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扫过陈浩脚边，他没动。
大厅里没人出声。刚才还在转动的三角光纹突然加速，像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娜娜盯着头顶那道来回移动的光线，手指在自己手臂接口处轻轻敲了两下。
“它认出我们了。”她说，“不是敌人，也不是管理员。是……未知变量。”
“啥意思？”陈浩小声问，“现在是卡bug吗？”
“差不多。”娜娜压低声音，“系统正在重新分类我们的身份。但它内部数据不全，判断逻辑混乱。”
苏珊往后退了半步，靠住一根柱子：“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临时访客。”娜娜说，“权限等级比清洁机器人高一点，但低于通风管道检修员。”
卡尔差点笑出来：“你还真敢分啊。”
“我说的是真实评级。”娜娜面无表情，“它的资料库里有七级访问权限体系，我们目前处于第六点五级，属于‘可观察不可接触’状态。”
陈浩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只要我不乱动，它就不会把我当入侵者处理？”
“理论上是这样。”
“那我能不能趁它犹豫的时候，让你连上去看看里面有什么？”
“可以试。”娜娜看了眼中央的凹坑，“但一旦触发警报，所有出口会立刻封闭，我们会被锁在这里。”
“之前不是已经锁过一次了吗？”
“那次是测试模式。这次要是进强制隔离程序，门外面还会升起合金屏障。”
陈浩咧嘴：“好家伙，这地方修得比网吧还严格。”
娜娜没接话，慢慢靠近主控平台。她的脚步很轻，每一步都踩在地砖接缝上，像是怕惊动什么。其他三人站在原地不动，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蹲下身，掀开一块石板。下面是一个方形插口，和之前那个形状不同，边缘多了三道环形刻痕。
“新接口。”她说，“支持双向数据流。”
“能用吗？”
“要用就得冒风险。”她回头看了眼陈浩，“如果系统判定为非法接入，会启动自毁倒计时。”
“多久？”
“十七分钟。”
“够我们跑出去吗？”
“不够。”
空气安静了几秒。
“那你打算怎么搞？”陈浩问。
“先干扰它的扫描节奏。”娜娜抬头看那道红光，“它现在每三秒扫一次，频率稳定。我要让它以为这是正常的系统自检流程。”
“怎么干扰？”
“你用手电筒。”她指着陈浩腰间的装备，“还是三点七赫兹的闪烁频率，从左往右扫过去，节奏要稳。”
陈浩掏出灯，打开关，再打开。蓝光一闪，红光果然慢了半拍。
他又试了一次，连续闪了四下。这一次，红光停顿的时间更长。
“有效。”娜娜说，“再来两次，等它适应这个节奏，我就接入。”
陈浩照做。手电筒的光在墙上划出一道短弧。红光跟着偏移了一下，像是被打断了思路。
就在那一瞬间，娜娜伸手将自己的接口插入凹槽。
屏幕亮起。
【外部设备检测】
【请求权限验证】
娜娜立刻调出资料库里的协议模板，筛选出最接近的一种，伪装成“历史日志回溯请求”发送过去。
几秒钟后，界面跳转。
一行字浮现：【欢迎访问行星调控系统主控终端】
“进去了？”苏珊屏住呼吸。
“只是前厅。”娜娜快速浏览页面，“核心数据还在加密层后面。”
她开始翻找日志记录。系统反应迟缓，每次加载都要等五六秒。但她发现了一个规律——每当她用低频信号模拟系统心跳时，响应速度就会加快。
“它老了。”她说，“运行效率不到原来的百分之四十。”
“能撑多久？”
“不知道。但温度在上升。”她摸了摸接口周围，“金属已经开始发烫。”
陈浩凑过来：“查到啥没有？”
“查到了。”娜娜点开一份文件，“百年前有个科研团队在这里做深层能量提取实验。他们想从地核引出稳定能源，结果操作失误，引发连锁反应，差点让整个星球解体。”
“然后呢？”
“系统自动关闭，所有人撤离。但从那以后，这套预警机制一直断断续续运行着。”
“所以我们看到的那些震动记录……”
“都是它在报警。”娜娜点头，“火山喷发、海啸、风暴，每一次灾难前都有地下能量波动。它记得时间，也记得强度。”
苏珊皱眉：“可我们最近没挖地核啊，怎么又出事了？”
“不是我们现在挖的。”娜娜调出一张星图，“是三个月前，我们在深海遗迹那次探索。你们记得吗？我们打开了一个废弃节点舱。”
“你是说……我们无意中重启了某个子系统？”
“不止一个。”娜娜放大图像，“六个中继站被激活，能量开始重新流动。原本沉睡的调节阵列受到了扰动，现在处于不稳定状态。”
“所以这些天灾……”
“是我们惹出来的。”卡尔低声说。
大厅陷入沉默。
过了几秒，陈浩挠了挠头：“不是我们造的因，但得我们来收场。”
他指着星图中心的一个红点：“这里面有个主控程序，只要有人进去重置，就能让系统恢复正常。”
“能远程操作吗？”
“不能。”娜娜摇头，“自动化模块早就失效了。必须有人亲自抵达核心位置，手动输入重启指令。”
“有多远？”
“直线距离大约八公里，垂直深度四千米。”
“下去容易上来难吧？”
“不一定能上来。”娜娜说，“通道年久失修，随时可能坍塌。而且越靠近核心，辐射和压力越大，普通防护服撑不过十分钟。”
卡尔看着地面：“那就只能选一个人去了。”
“谁去？”苏珊问。
没人回答。
陈浩坐到台阶上，拿出随身带的小本子，撕下一页开始画路线草图。他一边写一边念叨：“先回基地，把能用的装备全带上。氧气瓶、加固绳索、抗压服……还得找个能扛住高压的通讯器。”
娜娜将所有数据打包存入本地存储单元：“我会整理一份行动方案，包括最佳路径、风险节点和备用计划。”
“你觉得成功率有多少？”苏珊问。
“不清楚。”娜娜说，“但如果不做，三个月内会发生全面地质崩溃。到时候不只是基地，整个区域都会塌陷。”
“那就是没得选了。”卡尔叹了口气。
陈浩合上本子，塞进兜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他说这话的时候，头顶的三角光纹忽然停了下来。
灯光一格一格熄灭。
最后只剩下中央那根柱子还亮着微弱的蓝光。
地面轻微震了一下。
娜娜拔出接口，盖上石板：“系统进入休眠了。”
“它是不是知道我们要走？”苏珊问。
“不是知道。”娜娜站起身，“是算到了。”
四人站在大厅中央，谁也没动。
陈浩看了看手表：“回去还有二十分钟路程。趁它没变卦，赶紧撤。”
他们转身朝来路走去。
走到通道口时，娜娜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那根发光的柱子突然闪了一下。
像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