花园下午是兰妃的,你莫扫她兴致,可否?”
小夕不卑不亢,只吐俩字:“甚好。”
“行了,就这么定了!兰妃,现在就陪本汗到御花园走走。”沙罗多心情大悦。
“汗王,我们走。”小丫傲睨小夕一眼,贴着沙罗多,一起出门,往御花园去。
小夕一夜无眠,次日午后,早早来到御花园,在一花丛茂密之处等候。
待到未时末,终于看到小丫来到御花园,赏花逐蝶,似乎心情大好。
小夕不声不响,直到小丫玩到附近,才从花丛中走出,快步挡在小丫回去的路上,喊她:“妹妹,姐姐有话和你说。”
小丫一脸不快,想要夺路而回。小夕快步跟上,依旧挡着回去的路。
两名婢女上前去扯小夕,小夕甩开道:“闪开,我与兰妃有话说!”
婢女哪里肯听?用了力气拉扯,只想将小夕拽走。小夕折下一条花枝,指着她们呵斥:“放肆,若再动手,休要怪我鞭笞!”
小夕毕竟是皇后,婢女胆子再大,也不敢动手还手,只得停下。
小夕进一步道:“你们都走,我有话与兰妃说。”
俩婢女傻傻站着,望向小丫。
小丫阴阳怪气道:“你们这俩没长耳朵吗?没听见皇后叫你们走吗?非得我再下令才走?”
“非得我再下令才走”几个字,小丫拖得老长,显然是说给小夕听。
“是,女婢在前面等候。有事兰妃召唤便是。”俩婢女齐声答完,方才离开。
“姐姐有什么话,说吧。”小丫侧过身去,目视它处。
“妹妹,你还好吗?”小夕关切道。
“无需姐姐挂心,我好得很,姐姐看不出来吗?”
“妹妹,你是认真的吗?”
“什么认不认真的?”
“对沙罗多,你是认真的?”
“姐姐,你少在这套我话,我对汗王死心塌地,无有他想。”
小丫一脸傲色。
小夕呆呆地看着小丫,须臾,黯然道:“妹妹,你变了。”
“变什么了?哦,对,是变了,我现在每日吃穿用度,确是好了不少,还有下人伺候,怎么?姐姐不高兴?”
“你高兴么?”
“我为什么不高兴,非得伺候姐姐你,我才高兴?非得你簪星曳月,我灰头土脸,姐姐才高兴?”
“妹妹,你在说什么话?从小到大,我视你如亲妹妹一般,同吃同睡;洒扫浣洗、烹饪女红,难道不都是一起做的么?我爹爹对我从不娇惯,对你也从未严苛!”
“亲妹妹?不敢。可没人请先生教我读书认字,也没人请全楼兰最好的舞娘教我跳舞。”
“读书认字,我不都教了你么?跳舞,我也曾教过,是你嫌累,没有坚持!”
“没有坚持?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府内每日的杂活,你拍着胸脯说说,谁干得多?累都累死了,谁有力气跳舞?你还真以为就洒扫浣洗那点活?如今我算是知道了,原来当主子有人伺候那么舒服!”
小夕点头道:“好,妹妹,我不拦你高飞,可是柴哥呢?你想过他吗?对得起他吗?”
谁知小夕话音刚落,小丫勃然大怒,泣不成声道:“闭嘴!别在我面前提柴哥!汗王生日那夜,你玩什么冰清玉洁?要不是我,你命都没了!跟我讲忠贞不渝,你不配!”
小夕流泪,痛哭道:“妹妹,是姐姐对不起你……”
“够了,少在这假慈悲!从今往后,这御花园你中午走,我下午来;你当你的皇后,我做我的兰妃。你我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
小丫说完,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