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霜自知绕了这么一大圈,回去阿墨必然又跟自己起急,便驾着骅影,匆匆忙忙往回赶。
如此紧赶慢赶好几日,这天黄昏时分,终于到得贺兰居附近,只剩五六里路程。骅影累了,贺兰霜便下了马,牵着骅影继续走,雪又下了起来。
冬天日头落得很快,四下里渐渐昏暗。贺兰霜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路,忽然就被小小的情绪占满心头。
“急什么,这么往回赶?我是在怕什么?”贺兰霜自问。
“他又不是我的谁,我有什么好怕的?”
“明明是我好心收留了他!他倒整天说起我来,一套一套的!”
贺兰霜越想越不乐意,跟自己赌气道:“今夜我就不回去!明天再说。若是不高兴了,明天也不回去!”
贺兰霜牵着骅影,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拴好,自己寻了一块巨石,在石块下闷闷地坐着。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贺兰霜这么坐了一会,越坐越冷,不禁打起颤来。
“我就不回去。”贺兰霜心道,哆哆嗦嗦地给自己打气。
四周死寂,只有雪落的声音。贺兰霜却隐隐觉得不对,她屏住呼吸,警觉地支起耳朵,身上也忽然不觉得冷了。
“莫非那镖局又有人来找事儿了?”贺兰霜暗想,左手偷偷握住匕首,右手暗暗摸出一枚短镖。
不远处骅影开始嘶鸣。贺兰霜确定有人就在附近。
“是好汉就现身!难道还怕我一个小女子不成?”贺兰霜朗声道,林间回音阵阵。
话音刚落,忽觉脑后一阵冷风,贺兰霜转身扬手一镖甩出,只见一个黑影闪过,避开飞镖,直冲她右身而来。贺兰霜左手反握匕首,回身就凿,却被黑影牢牢制住;贺兰霜大吃一惊,赶紧摸出右匕,朝黑影猛刺,不想右手也被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贺兰霜又惊又惧,奋力挣扎一阵,却无法摆脱,倒是那人自己松了手。贺兰霜急忙往后一弹,随手掏出三枚短镖。正待出手,那黑影叫道:“别打,是我!”
“是你!?”
“是我!你,你还真下死手啊!”阿墨叫道。
“怎么是你?手下败将,怎么今天你身手比我快!”贺兰霜又气又羞。
阿墨委屈道:“我本来也不比你慢好吧?行了,你都冻成这个样子了,比王八快不了多少。”
贺兰霜收了武器,转过身去,气呼呼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姑娘这么多日不回,我急都急死了,又不敢跑远,怕与你走岔,只能日复一日在方圆五六里地转悠。方才雪地里看到一人一马的足迹,猜是姑娘和骅影,便循着脚印跟来,远远看见姑娘下马拴马,在那石块下蹲着……”
贺兰霜打断阿墨:“我看你是闲的慌!”
阿墨继续道:“姑娘也是,天寒地冻的在那蹲着不回家,也不怕冻坏了身子?”
“你管我!”贺兰霜没好气地说:“虚情假意!你若真是怕我冻着,怎的不堂堂正正走出来,邀我一同回去?躲在一旁,鬼鬼祟祟,居心叵测!”
“我哪有?”阿墨叫屈道:“毕竟人有三急,我看姑娘蹲下了,以为姑娘内急,便老老实实等候,哪知姑娘蹲了半天都不起来……”
贺兰霜气极:“蹲什么蹲,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蹲了?我分明是坐着!”
“月黑风高,我哪看得清楚?再说非礼勿视,若姑娘真是内急,我还非要上前瞧个仔细,那不就是大大的坏?”阿墨辩解道。
“烦人!”贺兰霜又气又恼,狠狠掐了阿墨一把,解开缰绳,跨上骅影道:“乖马儿,我们走!”
骅影撒开蹄儿,与阿墨擦身而过,“嘚嘚嘚”一溜烟跑开了,竟没有半分理会阿墨的意思。
阿墨只能自己走。回到贺兰居时,贺兰霜已经沐浴更衣,坐在桌子边烤火。见阿墨进来,“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贺兰居里本就有些简易炊具。贺兰霜不在的这些日子,阿墨将一个小洞收拾成很简单的厨房。入了贺兰居,阿墨围着贺兰霜转了一圈,觉得她身上无伤,便一头钻进厨房。不久,暖暖的香气飘散出来。
阿墨再出来时,端过来不少好菜,菌汤咕嘟冒着热气,烤肉滋滋流着肥油,还有野生的沙棘,红红黄黄,煞是好看。
奔波多日,贺兰霜又冷又饿,如今刚洗掉一身疲惫,又有人端来一桌美食,心中怨气顿时消了几分。
她轻轻撩起一角面纱,呷了一口汤,只觉热呼呼的,从喉头暖至腹中,通体舒畅,于是端起碗来,一饮而尽。放下碗,只见阿墨趴在桌子对面,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你不吃点?”贺兰霜问。阿墨摇摇头。
“不吃就不吃!”贺兰霜冲阿墨皱了皱鼻子,自个儿将肉肉菜菜装了满满一碗,转过身去,狼吞虎咽起来。
“汤”足饭饱,贺兰霜气也消了大半,抹了抹嘴,转回身对阿墨道:“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果不其然,阿墨还是那句话:“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不是说去山国么?”
“是去山国了啊,可是,可是……”贺兰霜赶了许多天路,本就乏累,突然吃饱了,脑子困顿,一时间竟不转了。
“可是什么啊?!”阿墨紧逼不舍。
贺兰霜支吾半天,编不出个理由,索性把心一横,故意嗔道:“还不是怪你?能回来就不错了!”
“怎么了?”阿墨的心揪了起来。
“那个永什么镖局,找我寻仇来了!”贺兰霜抱怨道:“那日你若不拦我,把那两人都咔嚓了,哪有这么多事!”
阿墨大惊急问:“你,你没事吧?”
“他们七个打我一个,你说我有没有事?”贺兰霜赌气道。
阿墨来到贺兰霜身边,一边左看右看,一边问:“伤到何处?我给你去弄药。”
对于阿墨留下的后患,贺兰霜确实心存怨气,看见言语有了效果,便进一步刺激阿墨道:“伤在何处?别装模作样了。要不是贝支王爷在,我可就回不来了,贺兰居便是你的了,你一定很开心吧?”
“贝支帮你打退了他们?”
“那是!”贺兰霜白了阿墨一眼道:“那七个人一路跟踪我,突然偷袭,要不是贝支王爷以一当百,舍命相救,我早就……”
贺兰霜先是故意将“贝支王爷以一当百舍命相救”说得特别重,然后又故意掩面抽泣。
“你撒谎!”阿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