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阿墨和贝支在贡布、须广卜及一众焱狼血骑的的护卫下,向树林外突围。出到林外,匈奴杀手知截杀无望,便转回头与阿柴他们厮杀去了。
点了一下人数,贡布将军负伤,他和须广卜各自所带的五名血骑已经悉数阵亡,而阿柴的三十名血骑有八名牺牲。
众人无暇休整,也顾不得悲伤,在贡布和须广卜的带领下,拥着阿墨、贝支远离三国交界的是非之地,往务涂谷方向急赶。
厮杀的地方其实离树林尽头已经不远。离了树林,前面就是一条羊肠小道,仅能容一两人并排通过,两旁是杂草丛生的陡坡。
众人这才知道,刚才若是多走那么百八十步,就会落入匈奴人的圈套。第一波埋伏在林子里的杀手会跳出来,切断退路,将他们往这羊肠小道上赶,更多杀手就埋伏在两侧的陡坡上,到时候箭石俱下,匈奴人一拥而上,就算再来几个阿柴都未必能救。
还好阿墨敏感地察觉到了危险,众人后退时,埋伏在林子里的杀手不得已奔杀出来,而后面一波又一波涌上来的匈奴人,本是埋伏在羊肠小道两旁陡坡之上的杀手。
“墨哥,你是怎么觉出不对来?”劫后余生,贝支问阿墨道。
“我也不清楚……就是一种感觉。”若在平日,阿墨说这句话时一定是眉飞色舞,得意洋洋,此刻却惊魂未定。
“你说你看到了瞒天营的记号?是怎么回事?”
阿墨将两手手掌抬起来,手指互相交叉到一块儿,反问贝支:“左右两棵大树,长得极其茂盛的话,会怎样?”
贝支瞟了一眼阿墨的手势,答道:“枝叶会互相交错,长到一起。”
“对!”阿墨说:“瞒天营的斥候如果探知前面有危险,就会在树上挑几枝这样交错的枝叶,用细细的线绑起来,像一个‘乂’字,表示‘停止前进’的意思。一般来说就是有埋伏!”
“这谁能看出来?不都是树枝么?”贝支惊讶道。
“是不容易。林子里,打眼看去就是一片绿,没训练过,寻常人很难看得出来。”
“可是我以前听到过车叔叔和父汗说,什么瞒天营解散的事……你又是啥时候学的这些?”
于是阿墨将车合烈为了提防贺兰霜,决定教他瞒天营手段,却被贺兰霜在掌军府骑墙偷听的事,一股脑儿告诉了贝支。
“墨哥,跟着车叔叔,真是长本事……”贝支羡慕道。言者无心,阿墨却听者有意。若不是为了救自己伤了手,贝支今天应该还是自己师弟。
阿墨愧疚,只闷闷赶路。贝支却一直过不去瞒天营这个劲儿。
“墨哥,你说匈奴为什么要对我们痛下死手?”
阿墨道:“是不是因为咱俩伙着太白兄,在交河城耍了铁勒的缘故?你没看铁勒来找师父叫阵时,都气的不行了!”
“那又是谁这么好心,用瞒天营的手段来通知你呢?”
阿墨想了想,说:“瞒天营早散了,我认识的会使瞒天营手段的人,就只有贺兰姑娘了。”
“可是贺兰姑娘这么讨厌我,怎么会来帮我呢?”阿墨喃喃自语道。
…………
这边,树林内,阿柴血染征袍,正疲惫不堪地坐在地上喘息。
拉迪手按刀柄,逼到阿柴身前,恶狠狠地问道:“阿柴,你为何出现在此处?!”
阿柴抬眼盯着拉迪,并不答话,挣扎着站了起来,对哈坎下令:“带你手下剩余血骑,追赶两位小王爷,以免前方再有闪失!”
哈坎对阿柴行了个抱胸礼,转身看向巴勒,等待巴勒指示。
巴勒道:“去吧,就听你佰长的,不必问我。”
“是!”哈坎领兵离开。
拉迪再次逼住阿柴,不依不饶道:“说!”
拉迪所部几乎全身而退,人人右臂扎着红布,本就令巴勒疑窦丛生,再看他对阿柴咄咄逼人的态势,巴勒心中不忿,将阿柴挡在身后道:“拉迪将军,阿柴是我部下,要问,也该由我来问吧?”
“怎么,巴勒将军要护犊子?”
“拉迪将军,阿墨和贝支王爷脱险,看起来你不太高兴啊!”
“你部下得了谁的命令?怎会不明不白出现在此地?若是坏了救援行动,他担得起这责任吗?”
“坏了救援行动?哈哈哈……”巴勒大笑起来:“拉迪将军,若是阿柴不来,你还看得到今晚的月亮么?”
说完,巴勒又上下扫量了拉迪一番,掸了掸拉迪身上铮亮的铠甲,讥讽道:“也对,一场恶战下来,拉迪将军身上,比春烟巷里迎客的姑娘们穿的都干净。如此好的身法,自然是死不了的。”
春烟巷乃是务涂谷城内的红灯区。拉迪气得面部抽搐,咬着牙说:“少说些废话,都随我回都城找王爷复命去!”
巴勒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转身去找自己的战马。拉迪走在他后面,阿柴默默地跟在最后。
拉迪突然抽刀,从身后猛然劈向巴勒。巴勒对拉迪所作所为早有怀疑,一直小心提防,听到身后有利刃出鞘之声时,早已侧身偏头,闪过一刀,厉声喝问:
“拉迪,你想干什么!?”
拉迪挥手下令:“拿下!”
九名右臂扎了红布的焱狼血骑抽出兵刃,将巴勒和他手下仅剩的三名血骑,连同阿柴一块儿围了起来。
“阿柴,我念你是王爷徒弟,放你滚出来,否则休怪刀剑无情!”拉迪道。
阿柴并没有选择与巴勒并肩作战,乖乖地走出包围圈,但也没有抽出武器与拉迪的手下一起围困巴勒,只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拉迪,你要造反不成!”巴勒又惊又恼,手下三名伤痕累累的血骑也抽出兵刃,四人相互背靠背站着,准备拼死一搏。
“巴勒!”拉迪下最后通牒道:“看在你我同为焱狼六血卫,曾经一起并肩杀敌的份上,若你自戕,我放你手下三名血骑一条生路!莫做困兽之斗,白白送了手下的性命!”
被围在中间的一名血骑破口骂道:“拉迪狗儿!我等与巴勒将军同生共死,你要战便战,哪来这么多废话?”
拉迪的脸颊皮笑肉不笑地抽了一下,冷声道:“真是感人!”随后举刀向前一指:
“不留活口!给——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