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还没散。
陈浩盯着地上那道笔直的划痕，蹲得腿有点发麻。他没动，只是伸手摸了摸泥土边缘，指尖沾上一点湿泥。痕迹很新，像是刚留下的，方向一致，不是乱抓。
“这不是逃跑。”他说，“是汇报。”
苏珊站在他身后半步，手里还握着那根绑了铁片的木棍。她没说话，只看了眼西北方向。那边树影连成一片，看不清路。
卡尔靠在石头上，喘得有点急。手上的伤又裂开了，渗出血丝。他抬眼问：“汇报给谁？总不能是风吧。”
娜娜已经走到前头，眼睛闪着蓝光。她在扫描地面轨迹，数据一条条浮现在视野里。“所有小型野兽撤离后都朝这个方向移动。”她说，“最终停在岛屿西北侧密林边缘。热源集中三分钟后分散，行为不符合自然群居模式。”
“说明有人指挥。”陈浩站起来，拍了拍裤子，“或者有东西在管它们。”
“那就不是普通的野兽袭击。”苏珊说，“我们打退的只是前锋。”
“现在怎么办？”卡尔抬头，“追过去？我可不觉得前面等着我们的会是欢迎仪式。”
“不去也得去。”陈浩看了看手里的火把，只剩一半，“它们下次再来，不会只派十几只。而且……”他顿了顿，“那只大个子没露面。它让小的来送死，自己躲在后面看戏。”
娜娜转过身。“根据行动逻辑推断，驱使者应具备较强领地意识和群体控制能力。可能是顶级掠食者，通过威慑维持秩序。”
“也就是说，它把那些小的当兵用？”苏珊皱眉。
“差不多。”陈浩点头，“我们现在要找的，是一个会练兵的怪物。”
没人笑。
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雾慢慢淡了些，但林子里还是黑乎乎的。风从背后吹过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走吧。”陈浩迈步，“别等它再调一批人来。”
他们沿着划痕的方向前进。地势逐渐升高，脚下的土变得松软，踩上去会陷一点。树木开始密集，枝叶交错，遮住了大部分光线。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娜娜突然停下。
“前方百米有高热源。”她低声说，“静止状态，体温四十五度以上，体长估算超过四米。周围分布多个低热信号，呈环形排列，疑似巢区结构。”
“四米？”卡尔声音压低，“那是熊还是恐龙？”
“不清楚。”娜娜说，“但它没动。可能在休息，也可能在守巢。”
“那我们就别吵醒它。”陈浩想了想，“但我们得让它自己出来。”
“你又要玩阴的？”苏珊问。
“正面对抗我们不够格。”陈浩咧嘴一笑，“能骗就骗，能坑就坑。我又不是来交朋友的。”
苏珊翻了个白眼。“你还真理直气壮。”
计划很快定下来。
娜娜负责制造声音诱饵，用数据库里的幼兽哀鸣录音，通过扩音模块远程播放。苏珊和卡尔在预定路径上挖陷阱，深坑底部插上削尖的木桩，表面盖枯叶和薄土。陈浩埋伏在侧翼，准备点火制造烟障，防止巨兽脱困。
“风向不定。”娜娜提醒，“烟可能飘偏，影响视线。”
“那就多准备几把火把。”陈浩从背包里翻出最后三支，“反正也没别的用。”
卡尔咬牙接过一把铁铲。“我手不行，但还能挖。”
“别逞强。”苏珊看了他一眼，“慢点来，塌了坑我们还得重挖。”
坑挖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人轮流上阵，累得满头大汗。土堆在旁边，枯叶铺好，木桩固定牢。整个过程没人说话，只有铲子刮地的声音。
布置完后，四人退到安全距离。
娜娜启动音波装置。
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树林。
像是幼崽在求救，尖锐又无助。
几秒后，密林深处传来响动。
树枝断裂，地面震动。
一个庞大的影子缓缓走出树丛。
它体型巨大，四肢粗壮，皮毛灰黑带斑纹，脑袋像狼却更宽，嘴部突出，牙齿外露。走路时肩膀起伏，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颤动。
“我的天……”卡尔小声说，“这玩意儿能拆船。”
巨兽鼻子抽动，耳朵转向声音来源。它没立刻冲，而是慢慢往前走，警惕地观察四周。
十米、八米、五米……
它踏上了陷阱区域。
左前腿一沉。
木桩刺穿肌肉，鲜血喷出。
巨兽猛地嘶吼，身体失衡，想往后退。但右后腿被提前埋好的绳索绊住，一个踉跄，整条腿卡进坑里。
它挣扎起来，力量极大，坑壁泥土崩飞。但木桩扎得太深，一时拔不出来。
“就是现在！”陈浩点燃火把，冲出去把干草堆点着。
火焰腾起，浓烟迅速扩散。风正好往反方向吹，烟幕成功挡住巨兽视线。
苏珊抓起石头扔下去，砸中它的头部。巨兽怒吼，甩头反击，却被困在坑里动弹不得。
娜娜继续播放哀鸣声，扰乱它的判断。巨兽以为还有幼崽在外面，拼命想爬出来，结果越挣越紧。
十分钟不到，它已经筋疲力尽。
趴在那里喘气，伤口不断流血。
“成了？”卡尔站在远处问。
“暂时。”陈浩盯着坑里的巨兽，“它出不来，但我们也杀不了它。”
“要不要补一下？”苏珊拿起一根尖木桩。
“别。”陈浩摇头，“它死了，后面的事更难查。留着它，说不定还能引出别的东西。”
“你是说……”苏珊看向密林深处，“还有更大的？”
“不一定更大。”陈浩眯眼，“但一定更聪明。”
娜娜一直没说话。她的蓝光眼睛不断闪烁，像是在接收什么信号。
“怎么了？”陈浩问。
“我在监测它的生命体征。”娜娜说，“心率异常平稳，受伤后下降幅度不足百分之十五。疼痛反应迟钝，神经系统可能经过强化。”
“什么意思？”卡尔问。
“意思是。”陈浩接口，“它不该出现在这里。这种生物，要么是变异，要么是被人放出来的。”
“谁会干这种事？”苏珊低声说。
“不知道。”陈浩看着巨兽，“但能让它听话的，肯定不止靠力气。”
他们围着陷阱站了一会儿。没人靠近，也没人放松。
巨兽躺在坑底，不再挣扎。它的眼睛一直睁着，盯着天空，一眨不眨。
“它为什么不逃？”卡尔忽然说，“刚才那些小的被打跑了，它都没动一下。按理说该来救自己的‘部队’才对。”
没人回答。
风停了。
烟慢慢散开。
巨兽忽然转动眼球，看向陈浩。
然后，它张开嘴。
不是吼叫。
是一段声音。
短促、重复、有节奏。
像是某种信号。
娜娜立刻进入警戒模式。“它在发声，频率与之前小兽接收到的指令一致。”
“等等。”苏珊脸色变了，“你是说……它不是被指挥的？”
“它是指挥者。”陈浩声音低下去，“那些小的不是它的兵。”
“是它的信使。”