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手下的盯梢并非毫无所获。虽然无法贴近监听靓坤与那静尘和尚的具体谈话,但他们记录下了几个可疑的细节:靓坤每次离开寺庙后,都会去不同的公共电话亭打国际长途,通话时间不长,但神色警惕;此外,静尘和尚近期也离寺了一次,与新界一带的蛇头有过接触。
这些零碎的信息汇聚到雷耀文这里,经过拼凑,一个模糊但危险的轮廓逐渐清晰。
“国际长途,联系蛇头…”雷耀文手指敲着桌面,眼神冰冷,“靓坤这是在国内找不到敢动手的人了,想把境外的亡命徒引进来。”
王建军面色凝重:“境外的人?如果是金三角那边流窜过来的残兵,那都是经历过实战的悍匪,比大圈帮更难对付。而且他们无牵无挂,手段会更残忍。”
“没错。”雷耀文点头,“这才是靓坤的真正目的。他想玩一把大的,一次性解决问题。”
他看向阿明:“那个静尘和尚的底细,查清楚了吗?”
阿明连忙汇报:“查到了一些。这家伙以前是号码帮的,花名‘疯狗杰’,下手狠辣,后来因为一桩灭门案被通缉,才跑到庙里躲了起来,根本不是什么真和尚。庙里的其他和尚都怕他。”
“疯狗杰…号码帮…东南亚…”雷耀文将这些信息串联起来,基本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了。“看来,靓坤是通过这条线,搭上了东南亚的匪帮。”
“文哥,那我们怎么办?先下手为强?”王建国忍不住问道,摩拳擦掌。
“不急。”雷耀文反而冷静下来,“现在动手,证据不足,蒋先生那边不好交代。而且,我们要等他们把人弄进来,才能人赃并获,一次性打疼靓坤,甚至借机把那个疯狗杰和背后的残余势力也揪出来!”
他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既然他们想玩引狼入室,那我们就在室里布好陷阱,等着瓮中捉鳖!建军,从今天起,安全屋和贸易公司那边的警戒级别提到最高。你制定几套预案,针对可能发生的各种袭击情况。家属区加派暗哨,务必保证万无一失。”
“明白!”王建军沉声应道,立刻开始在心里盘算防御方案。
“阿明,你的人继续盯死靓坤和那个疯狗杰,特别是他们和蛇头接触的环节,尽量掌握他们偷运人入境的时间、地点和方式。但记住,绝对不要打草惊蛇。”
“放心吧文哥,我知道怎么做!”
安排完应对措施,办公室内的气氛有些肃杀。境外悍匪的威胁,如同乌云般笼罩下来,远比社团内部的争斗更加危险和难测。
……
然而,与这紧张氛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宝马山附近家属区的温馨景象。
赵刚等人的妻儿到来后,这片原本冷清的区域多了许多生活气息。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女人们则聚在一起买菜做饭,交流着初来港岛的新奇与不适应。虽然语言还不通,生活习惯也不同,但有了丈夫的陪伴和相对安稳的环境,她们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这天傍晚,雷耀文在处理完事务后,难得地来到了家属区。
他没有提前通知,到来时,正看到赵刚笨手笨脚地试图帮妻子洗菜,却被妻子笑着推开;李刚的儿子正骑在他的脖子上,“驾驾”地叫着,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还有几个队员正陪着孩子玩着简单的游戏,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温情。
看到雷耀文到来,众人连忙停下动作,恭敬地打招呼:“文哥!”
“文哥好!”几个孩子也学着大人的样子,怯生生地叫着。
雷耀文笑着摆摆手:“不用拘束,我就是过来看看大家还习不习惯。有什么困难,随时跟阿明或者建军说。”
赵刚的妻子,一个看起来朴实而坚强的北方女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感激地说:“谢谢文哥!都很好,比老家好多了!刚子能跟着您做事,是他的福气!”
其他家属也纷纷附和,言语间充满了对雷耀文的感激和对现在生活的珍惜。
雷耀文看着这一幕,心中那份因境外威胁而产生的阴霾,似乎被这浓浓的烟火气和人情味驱散了不少。他之所以花费巨大代价把家属接来,不仅仅是为了稳定军心,更是为了给自己,也给这些为他卖命的兄弟,保留一份乱世中的软肋与牵挂,一份值得去守护的温暖。
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手中的刀才会更加锋利,意志才会更加坚定。
他又去看了看给家属们准备的公寓,虽然不大,但干净整洁,水电煤气齐全,比他们以前在老家的条件好了太多。
离开家属区时,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暖金色。
王建军跟在他身边,低声道:“文哥,你放心。兄弟们心里都有数。谁想破坏我们现在的生活,得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的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家属的到来,没有让这些战士变得软弱,反而让他们有了必须赢、不能输的理由。
雷耀文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即将到来的风暴可能会前所未有的猛烈。但此刻,他心中充满了信心。
他身后,不仅仅是一支能征善战的尖刀小队,更是一群有了根、有了家、有了必须守护之物的战士。
这样的队伍,无惧任何豺狼虎豹。
“走吧。”雷耀文坐进车里,对王建国道,“回去。该让靓坤和那些境外来的‘客人’,好好尝尝我们为他们准备的大餐了。”
车子发动,驶离这片温馨的街区,重新汇入港岛繁华而危险的夜色之中。
暗战,已然升级。但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或许早已悄然互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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