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兄长盯得紧,根本无法行动。
唯有趁夜深人静……她估算着兄长应该已在客舍安歇,便迅速换上一身深色夜行衣,将头发紧紧束起,悄无声息地推开后窗。
灵巧地翻了出去,落地无声,打算尽快溜去后山白日里他们温书的那处小亭附近搜寻。
然而,她刚蹑手蹑脚地绕过甲字房前的回廊,一道黑影便如同铁塔般挡在了她的面前。
“穿成这样!要去哪里?!”
祝英齐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蕴含着火山爆发前的可怕平静。
他根本未曾深睡,心中记挂妹妹,索性起身在附近巡视,果然撞个正着!
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祝英台这身不像寻常书生会穿的夜行装扮,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彻底破灭。
祝英台吓得魂飞魄散,脸唰地一下白了:“兄…兄长?!我…我……”她脑子一片混乱,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理由。
“跟我回去!”祝英齐不欲在室外多言,以免惊动他人,伸手便要去抓她的手腕,打算强行将人带回客舍再说。
就在兄妹二人拉扯之际,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带着些许讶异从侧面传来:“英齐兄?英台?这么晚了,二位这是……?”
马文才手持一卷书,从通往甲字一号房的小径悠然走出,仿佛刚刚夜读结束,正要回房歇息。
他的目光自然地扫过穿着古怪、惊慌失措的祝英台和面色铁青、抓着祝英台不放的祝英齐,眉头微挑,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
他的出现,瞬间打破了这紧绷的场面。
祝英齐动作一僵,抓着祝英台的手下意识松了些力道。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在马文才面前!
祝英台则像是看到了救星,虽然这救星的出现也让她倍感尴尬,但总好过被兄长当场抓包押走。
马文才仿佛没看到祝英台的怪异打扮,只是对祝英齐笑道:
“英齐兄莫不是还在考校英台弟的功课?真是严兄出高弟。只是夜深露重,便是督促学业,也莫要着了凉。”
他轻巧地将一场眼看要爆发的家庭伦理剧,给了祝英齐一个极体面的台阶。
祝英齐胸口堵着一股闷气,却不得不顺着台阶下,脸色难看地哼了一声:
“让文才兄见笑了。吾弟不成器,白日懈怠,只好夜间补过!”
他狠狠瞪了祝英台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马文才目光转向祝英台,语气带着几分不赞同的关切:
“英台,这便是你的不是了。岂能劳累兄长如此操心?还不快向英齐兄赔罪,回去好好歇息,功课明日再补不迟。”
祝英台如蒙大赦,连忙低头:“兄长,我知错了,我这就回去反省……”
祝英齐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对马文才拱拱手:“多谢文才兄提点。告辞。”说罢,不再多看祝英台一眼,转身大步朝着客舍方向走去,显然怒气未消,但至少暂时不会当众发作。
祝英台看着兄长离去,刚松了口气,却听到马文才淡淡的声音传来:“还愣着做什么?需要我‘送’你回甲字六号房吗?”
祝英台脸一红,低声道了句“多谢文才兄”,便像受惊的兔子般,飞快地跑向自己的寝舍,心里后怕不已。
马文才看着她仓惶的背影,又瞥了一眼祝英齐离去的方向,眼神深邃,若有所思。
他并未多留,也转身回了自己的甲字一号房。
然而,这场深夜风波,并非没有其他窥视者。
心莲因着白日的算计和一贯的心思,夜里也难以安眠,总想着是否能找到什么“祝英台”的把柄。
她悄悄潜行至学子住宿区域附近,远远便看到了祝英台与祝英齐的争执,随后又见马文才出现解围。
她躲在假山后,看得分明,听得清晰。
祝英台那身诡异的夜行衣,祝英齐那压抑的怒火,马文才那看似解围实则维护的态度……
这一切都让她更加确信,“祝英台”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马文才肯定知道些什么,甚至可能在包庇她!
“凭什么……”心莲死死咬住嘴唇,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凭什么她女扮男装混进来,还能得到马文才那样的贵公子青睐维护?凭什么梁大哥眼里也只有她?而我……我只是想摆脱这奴籍,想过上好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她原本的计划只是想找机会揭穿祝英台的身份,让她被赶走。
但此刻,目睹了马文才的维护,一个更恶毒、更彻底的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生。
“只是赶走她……万一以后她还能回来呢?万一梁大哥知道了真相反而更怜惜她呢?”
心莲的眼神变得冰冷而疯狂,“不行!必须让她身败名裂!必须让所有人都厌弃她!让她再也没有脸面出现在梁大哥面前!”
一个极端险恶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型。她要制造一个场景,一个让“祝英台”百口莫辩、彻底无法在书院立足的场景!她要利用这书院深夜的混乱,利用人们对“异常”的恐惧和猜疑……
她最后看了一眼甲字六号房紧闭的窗户和甲字一号房摇曳的烛光,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悄无声息地退入黑暗之中,开始构思她那恶毒计划的每一个细节。
明日,或许就在明日,她就要让这书院,彻底变天。
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发酵。
她想起前几日帮忙整理库房时,曾见过一小瓶西域来的奇异药粉,无色无味,据说少量服用会使人浑身泛起红疹,状似恶疾,数日方退。
若是……若是将这药粉悄悄掺入“祝英台”的饮食中……
心莲的心脏因这个大胆而阴损的念头剧烈跳动起来。
让“祝英台”当众“突发恶疾”,不仅能让其狼狈不堪,更能制造恐慌——一个身染“怪病”的人,岂能再留在书院?
必定会被隔离甚至遣送回家!到那时,没有祝英台从中作梗,梁山伯的目光肯定会转移到他身上,幻想着自己当上人上人的一天,心莲不自觉的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