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两个傻徒儿哟!”
贝支目光清澈,车合烈知道他是个善良孩子,虽不是当猎手好材料,但心中仍然喜爱,安慰他们道:“师父这辈子东跑西颠的,受过的伤,比这严重的多了去了,都不许再哭了,听到没有?”
两个娃儿点点头。车合烈又问:“贝支,拜我为师,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大哥的意思?”
贝支抬头回道:“禀…禀师父,是大哥的意思,也…也是贝支自己的意思!贝支早就知道师父大…大名,贝支也想成为师父那样的猎人,但…但是没跟谁提过,没…没想到大…大哥知道我的心思,替我求了师父!”
说到此处,贝支竟止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他略带口吃,但言语极其真诚,也颇为可爱。
车合烈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和师父学本领,须吃得苦。不知你受不受得住。”
贝支拍着胸脯,毅然决然道:“受得住!贝支受…受得住!”
“好!”车合烈点点头,朝里屋喊道:“小夕,小丫,来客人啦,拿些点心来给客人吃!”
“爹爹…知道了!”里屋传来甜甜的童声。
不一会儿,啪嗒啪嗒的跑步声由远及近,小夕身着红裙,拉着另一个小女孩跑了出来,两人抱着果篮和点心盘子。
“这是小丫,汗王新赐给小夕的贴身丫鬟…嗯,也不是丫鬟,是怕小夕人生地不熟的,住得闷了,给小夕做个玩伴。”车合烈介绍道。
阿墨看了看那个女孩,年龄身高和小夕相仿,很漂亮。小夕脸儿瘦削,但是精致明亮;这小女孩是圆圆脸,青涩可爱的模样。
“去吧,你们几个一起吃点东西,玩儿去吧!”车合烈吩咐道。
几个孩子们行礼退下,一块儿进了里屋。很快,孩子们咯咯的笑声便飘然而出。
每日,车合烈早上处理军务,午饭后便教阿墨和贝支弓马之术。
贝支资质平平,阿墨却极有天赋,仅仅一个月的光景,挽弓射箭已经有模有样,而且颇有准度。
如此又过两月,皑皑白雪终不敌春之温煦,长夜将晓,万物复苏。
这天一早,阿墨在靶场入口等候车合烈和贝支。车合烈昨天告诉他,今日改到上午教习,阿墨便早早来了。
“墨儿,走!”
终于听到师父熟悉的声音,阿墨回头看去,只见车合烈今日未穿掌军官服,而是一副猎人打扮:皮靴皮裤,齐腰短袄,腰间挂了水壶干粮,弓矢刀匕齐备,掇了根长矛,还挎了个小背囊,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车合烈习惯性地将手中的长矛舞了一圈,“嚓”的一声扎到地上,笑吟吟的朝阿墨招招手。整个人干爽利落,精神抖擞。
朦胧的薄雾中,太阳在他身后初升,如此唯美。
阿墨想象着那便是自己长大后的形象,竟有些陶醉。他如粉丝见到偶像一般,冲到车合烈身边,抱住,兴冲冲问道:“师父,今天教我些什么?”
车合烈给阿墨掸了掸衣服上的露水,说:
“师父今天教你做烧烤!”
“啥?不学弓术了吗?”
“学,弓术要学,烤肉也要学。走吧。”
言罢,车合烈右手拔出插在地上的矛,扛到肩上;左手搭着阿墨的后背,一起往马厩走。
“师父,咱们要骑马走吗?”
“嗯。”
“去很远的地方吗?”
“嗯,今晚不回来了。”
“那我得告诉阿娘。”
“我已差人告诉她了。”
阿墨自由惯了,虽为汗王义子,却不愿受宫内礼仪拘束。汗王也不怪他,在城中另赐府邸,让他和母亲在宫外住着。
“贝支还没来呢!咱们等等他吧。”阿墨道。
“贝支来不了了。咱们走就是了。”
“为啥贝支来不了?”
“他现在还不行,明年吧。”
“他为啥现在还不行?”
“你的问题太多了…能不能尊重一下猎人该有的形象?”
“猎人该有什么形象?”
“……”
车合烈无语。他倒不是真的嫌弃阿墨话多,只是他独来独往惯了,除了和小夕在一起,平常并不习惯说如此多话语。
车合烈挑了一匹军马,把阿墨扶上坐稳,自己也骑上来,驾马出城。
时值冬末春初,万物生机勃发,阿墨心情大好,马儿也倍长精神,才一个时辰左右,师徒两人便到了城外山脚。
车合烈把马儿拍走,让它回营,自己带着阿墨徒步进山。
早春时节,大概是这片土地最动人的时候了。白雪之下,黑土已经松软,枯木之上,绿色的嫩芽开始萌出。远处一束束金色的光芒穿透轻柔的云层,洒在连绵起伏的山脉上。
阿墨贪婪地欣赏美景,竟没有言语,安静得倒是让车合烈有些不习惯了。
车合烈主动问他:“墨儿,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吗?”
阿墨答道:“师父是看我练功努力,特意奖赏我出来玩的吧?”
车合烈摇头。
阿墨想想又说:“那就是看我在王城憋坏了,带我来透透气吗?”
阿墨说的确实是自己心里话。王城虽好,但三个月来,他还是怀念当初在山林木屋中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
车合烈还是摇头:“那也不是。墨儿,你拜我为师三个月,进步不小。但草靶是不会动的,猎物是会跑的。若是上了战场,那敌人不止会动,还会反击。”
阿墨点头。
“墨儿,我今天带你出来,是要你知道,猎人是怎么在外面生存的。那不光是要射得准,还得要各种技能,要会动脑子。这可不像射术,勤能补拙……”
阿墨频频点头依旧,但魂不守舍,目光流连于山景之中。
“在野外生存很苦,门道也多,你要用心,否则一着不慎,甚至会丢了性命。”
阿墨心想,苦?才不苦呢!在靶场上每天射个几百箭那才叫苦…不仅苦,还累!不仅累,还无聊得很!再说,有师父在,能有啥危险?
车合烈看得出,阿墨只当是出来郊游,心不在焉,但在他眼里,这大好风光下,处处可能潜藏着危险。他本想训诫阿墨几句,但又不想扫了阿墨的兴致,便也不再说什么。
前面已没了寻常人烟踏出来的小路,师徒两人一前一后,越走越深。阿墨依旧只是欣赏美景,车合烈却始终谨慎的四处张望,提防一切意外的发生。
“嘘……停!”车合烈突然轻声喊停阿墨:“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