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柴领着三名侍卫,出现在身后。
“阿墨!真的是你?”阿柴颤声道,喉头有些哽咽。
阿墨思潮翻涌,不知该说什么。
局面就这么僵持着。
萨哈瞟了阿墨一眼,又瞟了阿柴一眼,嚷道:“柴将军,两年前就是这个小兔崽子,闯了老子的弓阵!”
“两年前?你确定?”
“千真万确,就是他!”
阿柴道:“时间久远,记错了也未可知。再说匈汉已经定了和约,你莫轻举妄动。”
萨哈显然不服,梗着脖子大喊:“化成灰我也认得他!他闯我弓阵、杀我弟兄的时候,匈汉之间可还没有什么和约!我今天就要把这笔账算清楚咯!”
阿柴喝道:“放肆,这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放他走!”
“放他走?柴将军,别怪我以下犯上,你想放他,没门!”
“你敢抗命!?”阿柴怒了,萨哈却蔑笑一声道:“柴将军,你最好说清楚,他到底是你什么人,让你如此包庇?”
“萨哈,你活腻了!”阿柴咬牙抽刀,身后三名侍卫也抽刀相向。
哪知萨哈毫无惧意,叫嚣道:“柴将军,你以为我们怕死么?”说罢,与身后五人一齐抽出兵刃。两边当下剑拔弩张,阿墨杵在中间,倒自觉尴尬起来。
“柴哥,我的事,我自己解决!”阿墨道,转头向萨哈发出挑战:“萨哈!我知你在卓达比武混了个‘西域勇士’,正好,咱俩来个鹰烙决,胜败由天,与他人无关!”
阿柴笑道:“他又不是车师人,哪知‘鹰烙决’的规矩?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正好有账要跟他清算!”随后也向萨哈叫阵:“萨哈,我知道你一直不服我。今天,就这,只你和我,来场男人间的决斗,或死或伤,愿赌服输,与他人无关,你敢不敢?”
萨哈听到决斗,竟激动得双手颤抖,哇呀呀叫道:“柴里木,你行事妇人之仁,优柔寡断,但凡早点儿有个男人样,如今日这般,我还能高看你几分;现在,晚了!”
说罢斥退手下,举起大刀向阿柴冲来。阿柴亦挥退侍卫,持刀斧上前迎战。一时间刀斧并举,刀光闪烁,风云变色,尘土飞扬。
两人你来我往,斧影重重,刀光闪烁,斗了三十回合,胜败不分。但萨哈的双手大刀过于沉重,不利久战,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又斗二十余合,阿柴虚招骗过萨哈,“擦”一斧子砍在萨哈左肩上!
萨哈扑跪在地,还好肩甲护着,斧口入肉不深,但还是渗出血来。
阿柴抽回斧子,指着萨哈质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萨哈颓然一笑,威胁道:“柴里木,你包庇汉军,乃是通敌!斗伤战友,乃是叛国!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否则回去我必禀告骨都侯,治你死罪!”
阿柴啐了一口,一脚将萨哈蹬倒在地上,骂道:“你爱上哪儿告便上哪儿告去!滚!!”
“柴里木,你给我等着……”萨哈爬起,领着五名士兵,骂骂咧咧地逃走了。
阿柴回身,盯着阿墨,阿墨浑身不自在,虽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阿墨,一别三秋……三年多来,我一直在找你。我还以为……”倒是阿柴先开了头。
“柴哥,我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阿墨望向阿柴身后的侍卫。
“你们先回去。我与故人说说话自回。”阿柴下令。三名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领命,先行离开。
“兄弟!”阿柴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紧紧抱住阿墨。
两人都流下泪来。
“阿墨,你现在是投了玉门关?”分开后,阿柴上下打量阿墨,故作疑问。
“是,我投在东方将军手下做事。”
阿柴点点头,轻声道:“好吧……这样也好。”
阿墨终于问出了憋在心头已久的话:“柴哥,到底怎么回事?那天你不是说好和我北上抗击匈奴吗?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说来话可长了……”阿柴仰天长叹,缓缓道:
“那日我被汗王……我是说现在的汗王,也就是沙罗多,从骁骑大营中突然叫走。入了宫,汗王命我和血卫拉迪一齐戍卫皇宫外围,不得有丝毫疏漏!还说接到密报,有人要行刺先汗王!”
“我以为有匈奴渗透到了都城,本想回骁骑大营跟你说清,再去戍卫皇宫,拉迪却道:‘你擅自离岗,若先汗王有事,责任谁担?骁骑大营固若金汤,墨王爷在里面多等一等又能如何?你最好分清缓急,以汗王为重!’”
“我想着也有道理,便不再争执。谁知拉迪竟如幽灵般彻夜与我形影不离!我虽觉有异,却也说不得什么……”
听到此处,阿墨激动插话道:“就是这个拉迪!是他手下的骁骑把我抓走了!”
“哼!果然!那夜我就觉得他心怀鬼胎!”阿柴愤愤然按刀,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后来呢?后来怎么回事?我怎么就成了弑君的逆贼了!”阿墨摇着阿柴双臂,急切问道。
“我也不知,我彻夜在宫墙外往返巡视,到了子时,只觉墙内有异,有人喊,有人哭,乱成一团!打听之下,竟……竟说是你以二皇子身份入宫,将先汗王给……”讲到此处,阿柴说不下去了!
“混蛋!诬陷!造谣!怎么可能是我!”
阿墨崩溃,大喊大叫,疯狂捶打身边一株树干,只两三拳,树叶纷落,指关节也浸出血来。
阿柴赶紧拦住阿墨大喊:“兄弟,好了!别打了!你就算把自己打残了,也洗刷不了冤屈!”言罢抱住阿墨。阿墨挥臂咆哮,阿柴紧紧抱着,如此挣扎一阵,阿墨终于渐渐冷静下来,但想到师父车合烈冤死,想到自己所受的委屈,终于忍耐不住,抱着阿柴痛哭。
阿墨哭累了,松开阿墨后阿柴也累了。两人背靠背,呆呆地坐着。
“柴哥,你相信老汗王是我杀的吗?”阿墨轻声问——这是贺兰霜问过阿柴的话。
“兄弟,你为何如此问?我阿柴能信么?倒过来,我问你,若有人诬我杀了先汗王,你会信么?!”
阿柴声音凛然,给的答案,却与贺兰霜跟阿墨转述的全然不同。
阿墨心中生疑,微微侧过头,垂眼沉声问:
“那你身穿匈奴将官战衣,劫掠汉境村民,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