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的手还搭在操纵杆上，眼睛盯着屏幕。刚才那一下黑屏太短，短到系统都没报错，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娜娜。”他开口，“回放动力舱电源日志，从三十秒前开始。”
娜娜站在主控台前，手指划过面板。“已调取。发现持续微幅电流泄漏，源头为动力核心接口b7。”
“不是一次性波动？”陈浩问。
“不是。”她说，“泄漏已持续四分三十八秒，累计负载增加百分之十二。”
苏珊抬头：“也就是说，我们一直漏电？”
“准确说，是能量回流异常。”娜娜纠正，“导致散热系统效率下降。”
话音刚落，主控台右下角跳出一条提示：【动力输出下降至89%】。
陈浩皱眉：“再查深层诊断，看是不是核心过热。”
几秒后，娜娜的声音变了：“动力核心温度已达安全阈值上限，冷却系统无法有效降温。”
“冷却液呢？”陈浩扭头。
“存量17%，不足以支撑一次完整循环。”
他一巴掌拍在扶手上：“这就没了？”
“标准储备本就不多。”卡尔从后舱走过来，“长时间高负载，消耗比预估快。”
“那就切备用线路。”陈浩按下一组按钮，“把非必要模块全关了。”
主灯熄灭，应急照明亮起。仪表盘上的数字一个个跳动，最后稳定下来。
“主核压力降了点。”苏珊盯着读数，“但温度还在往上爬。”
“撑不了多久。”卡尔说，“要么降温，要么停机。”
“停机会怎样？”陈浩问。
“漂流。”娜娜答，“等核心自然冷却需要七小时，期间导航、护盾、通讯全部失效。”
“七小时？”陈浩咧嘴，“够被人撞成碎片好几次了。”
没人接话。
舱内安静了几秒，只有设备运行的低鸣。
“先想办法弄点冷却液。”陈浩站起来，“船上还有啥能用的液体？”
卡尔想了想：“生活用水、液压油、医疗冷藏液……这些理论上都能导热，但不一定兼容系统。”
“不兼容会怎样？”苏珊问。
“轻则管路腐蚀，重则引发化学反应爆炸。”卡尔说，“我不是吓你们，真有人拿矿泉水给引擎降温，结果炸了半条船。”
“那就算了。”陈浩摆手，“别为了活命把自己炸死。”
娜娜突然出声：“数据库显示，维修通道c区有一个废弃储箱，登记为旧版冷却剂残余，容量约五升。”
“啥时候的东西？”卡尔问。
“型号匹配十年前某型运输舰。”她说，“成分分析显示，主要活性物质仍存在，但浓度衰减严重。”
“能用吗？”
“可稀释调配，效果约为原液六成。”
“六成也比没有强。”陈浩看向卡尔，“你能拿到吗？”
“通道c区早就封了。”卡尔皱眉，“那边塌过一次，现在走过去要绕二十分钟。”
“有路就行。”陈浩说，“你去取，我和娜娜在这边准备稀释装置。”
“等等。”苏珊翻着纸质台账，“这东西没录入主系统，会不会已经挥发完了？”
“我去看看就知道。”卡尔转身往装备柜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顺便带个检测笔。”娜娜提醒，“如果液体变质，不要强行使用。”
卡尔点头，拎起工具包就走。
主控台忽然抖了一下。
不是震动，是屏幕闪了两下，数据流断了一瞬。
“又来了？”陈浩盯住显示器。
“外部电磁干扰增强。”娜娜快速操作，“磁场读数波动幅度提升百分之四十，影响陀螺仪和通讯阵列。”
“哪来的？”苏珊问。
“未知源。”她说，“低频脉冲辐射，周期性释放，强度随时间上升。”
“像不像某种信号？”陈浩问。
“不像。”娜娜摇头，“频率混乱，无编码特征。更接近自然矿物共振。”
“所以是石头在放电？”苏珊皱眉。
“可能性较高。”娜娜调出知识库案例，“某些高活性矿体在特定环境下会产生持续电磁场，曾有飞船误入后全系统瘫痪。”
“我们现在算不算误入？”陈浩苦笑。
“尚未进入核心区。”她说，“但如果干扰继续增强，可能影响维修作业。”
“那得加快速度。”陈浩按下通讯器，“卡尔，听到吗？”
