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内那道影子缓缓浮现,轮廓模糊,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我下意识握紧匕首,指尖触到刀柄上尚未干透的血痕,冷意顺着掌心爬上来。南宫璃站在我身侧,呼吸极轻,法杖尖端微微下垂,寒气在石阶上凝成一道细线,正悄然蔓延向门前。
她没说话,只是将左手轻轻搭在我肩头,力道很轻,却让我心头一震。
就在这刹那,门上符文骤然亮起,幽蓝光芒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将我们吞没。眼前景象一转,脚下石阶消失,天地化作一片灰白虚境。我猛地意识到——这是精神幻象,不是攻击,是考验。
识海剧震,玉佩贴在掌心的位置发烫,可系统界面迟迟未现。我试图激活因果回溯,血色丝线刚在脑海中浮现,便如烟雾般被无形之力撕碎。玉佩裂纹已蔓延至第七道,隐隐作痛,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裂。
“不能用系统。”我低语,声音却像被虚空吸走,没有回响。
四周开始扭曲,记忆碎片如潮水倒灌。我看见自己躺在现代医院的病床上,心跳平稳,药液滴落,窗外阳光明媚。家人围在床边,笑着说我终于醒了。可下一瞬,窗外景象骤变——山河崩裂,九霄大陆在火光中沉沦,无数人嘶吼着化为飞灰。南宫璃站在废墟中央,周身冰晶蔓延,她回头望我,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声音。然后,她的身体寸寸碎裂,随风而散。
“不!”我怒吼,想要冲过去,双脚却被无形锁链钉在原地。
幻象深处,一道声音响起:“放下执念,便可归去。你本不属于此界,何苦执着?”
我浑身发冷。这诱惑太真实——病体痊愈,亲人团聚,远离杀伐。可若我走了,谁来阻止幕后之人?谁来守住这片天地?南宫璃……她早已为我涉险至此。
“我不是归客。”我咬牙,舌尖渗出血腥,“我是守者。”
话音落下,幻象一颤。
与此同时,另一重虚境中,南宫璃正立于一片冰原之上。她面前是一面巨大的封印碑,碑上符文裂开,黑气翻涌。她的手被无形之力推向碑心,只要触碰,封印便会解除,力量将彻底释放——可代价是神识崩毁,躯体化为虚无。
“你本可无敌。”幻象低语,“只需一瞬,便可逆转一切。为何犹豫?”
她指尖颤抖,眉心朱砂黯淡如将熄的火。她想起一路同行的点点滴滴——他挡在她身前的背影,他为她挡下毒雾时手臂上的焦痕,他每次受伤后仍坚持前行的脚步。
她忽然笑了。
“我不是为了毁灭而生。”她轻声说,声音却穿透幻境,“我是为了守护而存。”
她没有触碰封印碑,反而收回手,以精神力为引,将体内躁动的力量缓缓归拢。不是压制,不是对抗,而是引导。如溪流绕石,柔韧不折。
幻境开始崩解。
现实之中,青铜门前。
我们的身体依旧静立,双眼紧闭,额角渗出冷汗。南宫璃的法杖仍点在石阶上,那道冰痕已延伸至门基,悄然渗入符文缝隙。寒气干扰了共鸣频率,光幕出现细微波动。
我的意识在虚实之间挣扎。南宫璃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清晰得如同耳语:“若你信我,便信此刻。”
不是命令,不是安慰,而是一句叩问。
我猛然睁眼,不是在幻境中,而是在真实与虚妄交界之处。我抓住那一丝清明,反向追溯幻境源头——那并非来自门内影子,而是门本身设下的试炼。它在探测我们的意志,检验我们是否值得踏入。
“破!”我心中怒喝,以残存神识为刃,斩向幻境核心。
南宫璃也在同一瞬发力。她将最后一丝精神力凝成桥梁,不是攻击,而是连接。她没有试图打破幻境,而是让我看见她的选择——她宁愿枯竭,也不愿失控伤我。
幻境壁垒轰然碎裂。
意识回归躯壳的瞬间,我踉跄一步,膝盖几乎触地。南宫璃也闷哼一声,法杖险些脱手,她迅速用左手撑住地面,指节泛白。
可我们还站着。
青铜门上的光幕剧烈波动,如同被风吹皱的水面。符文逐一熄灭,那道影子缓缓消散,再无踪迹。
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抹去嘴角血迹。右腿旧伤又裂开了,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此刻,我不能停。
南宫璃喘息着,抬头看我:“还能走吗?”
“能。”我答。
她没再说话,只是将法杖重新握紧,站起身,与我并肩。
我迈出一步,手掌按上青铜门。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玉佩忽然一震,第七道裂纹竟泛起微光,与门上残存的符文产生共鸣。嗡鸣声自地底传来,门缝中的幽蓝光芒缓缓退去。
沉重的轰鸣响起,青铜巨门开始向两侧滑动。
尘埃自门顶簌簌落下,风从门内涌出,带着远古石壁的寒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陈年的香灰混着金属锈味。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两侧石壁上嵌着暗色晶石,微光浮动,映出我们模糊的影子。
南宫璃的手指轻轻搭上我的手臂,力道很轻,却让我察觉她的指尖仍在颤抖。
“里面……不止是机关。”她低声说。
我点头,从怀中取出最后一枚凝神丹,递给她:“吞下。”
她摇头:“留着。后面……未必有用。”
我未再劝,将丹药收回袖中。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刃口朝前。我们一步步踏上阶梯,脚步声在空寂中回荡。
阶梯尽头,是一片开阔空间的轮廓。石柱林立,地面刻着巨大阵纹,中央有一座石台,台上空无一物,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我们走近石台。
南宫璃忽然停步,眉心朱砂微微一跳。她蹲下身,指尖抚过地面阵纹的裂痕,轻轻一吹,灰烬散开,露出底下一道刻痕——那是一个数字:戌七。
“和玉牌上的编号一样。”她抬头看我。
我盯着那道刻痕,脑中闪过此前在断崖寻得的半块玉牌,还有“戌七,任务完成,待命于谷口”的加密信息。他们曾在这里集结,执行任务,然后……消失。
“这不是入口。”我低声道,“是祭坛。”
南宫璃刚要开口,石台忽然震了一下。
我们同时后退半步。台面裂开一道缝隙,一道光柱自下而上射出,照在我们脸上。光中浮现出一行符文,缓缓旋转,最终定格。
那不是文字,而是一道问题。
“何以为信?”
南宫璃看向我,我也看向她。
她嘴唇微动,正要说话——
石台中央,那道光柱忽然扭曲,符文崩解,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投影:一名黑袍人跪在台前,双手捧着一枚玉简,头顶血流不止。他身后站着数道身影,皆披同款黑袍,胸前烙印着不同数字。
戌一、戌二、戌三……
投影一闪即逝。
我猛地回头,南宫璃的脸色已变得苍白。她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认出了什么。
“他们不是执事。”她声音极轻,“他们是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