频道里传来杂音，几秒后才清晰：“听到了，你说。”
“外面有电磁扰动，越快越好。”
“明白。”卡尔声音沉稳，“我已经到c区入口，正在拆封锁板。”
“注意安全。”苏珊插了一句。
“放心。”他说，“我可不想卡在墙里等你们来救。”
通讯切断。
陈浩靠回座椅，手指敲着扶手。
“现在只能等？”苏珊问。
“等的同时也不能闲着。”他看向娜娜，“能不能加固关键电路？别让这点干扰把我们搞停机。”
“可以尝试临时屏蔽。”她说，“需要物理连接法拉第笼结构，重点保护主控芯片和冷却泵控制器。”
“谁去干？”
“我建议由卡尔完成，但他目前在外。”
“那就等他回来。”陈浩叹气，“或者……我们自己动手？”
苏珊摇头：“我不懂电气工程。”
“我也不懂。”陈浩摊手，“但我能拧螺丝。”
娜娜调出图纸：“位置在电气舱右侧夹层，需打开三块检修板，接入铜网接地线。”
“听着就很麻烦。”陈浩站起来，“总不能看着机器烧干。”
他正要动身，主控台警报轻响。
【动力输出降至83%】
【核心温度持续上升】
【冷却系统效能不足】
“它在慢慢死。”苏珊低声说。
“还没死。”陈浩盯着屏幕，“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拖住。”
娜娜突然抬头：“干扰源方向锁定。”
“在哪？”
“前方偏右十五度，距离约八百公里。”
“是个点还是片状？”
“初步判断为孤立区域，范围不大。”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绕开就能减少影响？”
“理论可行。”她说，“但当前动力状态不支持大幅变轨。”
“那就只能硬扛。”陈浩抓起工具包，“走，去电气舱。趁还能动的时候多做点事。”
苏珊拿起记录本：“我跟你一起去，至少能递工具。”
两人起身往外走。
主控台只剩下娜娜一人，她双手在面板上快速滑动，同时开启多个窗口监控各项参数。
通讯频道里传来卡尔的声音：“c区储箱找到，外壳完好，内部液体未见明显蒸发。”
“状态如何？”娜娜问。
“正在检测。”他说，“ph值有点偏酸，但活性成分还在。”
“可以使用。”她回复，“请尽快带回主控区。”
“好。我马上出发。”
与此同时，陈浩和苏珊已到达电气舱。
检修板很紧，陈浩用力拧了半天才松开第一块。
“这船越来越难伺候。”他喘着气。
“你以前也没好好伺候过。”苏珊递上扳手。
“这话别让娜娜听见，她会记进日志。”
“她已经在听了。”娜娜的声音从耳机传来，“建议使用电动工具，节省体力。”
“电动工具也要电。”陈浩苦笑，“咱们现在连灯都省着开。”
他换上电动螺丝刀，继续拆第二块板。
铜网拿出来时有点皱，他用手压平，贴在指定位置，再用夹子固定。
“接下来接地？”苏珊问。
“对。”他拿出电线，“接到底部金属架就行。”
刚接上一半，主控台传来提示音。
【外部电磁干扰强度提升至临界值】
【部分传感器失灵】
“糟了。”娜娜说，“陀螺仪开始漂移。”
陈浩停下动作：“会影响船体稳定吗？”
“短期不会。”她说，“但如果持续恶化，姿态控制将失效。”
“那就快点。”苏珊催促，“只剩最后一根线了。”
陈浩把电线接上，拍了下金属架：“好了！”
“屏蔽生效。”娜娜确认，“关键节点电压稳定，干扰影响降低百分之六十。”
“总算干成一件人事。”陈浩擦了把汗。
“卡尔呢？”苏珊问。
“正在返回途中。”娜娜说，“预计七分钟后抵达主舱。”
陈浩看了眼时间：“希望那五升液体真有用。”
主控台再次闪烁，这次只是一瞬。
数据恢复正常。
但就在下一秒，动力输出数值跳了一下。
【81% → 79%】
“温度呢？”陈浩问。
“仍在上升。”娜娜回答，“距离自动锁死还有二十三分钟。”
“卡尔，跑起来！”陈浩对着通讯器喊。
频道里传来脚步声和喘息。
“快到了……走廊转角……还有五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